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教授,我只是你的编辑》 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沈砚以健全人的身心,挣扎了三天。
小说里男主和女主一吵架,女主就生病的桥段到底怎么来的,都成年人了,不是大学生,这么脆的吗?
当然,沈砚现在就挺想“脆”一下,起码不用清醒的痛苦。
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左手搭在眼前。这是沈砚妈妈教给他的方法,遮住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是沈砚不愿意,他总喜欢漏出一条缝隙,影影绰绰地看这个世界,好像看一场电影,看一出话剧,张开手指是开场,闭上手指是谢幕。
“叮咚!”备注为陆景珩的号码发来新的短信:
“我这两天在苏州出差,刚回来,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继续讨论书稿。陆景珩。”
沈砚没有回复,就放在那。
“记得备注我的号码。”
“嗯。”还是回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周五,江大明德楼。
沈砚整理了一些材料,在学校内部的文具店打印出来。因为时间赶得急,有沓文件没有订好,上楼梯时,失手散落了一地。
“抱歉抱歉。”沈砚赶紧弯腰拾起纸张,不断对两旁被挡住的行人道歉。
“沈老师,我来帮您吧。”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主动帮助沈砚,很快就收拾干净。
“谢谢同学啊。”沈砚微笑着道谢,但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姓沈的?”
“我叫周柏,陆教授的学生助理。也是历史系的。”周柏帮着拿起沈砚放下的包,“沈老师是来找陆教授谈书稿的事吧?一起上去吧,刚好我也来找陆教授。”
“嗯。好,好的。”
沈砚有点奇怪的感觉,但还是随着他一起进了陆景珩的办公室。
“陆老师。”周柏先打了招呼,“我在路上遇见了沈老师,是找您来聊《嬗变与重构》的事吗?”
“嗯呢。”陆景珩点了点头,不过视线没有离开桌上的文件,“小柏,你先给沈编辑接杯茶。”
“沈老师,请坐。”周柏接了杯水递给沈砚,侧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离得很近,沈砚能用余光看见周柏笑盈盈的神情,眼睛里都是陆景珩的……陆景珩???
沈砚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尽可能的远离周柏。
“沈老师。”周柏轻声开口,“你和陆老师以前很熟悉吧。”
沈砚摩挲了一下水杯,不知道周柏是什么意思,缓了缓,“我和陆教授确实是大学同学关系,只是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那沈老师。”周柏狡黠的目光落在沈砚脸上,“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嘘。”刚想说些什么的沈砚,就被周柏一把打断。
“老东西就应该进入垃圾桶里,而不是重新出来,丢人现眼。”
我,沈砚忍不住就要骂出声。老东西?谁是老东西?陆景珩吗?还是我?
“小柏。”陆景珩突然开口,应该是文件处理完了,“你把这些文件帮我送给周处长,他那边要的急,麻烦你跑一趟了。”
“好的老师。”周柏小跑过去接住文件,冲着陆景珩甜甜一笑,“那我就先去了。”转头又对沈砚微微颔首,“沈老师再见。”
“再,再见。”
关门声响起,办公室又回到了寂静。
“陆教授,我们开始对书稿吧。”沈砚强迫自己不去看陆景珩打趣的眼光,抽出文件,就要进入工作状态。
“你就不好奇他是谁吗?”
“他不是您的‘助手’吗?”
“周柏是学工处处长的侄子,有些时候我也不得不接受一些人情世故。”陆景珩无奈地耸了耸肩,“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沈砚心里默念,我们都变了。
“开始工作吧,今天主要校对一下第三章,这是一个核心章节。重点看我对文官与皇权博弈的论述,结构是否清晰,论据是否有力,逻辑推演有没有漏洞。有想法的地方用铅笔标注出来。”
牛马是两种动物,也可以是一种。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翻找资料,校对书稿。中午饭都是在办公室里点的外卖。
“把这一块标记一下,今天就先到这吧。”陆景珩指了指书稿中的一小部分,叫停了工作。
沈砚不自觉地伸了伸筋骨,圈号标注后,放下铅笔。看了外面的夕阳,决定起身回家。
“去吃个晚饭吧。”陆景珩突然开口,“学校旁边之前歇业的餐馆又重新开业了。听说是老板的女婿接手了。”
“嗯?”
“忘记了吗?就是我们大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那一家。当时歇业的时候你还可惜了好一阵子,说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家乡菜了。”
沈砚当然记得,作为一个外地求学来的学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接受不了江城人民清淡的口味。直到认识陆景珩后,才发现了这家宝藏小炒菜馆子。老板是沈砚老乡,一手川菜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那个,我就。”虽然想吃,但是沈砚还想拒绝。
“那我就和老板联系,订个位子,现在他们上了网络平台,很多年轻人都会过去打卡。”
“那个陆教授。”沈砚话没出口,就又被打断。
“没关系,我们AA。”拎着公文包的陆景珩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还希望沈编辑能赏脸。好吗?”
说完,陆景珩拍了拍沈砚肩膀,率先一步出了办公室。
餐馆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两个人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人流鼎盛。陆景珩带着沈砚穿过一些人少的小巷子,很快就到了餐厅门前。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对男男女女,坐在门口排队。
因为提前订了位子,两个人很快就被安排进去。
陆景珩接过菜单,先勾选了几项,又递给沈砚,“你看要不要加点什么?”
水煮肉片、爆三绝、还有一碗水蒸蛋、一叠蒜蓉时蔬。这基本上就是沈砚爱吃,且常点的几道菜。
“够了,这些就行。”
将菜单还给服务员,陆景珩很主动的替沈砚拆开餐具的包装,“这家店重新开业后,我就经常来吃。味道和老老板在的时候一样,应该是学到了真功夫,你可以尝尝。”
“你一个人来吗?”沈砚不自觉的问,又感觉有些冒昧,“我就问一下。”
“有时候也会跟着一些学生来这么聚餐。不会单独和谁一起。”
沈砚抬头打量了四周,装修很新,都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风格,原本主墙那里还有一个菜品展示板,现在都没有了,改成一个心愿墙。
“你和苏澜有联系吗?”
“嗯呢,她在你之前就和我联系了很多次,不过我都拒绝了。我不喜欢她,很功利心的一个人。”
“所以她让我过来接近你,你就不怕我也只是为了你的书稿吗?”
陆景珩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点开玩笑的说,“你会这么做吗?”
“我”沈砚咽下一个“会”字,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即时一切都是被人压着进行。
“吃饭吧。”
菜上的很快,陆景珩慢条斯理,他不爱吃辣;沈砚也心不在焉。
最后一桌菜,只有青菜和蒸蛋被吃干净,两个辣菜几乎没动。
“你改口味了吗?”
“嗯呢。”
“那我们下次试试其他的餐厅。”
“还有下次吗?”
陆景珩笑了笑,没有说法,起身就去前台结账。回到餐桌,向沈砚展示了一个二维码。
“加一下微信吧。一直用短信挺不方便的。”
“嗯。”
看着屏幕里陆景珩的昵称,沈砚有点难受,这是他给陆景珩取的——二十四夜月。
“还在用这个昵称啊。”
陆景珩轻轻地回应。“你觉得这个昵称很适合我,我就一直没有改。”
沈砚坐在椅子上,琢磨着陆景珩,他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选择主动离开的人还要保留那么多两个人的痕迹,嘴唇抿了抿,不知道改怎么说。
就在沈砚心乱如麻、几乎要溺毙在这无声的质问和回忆里时,陆景珩突然倾身靠近!一股清冽的松木气息瞬间笼罩了沈砚。他下意识地想躲,却已被陆景珩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嘴角。
“用纸擦一下。”
沈砚偏过头,但耳垂的绯红已经出卖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我,我知道。”
陆景珩回到座位,端起茶杯细细打量,好像这么一个普通玻璃杯,是什么稀世珍品。
沈砚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刚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是苏澜的电话。
“苏总?”
“你现在人在哪里?”苏澜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砸到沈砚的耳膜,“出事了,网上爆出了很多你大学时期的‘丑闻’,说你当年为了利益才接近陆景珩,后面为了利益,更是不惜接受‘潜规则’,抛弃多年好友。”
沈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机“啪嗒”一声摔倒桌上。
电话那头苏澜的声音还在催促,“你赶紧回集团,不要和陆景珩再有多的接触。”
世界,在沈砚眼前轰然崩塌。
“沈砚,你要明白,你和景珩之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喜欢一个男人。为了他,你好好想想可以吗?”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突然问这样子的话?”
“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景珩,你那时候也是因为这些事情离开的吧。”坐在陆景珩的车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木香,沈砚不断地蜷缩身体,好像这样子就能毫不起眼,不再被人关注。
陆景珩木着脸开车,他也慌了,当年的事情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沈砚的疏离,老师的劝告,都在告诉他,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离开你,是为了让一些人安静。”半晌,陆景珩才回应。
“嗯,是安静了很多。”沈砚讷讷道,“没有了你,所有的目光都从我身边移开,我不用再接受他们的审视,也不用再背上一些子虚乌有的骂名。”
“所以发生了什么?你说啊!”陆景珩终于压不住火气,将车停到路边,解开安全带,欺身压倒沈砚。“你知道我那时候不在,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劝我离开,即使你,沈砚,你也一样。”
沈砚背靠着座椅,突然觉得八年前的恐惧和今日的屈辱有多么的好笑,
“是什么?不就是你当年深信不疑的东西吗?不就是为了钱爬上了王传德那个‘老色鬼’的床吗?
“陆景珩!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知道你从来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可是为什么?”
积压了八年的委屈、痛苦和此刻被当众拖拽、如同犯人般审问的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满意了吗?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明明有一万种更好的选择,可为什么还要让我接近你?陆景珩,你回答我啊!”
“听说了吗?沈砚。”
“哎哎,小声点,他来了。”
“怕什么,都敢趁着陆学长不在,做这种事,还真以为榜上大腿了呢?”
“你自己去道个歉,把这个风波平下去。”
“你可以选择自己退出,不要耽误景珩,他还有自己的前途。”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有!”
“你没有!”陆景珩压不住颤抖的声音,紧紧地抱住沈砚,那些尘封的、模糊的流言碎语,在这一刻被沈砚血淋淋的控诉清晰地拼凑起来——原来当年他听到的、让他心灰意冷的“特殊关照”,还有这么多的内幕。
“你放开!”沈砚不顾一切地想挣脱陆景珩的束缚,用撕用咬,用尽所有的力气,也要和他保持距离。没有什么侥幸不侥幸,阴沟里的虫子,就不配站在台前。
“阿砚,阿砚!”陆景珩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告诉沈砚,不是这样的,但沈砚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抵触,像一道无形的栅栏,隔断了彼此。
沈砚放弃了挣扎,惨然一笑,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要是坚决点不要和陆景珩接触,或者离得远远的,就不会再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抱有那么多的幻想呢?”
我为什么还要有幻想呢?
“陆景珩,”这一声里带着疲惫,还有无穷的委屈。
“放过我好吗?”
这一句话好像卸掉了陆景珩全部力气,沈砚轻轻一推他就回到了驾驶座。
“启明那边我会去解释,苏澜不会放弃的,后面就别再联系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砚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景珩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紧紧攥着沈砚肩膀的双手,此时却空空如也。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冰冷的触感,还有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阿……砚。”
又是他,再一次地把沈砚推向火炕,八年前如此,八年的等待后,也如此。
而就在这时,被他扔在后座的手机,屏幕再次顽强地亮起,疯狂震动。这一次,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周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