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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舞影抬手。


    一道赤红的火焰屏障无声展开，将三人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她看着楚梦那双依旧带着温暖期待的眼眸，心头仿佛被巨石压住，艰难地开口。


    “小混蛋，你刚才的话......若是可能，我们又何尝不想？”


    凤舞影的声音，竟失去了以往的娇媚，变得有些低哑。


    “所以，有些真相，即便你已不愿弄清，可为了避免你以后误会，或是.......算了，老娘不管了！反正被你搞得不上不下心里很不舒服，还是一吐为快！管你这小混蛋知道一切后，究竟会怎么看我！”


    凌霜楚站在一旁，冰蓝色的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显然没有反对凤舞影，一如既往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支持。


    凤舞影的指尖诞起一点玄火，一股极致的灼热骤然弥漫，仿佛瞬间点燃了空气。


    无数细若微尘的星火凭空诞生，飞速旋转、聚合。


    须臾间，一幅尺余见方的玄奥星图悬浮于三人之间。


    图中，并非楚梦熟悉的星辰轨迹或山川河流，而是三个黯淡、扭曲、彼此纠缠又互相倾轧的界域缩影。


    寰海界沉浮于无尽波涛，赤炎洲在熔岩上灼烧，极欲渊则弥漫着粉腻扭曲的雾气。


    这便是众人所在的下三界。


    自那星图上方无尽的虚无黑暗里，陡然垂落下两道庞然巨影。


    一道煌煌如大日，纯粹炽烈的仙灵之气凝成实质的光柱；另一道则翻涌如九幽魔渊，粘稠污秽的魔元凝成污浊的黑潮。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某种超越下界理解的力量投射——上界仙魔的道韵！


    这两股力量甫一触及下三界的边界，便如沸汤泼雪，瞬间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无数细若游丝的仙灵光点与魔元黑气，如同致命的孢子，无声无息地洒落。


    它们穿透界域壁垒，精准地没入下界那些正处于顿悟玄关、心神最为敞开的修者眉心深处。


    楚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那些被光点或黑气侵入的修者虚影，眉心处随即浮现出一个微小的烙印。


    那烙印形态各异，或如燃烧的日轮，或如扭曲的魔眼，或如缠绕的锁链……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种冰冷、非人、绝对掌控的气息。


    鼎炉印记！


    “看清楚了？”


    凤舞影的声音带着俯瞰下界的漠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寰海界、极欲渊、赤炎洲……我们所处的下三界，不过是上界仙魔眼中豢养‘资粮’的牧场。”


    “所谓的‘顿悟’，所谓的‘道韵垂青’，根本不是什么天赐机缘！那是上界强大的仙魔，将自己的一丝道韵意志投射下来，强行植入下界修士神魂深处的——鼎炉印记！”


    “这印记，的确能让你修炼更快，突破更容易，甚至触摸到更高的境界门槛。它像最甜美的毒药，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拼命修炼，只为最终那一步——飞升！”


    “可飞升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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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舞影眼中玄火跳动，带着残酷与讥讽。


    星图再变。


    一个凝聚着强大气息、周身渡劫雷光尚未完全散去的修者虚影，带着对“上界”的无尽憧憬与狂热，奋力冲破了最后一层界域隔膜。


    迎接他的，并非霞光万道的仙境，也非魔气森森的殿堂。


    上方那煌煌仙影，骤然张开一道深渊般的口器，纯粹的光明瞬间化作吞噬一切的贪婪旋涡！


    那刚刚飞升的修者虚影，连一声惊呼都未及发出，便被无形的巨力撕扯、粉碎，化作纯粹的精元流光，被那仙影贪婪地吸吮殆尽！


    另一边，翻涌的魔影深处，景象更为诡异恐怖。


    另一个飞升者的虚影被无形的魔爪攫住，定格在半空。


    她体内的鼎炉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邪异魔光，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殖！


    她的血肉骨骼在星图中清晰地寸寸消融、重组，五官扭曲变形，仿佛一个正在被拆毁又重塑的玩偶。


    转瞬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轮廓在魔气中成型。


    竟是顾玉妍！


    她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湮灭，只剩下魔影冰冷的意志。


    凤舞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讥讽中带着些许的无力。


    “携印记飞升者，结局有二。”


    “要么，成为植入印记的那位上界仙者的‘修炼资粮’，被其彻底炼化吸收，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从此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要么……就像你方才所见的顾玉妍。若没有你的意外干涉，她已成为魔者发动‘鼎蜕’的完美容器！她的灵魂、她的意志被强行抹去，她那辛苦修来的强大肉身，沦为上界魔头行走诸天之新躯！席初雪，就是这样差点在顾玉妍身上鼎蜕成功！”


    凤舞影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霹雳，换了任何一人只怕都会被劈的神魂欲裂，可楚梦却是浑不在意地一笑。


    “这我实际已经有了猜测，这会得到证实，委实不算什么。”


    尽管这笼罩了整个下界亿万修士的“鼎炉”，依然有些超乎了楚梦原本的想象，但他全然不在乎。


    他早已摆脱了鼎炉之谋，将来也能助别人摆脱鼎炉宿命。


    顾玉妍便是最好的明证。


    凤舞影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楚梦得知这可怖的真相，或会惊恐失常、或会破口大骂，却不料竟是这般的随意而笑。


    这家伙，怕还不明究竟！


    “你一知半解，明白个屁！老娘......”


    看着楚梦毫不在意的模样，凤舞影终忍不住爆了粗口，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嘚瑟！别以为，在你之前就真没人察觉过。漫长岁月，下界总有惊才绝艳之辈，或机缘巧合，或意志坚韧，窥破了这‘飞升’背后的血腥骗局。”


    “当然，还有贪婪横行下界之畅意而不愿飞升，或心念故土、欲守所爱而宁可自囚于渡劫巅峰者。这些人，宁愿承受天罚、甚至自斩修为，也绝不‘飞升’——此即‘压境不升的叛逆’。”


    凤舞影忽然发出一声嗤笑，威仪尽显。


    “所以，有了两大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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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图再变，凝聚出两座悬浮于下三界之上、散发着无上威严、或圣洁光辉或魔气沉沦的巨岛深渊虚影。


    虚影的光辉与魔气骤然变得森冷而锐利。


    一道道被光辉或魔气标记出的身影——那些气息强大却死死压制自身境界、拒绝飞升的“叛逆”虚影，在星图中被无情地锁定、追猎、围剿、抹杀！


    圣地深处，隐约可见几道模糊却散发着绝对主宰意志的恐怖影子，冰冷地俯视着这一切。


    而圣地外围，更多被光辉与魔气笼罩的、气息远超普通渡劫巅峰的修者虚影，则疯狂执行着杀戮的命令，脸上带着虔诚的狂热，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使命。


    “这便是两大圣地。其存在之核心，便是清除叛逆，扼杀真相，确保鼎炉计划万无一失。圣地之中，除却少数由上界直接掌控之‘牧犬头领’，余者皆是被蒙蔽、被驱使之下界强者。他们享受下界供奉，手握生杀大权，却不知自己亦是鼎炉，亦在局中，终有被收割或抛弃之日。他们，亦是可怜又可悲的祭品。”


    星图“啪”地一声碎裂，重化作漫天飘落的星火，点点消散。


    楚梦想起了圣地对自己这个“搅屎棍”的追杀令。


    原来根子实在这里！


    他搅乱了“鼎炉”的正常“培育”秩序，甚至他的幻真道很可能真正成为破灭鼎炉的关键，所以才成了必须清除的“意外”。


    至于凌霜楚和凤舞影，则不过是因为守护他这个搅屎棍，而在暴露超越渡劫巅峰的恐怖实力后，被圣地误认为了“压境不升的叛逆”。


    所以也成了必须清除的存在。


    凤舞影的目光定在楚梦的身上，竟许久没有说话。


    那双玄火燃烧的美眸中，破天荒的带上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担忧，还有难掩真情。


    楚梦笔挺的身子明显弯了下去。


    凤舞影仿佛听到支撑着楚梦脊梁的某种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


    这小混蛋，终归是怕了。


    是啊，当一个人明白，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搅动风云”，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或许只是一粒尘埃在鼎炉壁上徒劳的刮擦，又有谁会不怕？


    又有谁会不绝望？


    哪怕他先前如何的高傲与张扬。


    更何况，眼前这家伙面对的鼎炉之主，更还是屹立于所有仙魔之巅的至高！


    他面临的将来，实比所有人更可怕，也更绝望。


    眼见楚梦似不堪重负下躬起了身子，凤舞影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说出更加可怕的真相与更绝望的未来，却见前者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脸上不仅毫无沉重，反是慵懒而随意。


    凤舞影看着楚梦，目瞪口呆。


    不是恐惧与绝望压垮了这货的脊梁，而是这家伙刚刚想伸懒腰？


    “呃......伸个懒腰，舒服多了。咦，凤妹妹你这般看着我做甚？继续说啊。我知道你还没说完。毕竟，我可是楚梦，独一无二的搅屎棍，所以只是这些，当然配不上我这样的独一无二。”


    知道了这么多可怕真相，这家伙竟然还这幅模样？


    竟还嘚瑟他的独一无二？


    凤舞影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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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了捏粉拳，终忍住了怒气，却将本已不愿再说之言继续一股脑儿道出。


    “小混蛋！既然这般嘚瑟，那全告诉你！彻底吓死你这小混蛋！”


    凤舞影狠狠瞪眼。


    楚梦的无所谓做派，显然令凤舞影气恼，却也淡了方才明显的压抑气氛，让后者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