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清看着儿子瞬间血色褪尽的脸，不知为何微微眯起眼睛。


    总算有那混小子在乎的人了。


    他咳了咳，沉声道：“现在情况也说的差不多了，需要手术干预，不过我这边也会全权负责。江野，不需要你出头了。”


    “手术？！”江野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砰地一声再次大力推开！


    一道高挑利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起一阵风。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机车夹克，同色工装裤，脚蹬马丁靴，一头利落的深紫色短发，眉眼锐利，气场强大，正是江野的姐姐，江倏。


    她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还喘着粗气，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诊室，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检查椅上、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的祁念。


    江倏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嘲讽和审视的冷笑，踩着靴子几步走到祁念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呵，就是你？”


    她的目光把祁念从头扫到脚。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怎么，篮球场上的‘偶遇’不够精彩，还得追到医院来演一出苦肉计？小妹妹，像你这样想方设法接近我弟弟的女生，我见多了。”


    她双臂环抱，下巴微扬，姿态充满了不屑：“奉劝你一句，收起这套把戏，离江野远点。江家不是你这种……”


    “江倏！”江野猛地一声暴喝，打断了姐姐刻薄的话语。


    他一步跨到祁念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挡住，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江倏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暴怒和被冒犯的狠厉。


    他不再看姐姐，而是猛地拿出那张被他捏得有些发皱的诊断书，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在江倏面前的桌子上！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他指着诊断书上“视网膜浅脱离”那几个字，声音嘶哑：“我撞的！我害的！什么苦肉计？！什么接近？！她眼睛差点瞎了！是我！是我江野干的！”


    诊室里瞬间死寂。


    江倏脸上的嘲讽和不屑瞬间凝固，她的视线也落在那清晰的字眼和医院鲜红的印章。


    祁念眨眨眼睛，这不还是误会了，她想要说清楚，江华清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笑得很是开心，又或者说是‘险恶’。


    江倏刚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场迅速瘪了下去。


    她猛地抬头，看向被弟弟护在身后、此刻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祁念，又看看眼前怒目圆睁、像只受伤小兽般护食的弟弟。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下一秒，在祁念和江野都还没反应过来时——


    江倏猛地弯下腰，对着祁念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干脆利落的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


    她的声音清晰、干脆，利落，不容置疑的诚意，之前的刻薄和嘲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我误会你了！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和武断！”


    九十度鞠躬的幅度很大，她的紫色短发因为这个动作垂落下来，遮住了部分侧脸。


    祁念完全懵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趾高气昂、此刻却弯成直角道歉的酷飒女生，再看看旁边依旧像座愤怒火山、但眼底也闪过一丝错愕的江野……


    祁念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荒谬的念头。


    ……江家的人……道歉都喜欢九十度鞠躬吗？！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让她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宕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华清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眉心。


    他转向祁念，语气恢复了医生的沉稳：“小念，情况就是这样。现在需要立刻办理手续，先住院观察，安排抽血和进一步检查，为可能的手术做准备。需要通知你的家长吗？”


    住院？抽血？手术？这些词砸得祁念头晕眼花。她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脑子里一团乱麻。


    江野听到“住院”、“手术”，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说他留下来。


    “江野。”


    祁念却先一步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很清晰。


    她抬起头，看向他，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虽然那笑容苍白又勉强。


    “我……我没事的。江叔叔说了，要静养观察。你……你先回学校吧，下午还有课。”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更不想他因为愧疚而一直守在这里。


    江野的眉头瞬间又拧紧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


    “听她的。”


    江华清适时开口，带着父亲的威严：“这里有护士和我。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回学校去，别耽误功课。”


    江野攥紧了拳头，深深地看了祁念一眼。


    江倏已经直起身，连忙把江野拉走：“老爸，那交给你了，我把这小子送学校。”


    “行，路上注意安全。”


    很快二人就出了门。


    祁念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抽血、办理住院、护士的询问……都像隔着一层雾，迷迷糊糊地进行着。


    她被安排进了一间双人病房，躺在了冰凉的病床上，手上还留着抽血的针眼。


    另一边，江野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学校。


    他脑子里全是祁念苍白的脸、诊断书上刺眼的字、还有那只失焦的眼睛。愧疚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刚走到教学楼走廊，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男生看到他，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夸张的震惊和幸灾乐祸：


    “哎！听说了吗？野哥牛逼大发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把人给砸了！就那个！高一的！叫什么……祁念！”


    “卧槽！真的假的？砸哪了？严重不？”


    “听说砸得可狠了！直接送医院了！”


    “何止啊！我听三班的人说，那祁念可是个超级学霸！刚转来就摸底考年级第一！清北的苗子啊！”


    “我靠！年级第一？！野哥把未来的高考状元给砸了？！这下篓子捅大了！”


    “啧啧，那可是年级第一啊！江野这次怕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年级第一？超级学霸？清北苗子？高考状元？


    本来撞伤了她已经是天大的过错。现在……她竟然还是年级第一？！是学校寄予厚望的尖子生？！是可能考上清北的未来之星？！


    谣言在传播中不断发酵、升级，变得无比夸张。


    落在他的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将他内心那点仅存的侥幸彻底烧成了灰烬。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扫过那几个还在夸张议论的男生。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暴戾，吓得那几个男生瞬间噤声，灰溜溜地溜走了。


    江野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喧闹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孤独。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越来越响，越来越沉重：


    他把年级第一的眼睛……砸坏了。


    他把一个前途无量的学霸……毁了。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祁念：？


    啊我年级第一？[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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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