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晚一闪而逝，夏末的太阳总是出现得很早，微弱的光从没拉紧的窗帘中透过来，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下巴还蒙在被子里，被阳光笼罩的发丝晕出若有若无的光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素白，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阴影，眉头微微皱着，呼吸急而短促，连带着鼻尖嘴唇也在轻微耸动。


    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戚司思明显没睡好，起床的动作都慢了几分，乌青色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不知道的还以为熬了个通宵。


    刷完牙洗完脸，又在电子背包里找了套新衣服换上，戚司思才有点缓过神，不怪他不早睡，只怪噩梦太真实。他都好久没做梦了，结果昨晚在梦境里，一下子梦见自己通宵打游戏猝死了，电脑还在亮着呢，镜头一转又梦见当年捅了他一刀的神经病。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戴着帽子的男人看不清脸，时间过得太久，细节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声音和画面放慢又加快，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好似断了情节的电视剧，在回忆里播放都找不着头尾。


    戚司思不太愿意回想他出事的那天，简单来说就是在他下班的路上被人捅了一刀，然后他一命呜呼，至此来到了穿书局，成为了千千万万个宿主中长得好看但业绩垫底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那天的意外，他本可以一直做他的小模特，赚点小钱养自己一个人，何苦现在给穿书局当牛做马还没个好报。


    恨啊。戚司思再恨得咬牙，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个高二生、今天还要去开学报道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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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公交车出行，手机里的1开头的数字明晃晃地通知他余额告急。


    “系统，今天有任务吗？”戚司思在心底问，公交车上挤满了相同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3D环绕在他耳边，简直就像一群麻雀扎了窝。


    【有的，今天下午。】


    “OK。”戚司思应声


    有任务就能去完成，完成了就能获得业绩点，从而再兑换现实生活的货币，估摸着校园任务应该不会太难，戚司思半颗心放回肚子里，剩下半颗心被司机师傅的车技吊着，一车的学生，司机师傅开得那叫一个猛，左转右转加速油门，导航预计半小时的路程就开了十多分钟，汽油味再搭配上一车的煎饼包子油条味，往鼻子里钻都打架。


    在站点下了车，还要走个几百米才能到学校，被晕车整得没胃口的戚司思买了瓶水给自己灌，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好受些。


    不是错觉。手指敲着矿泉水瓶身，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戚司思敢肯定，他身体是真的越来越差了，也许是穿书的后遗症，也许是别的，但和长时间的穿书肯定脱不了干系。他现在对晕车这一类总是特别敏感，并且还伴随着记性不好、睡眠质量变差等一系列并发症。


    戚司思往前走着，脑子里还寻思着系统说的“抹杀结局”，抹杀暂且不谈，就算穿书局一直给他机会，他如果一直穿一直穿，精神不崩溃，不变成精神病都是好的。人脑的容量就这么大，他又不是什么开发大脑的科学家，能记住的事就那么些，第一个世界好像是完美通关？是吗？那后面的世界呢？除却几个印象极为深刻的世界，他实在记不清了，1756个世界太冗长，他已经忘记了很多没必要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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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城一中有单独的办公楼，戚司思问了几个同学，学生对外貌优越的同龄人总是有充分的好奇心，在拒绝了两三个问他哪个年纪哪个班的的问题后，顺着指示图来到高二班主任办公室。


    戚司思抬手敲了敲门，在得到“进”的回复后迈步，只见班主任办公室里人来人往，除了老师就是形形色色的学生。


    “同学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一个坐在窗边的年轻女老师起身，“没想到你来得还挺早的，我是你的新班主任，我姓唐。”


    唐萄从桌上翻了翻，在一众文件夹中找到属于戚司思的那份转学证明，除却照片是空白外。其他信息都已经填全了。


    戚司思说了句“谢谢老师”，把转学证明接过手后，唐老师说先带他去教室，他只好按下现在就想翻阅的冲动应了声好。


    跟着唐老师往外走。叙城地方小，一中虽然是重点高中，但规模也不是很大，从办公楼到教学楼的距离并不远，路过的学生显然都对他这个生面孔感到好奇，窃窃私语都传进他耳朵里了，以“好帅”和“哪个班的啊”频率最高。


    唐萄刚毕业四年，这是她接手的第二届，人长得年轻，心态也年轻，有大胆的学生上来问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吗？唐萄转头，好笑地看着戚司思，说：“还没到班上呢，有转学生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大大咧咧的男同学看了眼戚司思，挥手说老师我先去班上宣布这个大消息啊，你们慢点走!两条大长腿一开，步子跑得比谁都快，没两下就消失在了转弯处。


    “那是赖闵，闵是一个门里面一个文，是一班，也就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看着傻傻的大高个，其实人蛮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去问他。”唐萄给戚司思介绍道。


    戚司思点点头，看似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其实什么都没记清，“宣传委员”这种一听就是NPC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挤占他的脑容量，实不相瞒，除了祝译的名字，主角攻和主角受叫什么他都要忘记了。


    主角受叫什么来着，路，是姓路吧，路什么？


    “路叙言！”


    诶对对对，路叙言！


    “唐老师，您喊我。”一道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戚司思思绪回笼，才发现上一秒还在幻想中的角色，此刻已然站在他面前。


    “刚好看见你了，就喊你一下。”唐萄停下脚步，“这是搬书去吗？”


    路叙言点点头，身为班长的他已经找了几个同学去，他正打算过去看看情况，解释完毕，少年人的心性难免好奇，余光忍不住地看向唐老师身旁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帅，好帅。


    浑然不知自己在主角受心中帅得不行的戚司思也在悄悄打量着对方，照片果然还是不及真人，来人面庞清皙清秀，小巧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框架眼镜，睫毛扑闪着，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珠镶嵌在眼中，尖尖的下巴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微笑起来的表情温文柔和，站在那就把“好学生”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唐萄打趣道，“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记得等会搬书不要少搬啊，免得新同学还以为你们不待见他。”


    “放心吧唐老师，我办事你放心。”路叙言语气轻快，“唐老师那我先过去了啊。”说罢还朝戚司思挥挥手，用唇语比了句“新同学再见”。


    还没反应过来的戚司思刚抬起手，路叙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趁着唐老师没注意，他飞快地把手又揣回去，佯装无事发生。


    重点班的学生自律性再好，开学第一天也未免有些躁动，两人还在教室门十米开外呢，就听见一声声“唐老师来了唐老师来了”的放哨声。


    自诩年纪比高中生大一轮的戚司思目睹这些学生行为，未免也有些好笑，在他原来的世界，他只记得自己小学就出道当儿童模特了，初中高中也很少有在学校的时间，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来匆匆忙忙地走，这次又有机会可以体验高中生活，这种感觉好像也不赖。


    唐老师先站上讲台，此前还聒噪的教室在片刻中安静了，男生女生的目光都朝戚司思望来，当过模特的戚司思也丝毫不怯场，环顾整个教室，对每一束目光都报以最完美的微笑，被回望的同学或是兴奋，或是羞涩，直到——


    戚司思的目光聚焦到了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也在注视着他。


    他注意到了祝译，祝译也注意到了他。


    坐在后桌靠窗的少年单手撑在课桌上，在虚拟大纲和证件照上的容貌纵使再好，居然也完全不抵真人十分之一，修长的指节靠在脸颊边，同样都是框架眼镜，戴在祝译的鼻梁上却多了一分尖锐，明明是天生一双杏仁圆眼，眼皮却生得薄，双眼皮的褶皱深邃上挑，垂下眉眼认真看人时，那股漫不经心的气质躲都躲不掉，假如眼神光有实体，戚司思毫不怀疑自己要被他的目光击穿。


    证件照里还衣冠楚楚的好学生此时解开了前两颗领口的扣子，披在锁骨前的小半截发尾更是引人注目，凌乱地坠在锁骨窝里，少年的肩膀也隐藏在单薄的校服之下，白玉似的皮肤只衬得锁骨更深。


    祝译在笑，戚司思很轻松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不知原因，但那双圆圆的眼睛始终跟随着他。


    他站上讲台，七十平米的教室坐满了人，拿过粉笔转身，笔尖点在黑板上，发出清脆而短暂的声响，规规整整地写下“戚司思”三个字。


    “大家好，我叫戚司思，戚是忧戚的戚，是司命的司，也是思考的思，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唐老师带头鼓掌，说让我们欢迎新同学，台下掌声雷动，夹杂着几句“新同学你好帅呀”的赞美声，戚司思听得不太真切，他一直在盯着祝译。


    祝译也在鼓掌，只是指尖相碰，很轻很轻，上下嘴唇翕动着，可戚司思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根据唇语猜测，欢、欢迎？是也在欢迎他来吗？


    看起来祝译人还蛮好的嘛。戚司思一点都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最明媚的微笑。


    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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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