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接站口凌乱的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


    广播里机械女声不断播报列车到站提示。


    还有各种杂乱的说话声。


    “妈，这呢！堵车了路上。”


    “王总说直接去亦庄开发区，快点快点。”


    “身份证塞你手机壳后面别又丢。”


    不知道是谁说的，江阳没抬头看周围。


    他低头，目光变得柔和，注意到杨超跃蹭自己衣服的小动作。


    江阳双手轻拍杨超跃的后背，然后一只手护住杨超跃的后脑勺，用下巴轻压她发顶：“其实也没分开多久。”


    “但我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杨超跃抬眸：“阳哥，你笑起来很好看，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好看多了，多笑笑。”


    江阳把手探进杨超跃的细腰间。


    呼吸吹动她一缕刘海。


    明显感觉杨超跃颤了颤，揪着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阳哥，我爹爹也想你，让我好好跟着你做事。”


    江阳脸上带着笑，没说什么。


    他对杨超跃的爹爹有很深刻的印象，朴实的盐城农村人，脸上有被盐碱味海风吹出的皱纹。


    默默听着杨超跃讲她在老家的事。


    杨超跃接着说：“还有我家的那条大黄狗，它也很想你。”


    “你家狗开口说话了？”


    “怎么可能。”


    “那狗的想法你咋看出来的。”


    “这几天，有不少村子里的朋友，来我家，我家狗都不舔她们，只舔你，说明它很想你……阳哥，你怎么不笑了？”


    江阳直接打断杨超跃的话：“它好好的一条狗，怎么就喜欢吃屎呢？这个习惯就不能改掉吗。”


    说完。


    拉着杨超跃的行李就往地下停车场走。


    杨超跃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拉开车门，看见副驾驶上江阳的公文包。


    她坐上去，把江阳的公文包放在双膝上。


    下意识的拉开副驾驶的储物柜，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江阳的那辆卡罗拉，是东隅酒店VIP车位配备的保时捷。


    很不习惯。


    副驾驶里没有糖果，记得赵妗麦先前还塞了两包小当家，在卡罗拉的副驾驶储物柜里来着，不知道江阳吃完了没有。


    江阳坐进驾驶位：“公文包里有田曦微的签约协议，你看一眼，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条款。”


    杨超跃不再调侃，变得正经起来。


    脊椎挺直，双腿并拢斜放。


    抽出协议，左手扶合同边缘，右手持笔，随时准备标注。


    指尖快速捻页，遇到关键条款时停顿，无名指轻叩纸张。


    不再是那个第一次看见合同，懵里懵懂不知道上面条款的含义，稀里糊涂就签下的厂妹。


    “有代理条款，有知识产权归属，有合约期限……”杨超跃一条条看下来，审阅一遍，正色道：“阳哥，没问题。”


    其实有问题。


    分成比例，太低了。


    田曦微的这份合同，和自己那份，是一样的，三七分。


    自己七，公司三。


    拍过一部影视剧，接触了不少影视公司的从业人员，聊过经纪公司合约的话题。


    像江阳这种资源不断的公司，往往给新人的分成比例是很低的，如果三七分的话，往往公司是拿七成。


    甚至公司拿九成的都有。


    杨超跃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自己是受益方。


    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


    自己需要钱。


    闲聊一会儿，车子开上东二环。


    杨超跃偏头往窗外望。


    能看见北平广播大楼上，有着北平欢迎你的标语残留。


    外交部大楼，有武警站岗，黑色的奥迪A6频繁进出。


    江阳聊起正事：“超跃，给你接了个通告。”


    这么快就有通告了？


    杨超跃侧着身体，向着江阳的方向前倾。


    心里稍安。


    在老家的这段时间，心里并非完全踏实。


    很怕过完年后，再也没有通告。


    只拿底薪，自己是不满足的。


    有通告，有在网络主流平台或者电视卫视上，露脸曝光的机会，才有未来。


    “什么类型的通告？”


    她声音稍轻：“什么类型都可以，龙套也可以的，我不挑。”


    “S+的平台剧，古装的，也是一部男频网文大IP改编的上星剧。”


    “S+……上星……”


    杨超跃略微屏住呼吸。


    明白S+级别的剧意味着什么。


    A级剧的单集制作成本是300~800万，S+级别的剧成功更高，单集达到1000万~3000万。


    播放渠道是主流视频平台的首页大图推荐，以及卫视黄金档。


    服化道团队常聘电影级的美术指导。


    杨超跃无意识地捏紧手机。


    江阳接着说：“制片人你见过，是徐小欧，《小别离》的制片人，这是他下一部监制的剧，我把你，田曦微，章若男都报了上去，这个通告没那么好接，需要一定的舞蹈功底，仪态也要好。”


    “舞蹈功底……仪态。”


    杨超跃肩膀微微下榻，手指绞在一起。


    自己没有舞蹈功底，仪态也很普通。


    她没有说话。


    眼神短暂的飘向窗外。


    田曦微是舞蹈生，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章若男是自己当初面试过的，有模特经验，仪态比自己好。


    自己的演技，可能比章若男和田曦微要好一些，但是硬性条件达不到。


    失落是肯定有的。


    不沮丧。


    “可以让田曦微和章若男接，如果选上了，剧组里的注意事项，我有经验，我可以教她们。”杨超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脸色平静。


    “我请了个舞蹈老师，超跃，你愿意学吗？”


    杨超跃眼神重新亮起来，僵硬脖颈，看向江阳。


    眼神聚焦在江阳的眉眼上。


    车里安静几秒。


    她微微抿唇，眼里带着笑意：“我一定好好学！”


    自己居然有机会！


    原本是没机会的，阳哥特意给自己请了一个舞蹈老师，给自己争取了被选上的机会。


    多好的老板啊。


    机会的大门，把自己关在外面，阳哥特意帮自己打开一道门缝。


    忽然感觉很庆幸，没有贪恋在老家的悠闲时光。


    庆幸又回到阳哥身边。


    又多了一次通告的机会。


    再聊几句，敲定好这次学习舞蹈的事宜，杨超跃呼吸由快变浅，视线看向前方，白皙的手掌轻轻握成小拳头，气息平稳有力。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刚跑完龙套的杨超跃了。


    已经有过一部戏的经验。


    这次的通告，机会很大，要把握住。


    一定要努力。


    天赋本就不高，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在外地能依靠的只有阳哥，能做的，只有努力。


    聊了一会儿。


    江阳说起田曦微的事：“对了，超跃，田曦微晚上八点到北平，她坐硬卧来的，我一会儿要去片场，戏份快杀青了，安排得紧。”


    “到时候我去接田曦微就好咧。”


    “其实还没签下田曦微，我觉得她骨子里有股劲，她……”


    “我明白的，阳哥。”


    杨超跃清澈的眼眸里，全是真诚。


    杨超跃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田曦微的那天晚上。


    在雾都铜良中学后门的拿条支巷里，被三个校队的欺负，被骂是不是没有妈。


    即便阳哥不上去帮忙，她可能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当时是想帮田曦微，而是想拥抱曾经那个被欺负的自己。


    田曦微的成长环境，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有些经历，是相似的。


    这是一个在江阳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车子已经在酒仙桥路上开了有一会儿，能看见远处东隅酒店的极简水泥外墙。


    门口有的礼宾车。


    舞蹈室在三楼，江阳请来的舞蹈老师叫刘浩纯，正在里面教赵妗麦，也给自己准备了这几天的教学计划表。


    阳哥把一切都给自己准备妥当了。


    自己只需努力。


    所以。


    签下田曦微的事，一定要顺利办成。


    就像当初，帮阳哥签下章若男那样。


    杨超跃低眸看着手机上，江阳发来的田曦微的联系方式。


    她重重点头，发梢轻晃，眼神坚定：“阳哥，在你收工回来前，我会努力签下田曦微的。”


    -


    ps：求月票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