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传:许多世界,许多新生(上)

作品:《在惩罚世界我遇到了纯爱战神

    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初澜一身凤冠霞帔,独立于城墙之上。


    眼睫上结着冰霜,双颊冻得通红,呼吸间都透着刺骨的寒冷,但她却都不在意。


    她的双眼呆滞木然,已无希冀。


    但直到此刻,她还未跳下去,是因为在等一个消息。


    君行夜,虽我已对你心死,但你曾答应过的,定留我初家上下三百余口一条生路。


    你许我这场大婚,我原以为你心中对我,并不是全无情意。


    然而婚礼前夕,元二小姐交予我亲人血书,告知我,你一直在骗我。


    你手上早已沾满我全族人的血,而我一无所知,竟只顾着欢欢喜喜地绣着嫁衣。


    直到此刻,我才明了,原来这场所谓大婚,是为了稳住我,好取我的血,来续你的命!


    初澜不过一介孤女,后路尽断,一无所有。如今唯剩一副残躯,能作为筹码,用来最后向你确认这个消息。


    ……其实,不论消息好坏,我都已不那么在乎了。


    初澜望着眼前这一片银装素裹的清净世界,心中安然。


    尘世太苦了,也许,脚下这片茫茫天地,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就在她神志恍惚之时,城墙下终于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君行夜高扬长鞭,从马道一路奔驰而上,神色在四周火把的映衬下,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初澜冻僵的脑子里生了几分疑惑,不过须臾,她便明白了:他定是怕她的血液被冻坏了,影响入药。


    她不由开口,声音沙哑:“陛下……不必担心,民女方才……已留下最后……两次的用量,不会……耽误陛下的……治疗。”


    就当还他从前待她的好罢,从此,恩义两绝,他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君行夜下马,直冲冲地向初澜迈步而来。


    步行间,他已然恢复了平日的肃然,冷冷地向她斥道:“初澜,下来!”


    初澜听而不闻,反而将脚往后挪动几寸,右脚已悬在了空中。


    她只用右手扶着城垛,艰难地道:“不要……过来……”


    君行夜立即止步,见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一揪,语气却更为冷冽:“初澜,孤命令你下来!没有孤的允许,你不准死!”


    他皱眉望着一袭红衣的她,面容雪一般苍白,眼角和鼻尖却是红通通的,脆弱得如同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语气不由软了几分,一板一眼地道:“初澜,你想要什么,与孤说,不可做傻事。”


    初澜闻言,木僵的眼神里浮现出一点亮光。


    她缓缓开口道:“陛下,你……告诉我……我的家人,是不是都……死了?”


    君行夜一怔,看向身旁的暗卫星一。


    星一摇了摇头。


    初澜看见了他们的动作,苦笑一声,叹道:“果然,果然!父亲、母亲、阿姐、小弟……是我糊涂……是我无能……竟然让你们……曝尸荒野三月……不能入土为安,还……还爱上仇人……与他纠缠不休……”


    君行夜盯着她的神情,听到这些话,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最后更是多了几分喜悦,他正要开口——


    初澜突地放声大笑,似在自嘲,又似乎在发泄那极致的痛苦,单薄的身影愈发摇晃地厉害。


    君行夜心中涌出不祥之感,平日的威严也维持不下去了,紧张得呼吸急促。


    他不敢贸然上前,向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后,悄悄向她挪步:“不要后退!初澜你听孤一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定是误会了什么,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成吗?”


    初澜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眸黑沉,眼神有如实质,像是浓重的乌云重重地压向大地,翻涌着无边的恨意、绝望和愧悔。


    “你如今已是天下之主,而我一介草民,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她喃喃着松开扶着城跺的手,猛然往后一倒!


    君行夜大惊失色,朝初澜扑去:“不!不准!不要——”


    然而他的手,只抓住了一片嫁衣的衣角。


    他伏在垛口,目眦欲裂,视野里的那一袭艳丽红衣却离他越来越远……


    雪片卷着过往回忆向上,而初澜裹着无边痛苦向下。


    死亡正伸出它的白色巨手,将那抹鲜红一点一点扯进自己的怀抱。


    雪光映照下,君行夜竟清晰分明地看见初澜浅淡的唇一张一合,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对他说——


    “君行夜,我诅咒你,永生永世,灵魂日夜受烈火焚……”


    “咚!”虚空之中,忽然炸起一道惊雷般的巨响!


    随着这石破天惊的动荡,天地间的风雪在一瞬间止歇,如同被木偶师定格住的木偶,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连即将摔到地上的初澜,都好像陷进无边的泥沼,停了落势,再无法寸进。


    “这种诅咒,可不敢说啊,你可是女主角喂。”一道懒懒的嗓音,突兀响起,似乎近在耳边。


    初澜震惊得忘了挣扎。


    君行夜四下一望,却不见有他人出现。


    他来不及思考,只想救下初澜,忙嘶声喊道:“澜儿,你、你别动,千万不可乱动,孤来救你!星一!星一!”


    星一没有回答,而此时,君行夜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下们此时也是定住的状态,甚至连他们手上火把的火焰,也一动不动。


    君行夜心中惊疑不定,只能先安抚初澜:“澜儿,你等着孤!”


    他疾步冲向自己的马,想要取下马鞭与套索。


    “不需要!”初澜已经开始挣扎。


    “哟,还虐着哪?”凭空横插进来的女子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纠缠。


    君行夜看向声音来处,却见一个打扮奇异——浑身都包裹在一袭灰扑扑的劲装里的短发女子,左手握着把银锤,正一下下往空中抛接着,朝自己露出嘲讽的微笑。


    “唉,本来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但是我今天心情太差了,实在是看不下去。”青时说着,长长地吐了口气,还拿锤头轻轻地顺自己的胸口。


    君行夜眼瞳骤缩,警惕地退到城墙边,握住了腰间的配剑。


    “你确定,要向我拔剑?”青时眼神一厉,盯向他右手,立时,他的手腕便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般,动弹不得。


    这定格之术,如此强大,非人力可及,这女子必不是凡人。


    君行夜心中一凛。


    只是初澜还未脱离险境,他受制于人,又孤立无援,不得不软了语气,说道:“这位……仙师,可有什么指教?孤是这大庆的皇帝,你想要什么,尽可提出来,只要你放了澜儿,想要什么孤都给你。”


    青时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呀!这回滑跪得挺快的嘛!到结局了,你知道商量了;老婆要跳楼了,你知道服软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那‘初澜,孤命令你下来’~‘没有孤的允许你不准死‘~’不是你想的这样’~‘这都是误会’……哎呀好霸道,好深情啊……才怪!拜托你关键时刻说重点好不好,直接说‘你家人没死我秘密保护着’不行吗?还在那跟下属摇头?你老婆真死了就是被你蠢死的!活该你没老婆!就是最后跟着殉情,那也晚了晚了早就晚了!”


    君行夜闻言,表情一片空白,面上甚至闪过一息的迷茫与无措。


    然而,考虑到当前处境,他很快回神,脑中飞速运转。


    只见下一刻,君行夜未有只字反驳,忽然重重跪下,求告道:“仙师在上,君行夜恳求您救下孤的皇后,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便是孤的命,您也尽可拿去,孤绝无怨言。”


    青时打量了他一眼,神色稍缓,口中嘟囔道:“哼,总算说了句人话。”


    她却不理会他,反而踱步到城墙边,朝着下方还在发愣的初澜道:“你可听见了?你老公要拿自己一命换你一命呐!是真爱!真真的!”


    说话间,青时轻轻一个响指,初澜只觉眼前恍惚,下一刻便踏在了实地上。


    初澜浑身都冷得发抖,腿更是软地往后栽倒,被君行夜一个箭步上来接个满怀。


    他连忙解下肩上狐裘,将初澜严严实实裹住,压进怀中。失而复得的欣喜,冲击得他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地凝望着她。


    初澜缓过神来,又是一阵挣扎。


    “我还没说你呢妹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穿着嫁衣跳城楼,死得可美可美了?一定能在他脑海里留下最深刻最凄美的印象,让他痛悔一生?”


    青时看着她那张冻得青白却仍倔强的小脸,简直要气笑了,阴阳模式自动开启:“我明白告诉你!不会!他转身就会把你忘了,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偶尔想起来才会给你烧烧纸,平常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而你,我的傻妹子,要不是我,你这会儿可是摔成了八瓣都不带旋儿的了!呐,到时,你这漂亮的小脑瓜会像西瓜一样,摔个血肉纷飞、脑浆四溅;你的四肢呢,会像拍黄瓜一样,断成一截一截的,被食人魔看见了,捡回去就面条吃;而你的肠子呢,会被野狗扯出二里地,挂到——对,就挂那树上晾成干,变成腊肠过年吃……”


    初澜听着听着,打了个寒战,不禁往君行夜怀里缩了缩。


    君行夜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爱怜地一笑。


    青时没有放过他:“你还笑哦?你还有脸笑哦?不是,你长了一张嘴,是光用来笑、用来亲的吗?还要用来说的,好吗?你气得她跳楼,还搁这给我笑,还不赶紧解释,想让她再跳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