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领头的捂着肿成猪头的脸，身旁兄弟四散而坐，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放眼望去，恰似一堆调色盘成精了。


    “老大，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您看，我们平日里，上哪去寻这样挣钱的营生，这打也不能白挨吧，您觉得呢？”


    “你怕是觉得我们被打的不够惨？”领头的白他一眼，激动时扯着嘴角，又龇牙乱叫起来。


    “老大，您先别生气啊，”麻子脸不知从哪掏出来个鸡蛋，动作轻柔地敷上男人的伤口，“您说，我们平日里也就是去找些小麻烦，挨打也在所难免。既然都要挨打，不如就找个性价比高的，起码还能多挣点银子。”


    兄弟们一听不乐意了，原本被打了这股气就无处可发，麻子脸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说的倒是好听，到时候打过来，就属你跑得最快。”


    “是啊，当初要不是你说能挣到银子，我们也不至于挨此毒打。”


    “我现在看到苏浅浅就浑身发颤，更不要说她从哪找来的伙计，和头蛮牛似的，近身都难。”


    ……


    “你们懂个屁，这钱难道没进你们袋子？”麻子脸往地上狠忒一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连个娘们都没打过。要不是我，你们连银子都捞不着。我看你们是猪油蒙了脑子，好赖不分了。”感受到老大肌肉紧绷，麻子脸又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老大，我是说您，没有您，我们哪来的今天啊。”


    如此两面三刀，让混混们炸了锅。


    “哼，平日里就你会吹嘘，这银子是我们应得的。”


    “挨打我们还没找你呢。”


    “诶，你们倒是硬气，有本事把银子拿出来啊。”麻子脸作势撸起袖子，要上前和男人干一架。


    “还不给我住手，在外面被打还不够丢人，现在还要窝里斗是吧。”


    领头的声音一出，两人瞬间如泄气皮球般软了下来，不敢再言语。


    “不过，你当真有挣钱的法子？”


    “那是自然，”麻子脸一脸兴奋地跑上前，又是捏肩，又是锤腿，“保准这次能挣大钱。”


    一盏茶后，众人面面相觑，带着愚蠢的懵懂。


    “这真能行得通？”


    “好不容易挣点银子，到时候全搭进去了，这打不是白挨了。”


    “我看也是，刚找完茬，现在又上赶着讨好，岂不拿他们当傻子。”


    “你们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你们难道想靠着这点银子坐吃山空？”麻子脸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损样，朝几人挥了挥手，转头去看领头的，“老大，您觉得此法子怎么样？”


    众人视线齐齐望去，只见高位上的男人一脸沉思，手中的鸡蛋都快摩擦出火花了，“我觉得……此事可行，但是你得想出个周密的法子。”


    麻子脸闻言两眼放光，笑得牙不见眼的，“您就瞧好吧，我保准把事办得滴水不漏。”


    要说这麻子脸也是个脑子灵光的，知道姑娘家家都喜欢花。一言不发，就到山上采了十几朵，趁百味轩开门之前，放在门口。


    于是乎，苏浅浅一开门，就看见一捧开得正艳的菊花。大寒天的早晨，被这抹明黄刺地眼睛生疼。


    “哎哟，这菊花开得真好，谁一大早送过来的。”王寡妇自身后探出个脑袋，左右看了看，没见踪影。


    苏浅浅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家老人最信这些，还偏偏是黄色的。心里终归是膈应，握着花杆子的力气都大了几分，“不知，可能是某人落在此处了吧。”


    “无妨，放在屋内看着，也算道风景。”王寡妇接过，往屋里去了。


    远处的麻子脸哪知两人的对话，只看在门口讨论良久，还以为是在感谢自己呢，乐呵地回去了。


    当天下午，就召集兄弟们去挖野菜。


    “麻子脸，你确定苏浅浅看得上这些玩意儿？”


    “是啊，我看那饭馆每日往来如此多权贵，想必这食材少不到哪去。”


    “莫要最后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说你们真是一群蠢猪，”麻子脸一脸不耐，“这野菜可别有一番风味，权贵们平常想吃都吃不上呢，这叫别出心裁。”


    “你怎么不说，别人不屑于吃呢。”


    “你赶紧给我闭嘴吧你，赶紧摘你的野菜，不想挣银子了？”麻子脸在男人屁股上狠踢了一脚，继续弯腰挖野菜去了。


    这些时日，野荸荠长得尤其繁茂，但和水莎草、牛毛毡长得尤为相似，稍有不慎，就容易认错。


    一群糙汉子，哪会如此心细，无非是囫囵一把抓，只管数量不管质量。


    翌日，苏浅浅看着门口的一堆杂草陷入了沉思。一堆水莎草和牛毛毡中，混着几根可怜的野荸荠。


    “哟，今日不送花，改成送草了。你别说，这人还挺别致。”王寡妇看着地上的草发出感叹，随即拿出扫帚清理起来，“啧，就是没什么用。”


    前一天姑且那人是好心，但今日这挑衅意味就很足了，难不成是觉得百味轩的滋味味同食草？


    事不过三，况且还得收拾收拾挣银子呢。苏浅浅压下心中愤懑，面上扬起一完美至极的微笑。


    这不笑还好，一笑可不得了。麻子脸还以为这法子用对了地方，越战越勇，干脆第三日干票大的。


    于是乎，这一开门，苏浅浅被马蜂窝内残留的几只马蜂围攻了。


    好在狗牙身手敏捷，众人才免于受这皮肉之苦。


    “谁？到底是谁，一直在挑衅我！”苏浅浅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咯咯作响，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怒意。


    “要我去查查吗？”


    “不用，我明日亲自去逮这个兔崽子。”苏浅浅拒绝狗牙的提议，从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来。


    “这下可倒好了，前几日只是送些没用的东西。今日倒是客气，直接来送命来了。”王寡妇唏嘘一声，摇摇脑袋走了。


    为了抓这人，苏浅浅一大早，鸡还未叫，就坐上了墙头，死死盯着巷口。


    这头，麻子脸还做着美梦呢。


    等了良久，苏浅浅才在巷口瞅见一鬼鬼祟祟的身影。定睛一看，这不麻子脸吗，怪不得这几日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麻子脸见四下无人，悠闲地哼起小曲来，从手中的麻布袋中倒出鲜红的野果，“看老子不把你拿下。”


    忽地，麻子脸只觉得背后一凉，僵硬转过脑袋，就对上苏浅浅一双冒火的眸子。一个踉跄倒地，狼狈向后爬了两步。


    “好你个麻子脸，上次打还没挨够是吧？”


    少女声音清冽，手中刀片反射出一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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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在麻子脸眼中，无异于阎王爷拿着生死铺收命来了。


    “姑奶奶，姑奶奶……您误会了，您误会了。”麻子脸跪倒在地，抱着苏浅浅饿大腿，死活不肯撒手。


    “放开。”


    “不放，除非您愿意听我讲完。”


    眼看着麻子脸的大鼻涕要落到自己裙摆上，苏浅浅满脸嫌恶地扯出腿，目光凉凉地看着他，“说吧。”


    “您真的误会了，经过上次，我哪还敢对百味轩有所动作啊。”麻子脸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不是我老大觉得对不起您，又拉不下面子，特地让我来想您道歉。这花、野菜还蜂窝都是我带着弟兄们给您寻的。您看，我这手上还被蛰了一个大包呢。”说罢，将手指上的大包展露出来。


    苏浅浅一脸狐疑，狗改不了吃屎，这蠢脑子打一顿就开窍了，“此话当着？”


    “千真万确啊，不敢有一字造假。”麻子脸见苏浅浅口风松动，添油加醋，“你不知，我老大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我们干这行也是迫不得已啊。”


    “罢了，只要你们日后不来惹事就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苏浅浅摆摆手。


    “多谢苏肆厨网开一面，我明日就带着弟兄们来照顾您的生意。”


    破庙内。


    麻子脸高高仰着脸，一副胜利者姿态，“苏浅浅可是亲口说的，之前的事不再追究。”


    混混们纷纷围上来，一脸崇拜看着他。


    “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啊。”


    “是啊，麻子哥，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这几日真是幸苦你了。”


    “光说不做假把式，银子交出来。”麻子脸的手在众人面前摊开，“接下来的计划，才是重点哩。”


    众人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将银子放在麻子脸手中，后者则一脸谄媚递上，“老大，明日您来给银子，显得您威武大气。”


    “不错，是个灵光的。”领头的接过银子，满意地拍了拍麻子脸的脸。


    第二日，几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你们这是？”王寡妇看着他们一脸戒备，手中擦桌子的动作也停了。


    “你别紧张，我们今日来就是吃个面，昨日和苏肆厨说好了。”麻子脸面上带笑，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寡妇见几人并无恶意，况且后院还有狗牙在，真要闹事也没在怕的，“你们随意坐，我去给你们沏壶热茶。”


    待王寡妇一走，几人围着菜单琢磨起来，最终一人点了一碗清汤面。


    见弟兄们望着隔壁桌的肉菜咽口水，领头的厉声打断，“干什么呢，日后挣了银子什么样的大餐没有，给老子有点出息。”


    “老大说的对，别生气，喝茶，喝茶。”麻子脸急忙给领头的斟茶，斜楞了几人一眼。


    不多时，狗牙一手端着四碗面，面无表情地放在桌上，“慢用。”


    上次的阴影历历在目，几人见着狗牙皆是浑身一哆嗦，慌忙低下脑袋去端面。


    要说这百味轩的清汤面，汤面清亮，翠绿葱花点缀。其间加了猪油，带着股淡淡的肉香，面条劲道，鲜美得很。


    闻着这香气，混混们也顾不得想别的，纷纷嗦起面条来。


    一时间，整个堂内充斥着嗦面声。看他们吃地如此香，隔壁大爷都不禁点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