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身体里的那个素食主义者抗拒吃肉，却开始想要品尝同事了。


    李星越想面上越严肃，本来开胃的酸溜白菜此时食不知味。


    突然旁边凑过来一只脑袋，看了眼餐盆里的白菜，疑惑地歪头，“李星，你不是最喜欢吃肉肉了吗？今天怎么只吃白菜？”


    这声音响得突然，李星只感觉心脏都要骤停了，下意识抬手，筷子比钳子还要坚固，咔嚓——对方的脖子断了。


    墨黑的鲜血就像是下水道里酝酿着的臭水，粘稠滑腻，恶心得很，还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


    液体四处喷溅，小美没反应过来，便被喷了一身，迷茫地抬起头来，粘稠的臭水顺着额头的刘海往下淌着，很快挂出了好几条丝线。


    李星倒是反应极快，一个闪躲便跑出了几米远，但她忘了自己的餐盆，于是她看着那被渲染成墨绿的米粒，酸水直往喉咙里翻滚。


    那同事倒也镇定，他的身子还端端正正地坐在隔壁桌，一手一块肥肉，长长的脖子蜿蜒曲折绕了饭堂一整圈，在空中盘成一圈一圈的直直延伸到小美面前。


    食堂里一堆人在破口大骂，意思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小偷，到处抢肉，见到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顿时便爆发出能掀飞屋顶的笑声。


    “干得好啊！李星！”


    “漂亮！”


    “哈哈哈，让你偷吃！踢到铁板了吧！”


    面对饭堂里同事们的嘲笑，那同事仍旧很平静，不紧不慢地将脖子收了回来，然后捡起地上的脑袋，用力一摁便恢复了原样。


    墨绿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星，令李星忍不住心底发寒。


    “你，为什么不吃肉？”


    “你为什么不吃肉？”


    那个同事歪着脑袋，脖子旋转了好几圈，直直地怼到李星面前。


    “肉不好吃吗？”


    李星下意识便想丢过去一句，关你屁事！


    但心底的危机感让她把话咽了回去，这么挑衅的话语可能不会死，但绝对会挨一顿打。


    虽然她并不怕，可惹急了对方可是能把公司里认的二哥三哥四哥叫过来的，双拳难敌八手，且他那个四哥还有八只手，该怂还是得怂一下的。


    李星深呼吸一下，刚想开口说自己不舒服，却猛然发现瞬间安静下来的饭堂，余光瞥到了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又卡了一下。


    要不是很确定这群同事很正常，她都要以为这群人犯病了。


    不过是少吃了一顿肉而已，至于齐刷刷地看着她吗！


    好像不吃肉就得跟全世界为敌似的，有病！


    心里是这么吐槽着，李星却平静地回道：“遇到了个难缠的客人，来晚了，肉没了。”


    “……哦。”


    那同事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也没有再问些什么，脖子旋转着回到了原位，继续干肉。


    李星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扫射了眼饭堂，死死盯着她的目光唰的一下收了回去。


    缓了缓扑通直跳的心脏，李星端起被污染的饭，问：“我吃完了，你走吗？”


    小美顶着浑身黏糊糊的液体，被熏得有些窒息，听到李星的话，艰难地点了点头，“走呕——我要立即回去洗澡呕！好臭……”


    小美说到最后直接消声了。


    把残渣剩饭扔到回收站，小美使出百米冲刺直奔宿舍。


    李星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心里却思考着今天的全部经历，真是离奇又莫名其妙。


    走到拐角处，李星的步伐顿住了，抬头盯着靠着墙壁双手在胸前交叉的小林。


    小林也在看她，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


    良久，李星率先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有事？”


    小林说：“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叫，人？”


    李星觉得小林这个人更奇怪了。


    “你在这里蹲我，就是问这个？”


    小林笑，“你可以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李星有些不耐烦地皱眉，“这你应该去网上问，我又不是哲学家，没空跟你在这儿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东西。”


    说罢，李星便想越过对方离开，却被小林扣住了左手。


    他重复道：“你可以回答我吗？什么样的行为或思想，才能算是''人''？”


    李星被气笑了，甩了甩没挣脱。


    看来还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才能离开了是吧？


    公司里有一条规定就是，不可以谈恋爱，不可以骚扰同事。


    真想去王经理那里告他骚扰女同事。


    但是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李星还是从心地把这个诱人的念头扔了，回归话题。


    什么样的行为，或是思想才算人？


    这算什么问题？


    李星不解，她遇到的每一个同事都是人啊。


    大家拥有奇奇怪怪的技能，有时候会打打闹闹的，掰对方的手脚，但这不是好玩嘛，况且大家都很大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呼朋唤友去享受，虽然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大方，但有点自私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觉得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的小林也有点大病。


    于是她说：“人之所以会成为人，就是因为他们会拥有人性，活泼老实善良忠诚自私冷淡，都是人会有的性格，也是人性，复杂的人性让''人''变得生动，所以才能成为''人''，而不是机器。”


    小林没有对她所说的话做出任何评价，他只是淡淡地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认为，''鬼''是什么样子的？”


    李星下意识地开口：“''鬼当然是——”


    话到此处卡住了。


    鬼，是什么样的？


    李星的认知告诉她，鬼是虚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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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身份的，游离于公司之中的存在，或是会伤害人，或是友善，无视规定的存在，他们或许会遵守规则，或是破坏规定。


    作为公司的一份子，只要遇到破坏规则的''鬼''，她都有义务将鬼杀死。


    但李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形象，却让她怔在原地。


    ''不对。''


    ''这是不对的。''


    ''鬼……应该是拥有各种能力的存在，虚化穿墙过那是鬼才能拥有的技能……''


    可，如果鬼才能拥有穿墙过的能力，那，她是谁？


    李星开启虚化模式时也能做到穿墙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技能。


    鬼才能拥有这个能力，那她是谁？鬼吗？


    可鬼是游离在公司之中没有身份的存在，她拥有工牌啊？她是人。


    如果没有工牌，那她老早就被当成鬼撕成碎片死了。


    可……鬼才能拥有这个能力啊……


    脑子彻底混乱了。


    她知道，技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鬼没有公司的身份牌。


    可，李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她想要张口回答，身体却禁锢了她说话的能力。


    小林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分，他继续说道：“你觉得，''人''能用什么办法杀死''鬼''？或者说，普通人，打得过''鬼''吗？”


    李星脱口而出：“当然……”打不过。


    李星沉默了。


    ''人''怎么可能打不过''鬼''？


    要是打不过鬼，公司还会下一条指令说，“遇到鬼必须要用尽一切办法，杀掉它！”吗？


    要是打不过，那公司的领导岂不是要把他们这些人当成弃子扔给鬼，祈求鬼放过他们一命？


    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虽然她没遇到过''鬼''，但记忆告诉她她曾经见到过同事吃鬼，所以人是能打得过鬼的。


    可，有个声音坚定地告诉她，普通人打不过鬼的。


    脚步声逐渐靠近，小林松开了李星的手，朝着宿舍走去。


    李星只感觉整个人都混乱了，她严重怀疑自己的病加重了。


    ……所以，我是人，还是鬼？


    “嘿～李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见到李星在这儿发呆，有些奇怪地发问。


    瞥见了还没走远的小林，这个同事便一把摁住了李星的肩膀，郑重地说道：“离小林远点。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太恐怖了，比一般鬼都要恐怖……”


    “李星你不要跟他说话，因为他这个人思维太缜密了，歪理还一大堆，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带到坑里出不来，如果你被他洗脑了，那以后你就成了他的掌中物，一辈子都只能当他的傀儡了！”


    同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李星面前扯了个笑容应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