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为我疗伤
作品:《重回圣父仙尊年少时》 从秋茗阁出来之后,宗允年又遇见了楼映雪。
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遇见,楼映雪很明显是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宗允年下意识避开楼映雪,楼映雪却甩也甩不开,一直跟在宗允年身后,不远也不近。
宗允年停下脚步,回身,深吸了一口气:“仙尊,你很闲吗?”
楼映雪摇摇头:“不闲。”
宗允年:“那是我的围剿令值很多灵石吗?你最近很缺钱?”
楼映雪又摇摇头:“我只是想给你疗伤。”
宗允年脸上假意的微笑终于毫不掩饰地变成了讥讽:“你是觉得我是傻子,还是其实你自己是傻子。”
楼映雪又低声说了一遍:“你受伤了,我只是想给你疗伤。”
“对,我受伤了,所以呢?”宗允年傲慢地扬起头颅,嘴角的笑意愈发轻蔑,“所以呢?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她一字一句地顿道:“你还不配来嘲笑我,没有人配来嘲笑我。”
楼映雪看向宗允年,慢慢地说:“我不是来嘲笑你的。如果你有气,可以向我发泄。不要伤害自己。”
他的目光沉静如海。
海是能包容一切的,宗允年砸下的任何坏情绪都能被全盘吸收,不会激起一丝波澜。
宗允年却觉得不安。
又来了。
天衡宗众人看她的眼神是恐惧,世人看她的眼神是厌弃。
这也是她为何方才抑制不住自己和叶元孙说了那么多的原因,因为叶元孙看不见神情,也没有反应。
但楼映雪的目光里是少见的关切,与珍重。
宗允年不觉得自己应该被人用这种目光笼罩着。
这令她非常,非常不安。
宗允年向前逼近一步,抽出了楼映雪的佩剑。
历代仙尊的剑皆认主,宗允年却毫不费力地拔出了楼映雪的剑。
宗允年嗤笑一声:“仙尊,你不行啊,剑都被我拔出来了。”
认剑如认人,楼映雪的剑和他本人一样修长干净,宗允年许久不握剑,握着这把剑居然有种莫名的适应。剑很顺从,仿佛她是另一个主人一般。
楼映雪也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宗允年一些。宗允年立刻警觉地举起剑,对准了楼映雪的心口:“你不准过来。”
被剑猝不及防的指着心口,楼映雪垂下眼,看了一眼胸前的剑。
宗允年看见他眼睫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是在心疼自己的剑不认主吗?
不知道为什么,宗允年看见楼映雪微颤的眼睫,心口也仿佛随之颤了一下。
但她没有并没有放松手上的力度,
忽而,楼映雪又往前走了一步,顶着剑锋。
剑锋很锐利,流畅的银色剑身散发出寒芒般的剑气,因为楼映雪的这一步,剑尖已经刺破了衣襟,宗允年甚至能透过剑感受到跳动的心。
没预料到楼映雪会这样做,宗允年冷声道:“你不要过来。”
楼映雪没有听劝,他缓缓握住剑身,不让宗允年将剑收回,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疯了吧?
宗允年有些慌乱,剑身却被楼映雪紧紧握住。仙尊的剑自然也是万中无一的天品长剑,极为锋利。随着楼映雪缓慢又坚定地向前走,长剑一点点贯穿他的胸膛。仙尊纯白的长衫上,心口开出一朵艳丽的红花,他紧握住剑的手,红色的血斑驳地染上了银色的剑身,再顺着剑身而下,浸湿了楼映雪身下的土地。
宗允年想要将剑拔出来,却被楼映雪紧紧握住,宗允年不敢贸然拔出。
楼映雪抬起眼,还是带着浅笑,还是在重复同一句话:“我能给你,疗伤吗?”
他疯了啊!
宗允年自认是个不世出的疯子,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遇到了对手。
不是啊!他不是仙尊吗,不应该纵使所有人都疯了他还保持理智吗!现在是在干什么!
宗允年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先治好你的伤,我才能让你治。”
楼映雪又慢慢道:“你能帮我疗伤吗?”
宗允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简直是得寸进尺!
宗允年严肃道:“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会给你疗伤的。”
得到宗允年明确的拒绝,楼映雪也不恼,只是温温柔柔地答应了:“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好了。”
是怎么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的?
宗允年佩服佩服。
宗允年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仙尊死在她手上为妙,虽然她已经够人人喊打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楼映雪就站在她身前,眉眼含着浅笑,温和又极有耐心地看着她。
全然不管还在流血的心口。
狭路相逢,更疯者胜。宗允年承认她还是太过正常了,叹了口气:“你放开剑,我给你疗伤。”
楼映雪很顺从地坐下,让宗允年将手放在他心口。
宗允年并没有用灵力,对于仙门之人来说,这一剑不过只是皮肉伤。
不过再皮肉伤,刺到心口,像楼映雪这样什么也不做,也是会死的。
想到这里,宗允年剜了楼映雪一眼,却没想到对上了楼映雪弯弯的眼眸,那眼眸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仿若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
宗允年恶向胆边生,又开始玩起恐吓那一套:“仙尊,你让我给你疗伤,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
楼映雪还是温温柔柔地笑道:“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似是为了增强说服力,楼映雪还拿过放在一边的配剑,放到宗允年手上,一脸期待地看向宗允年。
宗允年:……
她还没来得及擦这把剑,剑身上还染着斑驳的鲜血,红得刺目。
宗允年觉得此刻的自己比正派还正派,她老老实实地把楼映雪心口的剑伤治好,再用衣袖仔仔细细将剑擦得干干净净,带上剑鞘,然后别回楼映雪的腰间。
擦剑的时候,宗允年越想越不对劲。
宗允年屠灭天衡宗的时候,动一动手指,便血流成河,现在却在楼映雪面前规规矩矩地给他擦剑。
就怕仙尊突然发疯让自己杀了他。
宗允年下意识忽略了,明明是自己先拔出人家的剑的。
在宗允年探身将剑别回楼映雪腰间之时,楼映雪忽然隔着衣袖握住了宗允年的手腕。宗允年一愣,抬眼看向楼映雪,对方垂着眼,看不见神情,只是看着宗允年被握住的手腕。
一股暖流自腕上传来,流进四肢百骸,被伤及的经脉随着充沛的灵力流入,全身都仿佛温暖起来。
宗允年被楼映雪拉着手腕,不好后退,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她半跪着,楼映雪坐着,宗允年可以俯视着楼映雪。她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腕,一时感到有些好笑:“仙尊,追在魔头身后要给她疗伤,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楼映雪闻言,仰起面庞,看向宗允年:“你不是魔头。”
他的目光干净澄澈,好似那话真是发自内心。
宗允年讥讽的笑意更甚了:“仙尊,我说你们天演楼真要送你去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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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杀了一整个天衡宗,鸡都没给他们剩下一只。”
楼映雪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哦——”一说到天衡宗,宗允年心里有恨,话语也变得尖刻起来,“原来你仙尊维护正义,去阻拦了我,救下了天衡宗。”
“不愧是仙尊呢,跟我们这种人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
“既然如此,还来招惹我做什么呢?嫌世人无法承受你泛滥的善心,来找我这样的人作秀了吗?”
宗允年越说越难听,楼映雪也不恼,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到宗允年气都撒完了,再没话说了,楼映雪又看着宗允年说:“你很好。”
“什么?”宗允年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楼映雪定定看着宗允年:“我说,你很好。”
天近日暮,余晖斜斜地将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也许是手腕传来的灵力相交过于久了,宗允年甚至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松雪香。
宗允年由发愣到不可思议,甚至眼里出现了一丝惊恐。
他肯定疯了!
如果不是灵力相交贸贸然断开会反噬,宗允年简直想抬脚就走!
入魔的到底是谁!这人彻底疯魔了!没救了!
天演楼来个人吧!救一下你们仙尊吧!整个仙门没救了啊!
宗允年震惊到了尽头,反倒冷静了下来,好声好气地说:“仙尊,我是魔。”
“嗯,我知道。”
“所以我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
“为什么?”
“我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坏人。”
“你不是坏人。”
以前宗允年还不知道楼映雪这么难缠。想象一下,一个人温温柔柔,漂漂亮亮,说话轻轻柔柔的,但是就是认死理,你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车轱辘一句话,仿佛全天下只有他一个理。
像一片辽阔的海,任何石子只能扬起涟漪,不能撼动分毫。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仙尊。
本该是最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然在这像小孩子一样争辩宗允年是不是个好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宗允年败下阵来,放弃了:“和你们这些正道说不来。”
但她还是不愿输了气势,清清嗓子,朗声道:“总之,我就是个坏人!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坏人!可以屠了天衡宗说不定哪天就去屠天演楼的那种坏人!”
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威慑力,宗允年甚至还对楼映雪做了一个自认为很吓人的狰狞鬼脸。
楼映雪呆着看了宗允年一瞬。
然后,他眉眼一弯,似再也忍不住一般笑起来。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如果说平日里的楼映雪是如沐春风,那么此刻笑起来的楼映雪那就是春天到了冰融了水哗啦啦地如崩了一般冲下来!
不对,他笑自己,自己该生气的。
宗允年从对美色的沉迷里清醒过来,怒道:“你笑什么!你不准笑!”
“嗯,不笑。”楼映雪很听话地收起了表情,眼里的笑意却散不去,亮晶晶的眼眸弯得像月牙一样。
受损的经脉被楼映雪修补得七七八八,宗允年抽回手,抿着唇,让自己变得冷酷起来:“我的围剿令是你下的吧?”
“我不会感谢你。”
“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我很期待。”楼映雪弯着眼应了,“还有,我叫楼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