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对付燕小艺
作品:《我去!汉高祖!不对!是庆高祖!》 范隐嘴角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此刻在燕小艺眼中,比九幽恶鬼的狞笑更加令人胆寒。
他掂了掂手中那两支从沙地里召回的羽箭,箭杆上还沾着些许沙土,以及上衫虎枪尖格挡时留下的几道浅淡划痕,冰冷的触感异常清晰。
“燕小艺,你还要垂死挣扎吗?”
范隐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仿佛砂纸磨过喉咙,却偏偏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在死寂的战场上扩散。
“我都说了,如今的我,是不可战胜的。”
燕小艺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滚烫的沙尘,他强迫自己压下喉间的腥甜,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不可战胜?”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干涩,像是枯裂的树皮。
“你要是真的不可战胜,就不会在这里和我浪费口舌了。”
“你会直接杀了我。”
燕小艺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刀,死死锁定着范隐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哦?燕小艺,你觉得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没有那个实力?”
范隐轻轻挑了挑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星河流转,又似乎空无一物。
“这你可就猜错了,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注定好的。”
“他们应该在自己应该死的时候,死去。”
范隐的确是在扯皮,更准确地说,他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毕竟,这将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手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即便对方是敌人。
他垂下眼睑,片刻后,缓缓抬起,深吸了几口气,胸腔中那股莫名的滞涩感稍稍舒缓。
准备工作,完成了。
“准备迎接自己的裁决吧!”
话音未落,范隐手腕猛地一抖。
那两支刚刚被他召到手里的羽箭,没有弓弦的助力,却裹挟着他新晋九品的磅礴真气,带着尖锐到刺耳的破空声,脱手而出。
箭矢的目标,赫然是远处的燕小艺。
燕小艺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几乎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将手中那张陪伴多年的长弓猛地横扫而出,试图格挡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其中一支羽箭被弓身精准地磕飞,箭头擦出一溜火星,斜斜地、深深地插入不远处的沙地,箭尾兀自高频率地嗡鸣不止,深入数寸,可见其蕴含的力道之凶猛。
燕小艺只觉得虎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整条手臂都为之发麻,弓身都险些脱手飞出。
这股力道,竟然只比他自己全力射出的箭矢稍逊一筹。
然而,范隐仅仅是随手一掷。
而且,是两支。
燕小艺心中警铃大作,他只挡下了一支,那么另一支……
另一支箭矢,却以一个刁钻至极、完全超乎预料的角度,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仓促间的格挡。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那支箭,并非射向燕小艺本人,而是不偏不倚,直直扎入了他胯下那匹神骏非凡的战马头颅之中,自眼窝没羽而入。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至极、撕心裂肺的悲鸣,前蹄猛地高高扬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旋即重重地跪倒在地。
巨大的冲力与惯性,将马背上的燕小艺狠狠掀翻下来。
他在粗砺的黄沙中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撞得七荤八素,才勉强用手肘撑地,稳住了身形,满脸的灰土,嘴角渗出血丝。
那匹跟随他征战多年、通灵无比的战马,此刻倒在地上,四蹄仍在徒劳地抽搐,暗红的鲜血从头顶狰狞的箭孔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一大片黄沙,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燕小艺的眼神掠过垂死挣扎的战马,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水,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头顶天灵盖。
他猛地转头看向范隐,脑中无数纷乱的念头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按照方才范隐掷箭时所展现出的恐怖威力,他若想取自己的性命,根本无需如此麻烦,大可以直接瞄准自己。
那样的力量,足以轻易碾压自己,甚至可能碾压一旁的上衫虎。
可在此之前,范隐与上衫虎交手之时,却显得有来有回,险象环生,这才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一箭功成,射中了他。
还有范隐先前埋伏的那些兵马。
海棠垛垛和上衫虎出现搅局之时,那些伏兵始终毫无动静,仿佛不存在一般。
直到自己射出那自以为致命的一箭之后,范隐所谓的“后手”,那些隐藏的兵士,才显现出来。
燕小艺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坚固的东西骤然炸裂开来,无数被忽略的细节串联成线。
他想起,在范隐尚未出使北奇之前,长公主那边便已经异常精准地掌握了范隐使团的出使路线图。
再联想到范隐这一路上对肖恩那种近乎诡异的“特殊照顾”,肖恩那只老狐狸,看上去早已与范隐达成了某种秘而不宣的协议。
今日肖恩的“出逃”,范隐看似急切的“追击”,将自己、海棠垛垛、上衫虎这三方势力,都精准无比地引至了这片偏僻荒凉的石林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早已精心编排好的剧本,而他们,只是按照剧本行动的棋子。
海棠垛垛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是肖恩,她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所以范隐才敢那般放心地让范贤与她过招,拖延时间,消耗她的耐心。
上衫虎是来救义父肖恩的,有肖恩这层至关重要的关系在,再加上范隐对肖恩一路上的“恩情”,上衫虎也不可能真的对范隐一行人下死手,顶多是制造混乱。
唯独自己。
自己是奉了长公主之命,是真真正正、不惜一切代价要取范隐性命的人。
再加上方才那堪称神迹的死而复生,以及此刻范隐所展现出的,那种令人绝望的、碾压性的恐怖实力。
燕小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
范隐这场精心策划的大戏,从头到尾,其真正的目标,似乎都只有自己一个。
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最危险、最直接的诱饵,引诱自己出手,暴露自己。
一个更加可怕、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范隐引来海棠垛垛和上衫虎这两个北奇方面的重要人物,难道是想借他们北奇的名义,光明正大地除掉自己这个大庆的九品箭神?
一瞬间,燕小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战栗。
一个武力远超自己想象,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甚至还拥有复活这种匪夷所思逆天手段的人,处心积虑地要杀死自己。
他如何能敌?
他拿什么去抵挡?
燕小艺的内心防线在范隐那平静而强大的压迫下,剧烈动摇,几近崩溃的边缘。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绝不能。
为了长公主,他必须活着回去,必须将范隐这个恐怖到极点的存在,以及他那骇人听闻的图谋,告知长公主。
其实范隐的计划,并没有燕小艺想象中那般复杂缜密,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
他的计划,从始至终就只有三步。
第一步,想办法把海棠垛垛、上衫虎、燕小艺这三方可能会对他不利的势力,全部引到同一个地方。
第二步,干掉燕小艺这个对自己威胁最大,且怀有必杀之心的敌人。
第三步,将燕小艺的死,嫁祸给北奇,最好是上衫虎或者海棠垛垛。
简单粗暴,甚至和把大象关进冰箱一样,听上去有些滑稽。
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本身简单粗暴,充满了各种显而易见的漏洞和不可控因素,所以范隐才提前向【系统】贷款,购买了【神秘博士的重生能量】这种昂贵的保命手段,而且是被动触发的那种,以防万一。
“保护大人!”
仅存的两名燕小艺亲信发出嘶哑的吼叫,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不顾自身安危,挡在了燕小艺的身前,手中的兵刃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们并非真的悍不畏死,忠诚到可以坦然赴死。
只是,他们心中清楚,若燕小艺今日死在这里,他们就算能侥幸逃回去,私自离营、统帅阵亡的罪名,也足以让他们九族不保,下场凄惨。
燕小艺活着,他们或许还有那么一线渺茫的生机。
范隐看着那两个因为绝望而迸发出最后勇气的护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
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微微扬起下巴,扬声喊道:
“赵大!”
话音刚落。
一道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侧面一处巨大的石林阴影中疾冲而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正是先前被燕小艺盛怒之下一脚踹下峭壁,本以为生死不知的赵大。
他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通体钢制、造型奇特的镰刀,狭长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寒芒。
赵大身形迅捷如风,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目标明确,直扑那两名舍身护在燕小艺身前的南庆骑兵。
那两名骑兵刚刚因为赵大的突然出现而心神剧震,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赵大已然如猎豹般飞身而起,身形在空中舒展。
那柄冰冷的镰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死亡的黑色弧线,精准无误地从他们猝不及防的颈间划过。
噗嗤!噗嗤!
两道暗红色的血箭,几乎在同一瞬间,从他们的脖颈处飙射而出,在空中绽放出妖异的血花。
两名骑兵脸上的惊骇与绝望的表情彻底凝固,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倒下,再无半点声息。
赵大轻巧落地,脚尖在沙地一点,稳住身形,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死不瞑目的护卫,只是甩了甩镰刀上沾染的血珠,然后沉默地退到一旁,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那两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受惊之下,发出凄厉的嘶鸣,调转方向,慌不择路地奔向远方空旷的沙地。
挡在燕小艺身前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燕小艺孤零零地、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范隐的视线之中,如同待宰的羔羊。
范隐身形微微一晃,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燕小艺的方向疾速掠去,脚下的黄沙被带起细微的尘浪。
途经仍然处于震惊之中的上衫虎身边时,范隐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也没有侧目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上衫虎耳中:
“大将军,借长枪一用。”
上衫虎只觉眼前人影一花,随即感到手中猛地一轻。
他那杆陪伴多年、重逾百斤的精钢长枪,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范隐的手中。
上衫虎甚至完全没有看清楚范隐是如何做到的,仿佛那枪是自己飞过去的一般。
燕小艺看着范隐手持上衫虎那杆标志性的长枪,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范隐的步伐不疾不徐,姿态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走向一个生死大敌,而是在自家后花园中闲庭信步。
他心中那个关于范隐借刀杀人、嫁祸北奇的可怕猜测,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愈发肯定。
此刻的范隐,手持北奇大将的兵器,在燕小艺眼中,与那从幽冥地狱中爬出,前来索取自己性命的恶鬼,再无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