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这气质，这姿态，不是高人可说不过去吧，说不得就是盘古计划背后的推动者，是平衡各方，主掌一切的存在。


    兴许，即便是神榜六人，那道佛魔加身的祭昇，都要听从吩咐。


    “天神是天，对他们来说，即便也不愿人间毁灭，但天神要毁，自然也不会阻止”，林辰轻哼。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并不会死。


    林辰可不相信盘古计划的下属组织，都跟罪敬神社一个样，只要天神赐予，不管是生是死都能够欣然接受。


    大部分，只是觉得天神强大，所以想要皈依天神，臣服天神。


    如果会死，估计就没这么淡定了。


    “辰辰，要去会一会吗？”白书问道。


    “先看看”，林辰道。


    意识飘动，林辰急速飞掠，跨越巨大无比的蜉蝣身躯，来到了蜉蝣的头部。


    以蜉蝣的体型，即便是头颅，也像是一块大陆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林辰实在难以理解，世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生物。


    而蜉蝣多是生存于时光乱流或者虚空乱流之中，它们的寿命极度悠长，并且很少会受到纪元更迭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其实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


    只不过蜉蝣几乎不会离开乱流，所以对于外界，它们并不会有什么接触，也便没法成为活着的历史书。


    对于人间的更迭，它们并不清楚。


    不过，若是过去有人进入了乱流之中，曾与它们相遇，那倒是能够有着记忆，说不定，它们知晓一些人间早已没有记录的人事物。


    林辰的意识落在蜉蝣的头颅之上，远远的，便是看到了那道身影。


    凑近一些，林辰便是看清了此人的形貌。


    这是一个男子。


    看上去有些邋遢，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相遇，林辰还以为是凡俗的一个流浪汉。


    他耸拉着脑袋，毫无形象的坐在那里。


    而在他手边，则是一壶酒，还有一碟小菜，他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林辰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此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十分的丧，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热情，看不到一点高涨的情绪。


    只感觉十分的灰暗，没有光。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样。


    “还真是奇怪，那酒，那菜，好像都是凡俗之物！”林辰惊讶。


    酒是普通的米酒，菜，更是凡俗最常见的青菜，但手艺不行，黄啦吧唧的，看着就不新鲜了。


    喝酒，好歹配个花生米吧。


    这点青菜，也喝的进去？


    林辰感觉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而这样的情报，很少会出现在林辰身上，在人间，就更是人可以给他这样的感觉了。


    最近一次让他有此感觉的，还是萧子安。


    而萧子安在林辰看来，大概率是毁灭神殿的某位王座。


    那眼前这人是谁？


    人间怎么还藏着这种奇怪的家伙？


    那男子，又是喝了一口酒，随即抱怨的道：“真难喝啊！”


    说完，就又是喝了一口。


    “……”


    这么看，应该不是周圣那种情况，并非归凡，以求证更强的大道，他只是心中比较丧而已。


    “这菜也难吃”，男子呸了一声。


    又是一阵的哀叹。


    “好怀念雨花露，好怀念大肘子，嘶，那个香”，男子想着流口水，但知道吃不到，干脆倒在地上，一动不想动了。


    “算了，没意思，不如死了”，男子嘟囔着。


    林辰蹙眉，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看他那样子，好像是真的想死似的，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死吧”，男子喊了一声。


    随即，林辰便是看到一道凝练到了极致的血光出现，悬浮在男子头顶之上，紧接着，就是骤然落下，锐利到了极致！


    便是林辰，都是心头猛震。


    这股力量所蕴含的杀力，让他都感觉到了忌惮，如果是冲着他，那么即便此刻只是意识来到了此处，也将受伤！


    好强！


    但，这是打算自尽不成？


    林辰被弄得有些懵了，而那道血光已经笔直落下，不偏不倚，直接刺入那男子的心脏之中！


    毫不留手？


    林辰和白书都是震惊，因为这不是表演，而是真的自尽，那力量完全没有收敛，心脏在这股力量面前，直接被绞碎了！


    这一幕，让林辰都震惊，有些被吓到。


    毕竟太诡异了。


    怎么就突然自尽了？


    可是紧接着，林辰便是意识到了问题，自尽之后，这致命伤，竟然并没有要男子的性命，他那胸前的窟窿，很快重现跳动的声音。


    那是心脏恢复了过来。


    然后，就是看到了血肉表皮都是随之复原。


    没一会儿，男子就恢复了原状，就像是完全没有受伤一般！


    这可比林辰的恢复能力还要夸张！


    而且，即便是林辰，修复这等伤势，虽然看上去快速恢复，肉身看不出伤势，但其实内伤道伤却依旧存在，还是需要时间去清除的。


    但这个男子没有。


    “这是不死之身！”白书惊呼。


    只是这不死之身，却跟不死天皇不死天后不是同一个路子，他身上并没有「不死」在闪耀，身体的恢复，倒像是某种规则。


    一种，他不会死的规则。


    是既定的结果！


    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最终都会倒向不死这个结果！


    “司命！”林辰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猛地一震。


    不死之身这种能力，本就不只是不死天皇那种途径，林辰所认识的，还有一个例子，那就是画山河！


    画山河是一个凡人。


    但他却拥有不死之身。


    他可以不老不死的活在世上。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人」字，画山河根本不会死，只有那种文字，才有能力击碎画山河身上的不死诅咒。


    起初林辰并不知道画山河为什么不死。


    但后续也了解到，画山河的不死诅咒是来自一位司命。


    但并非神仙坟中的神仙司命。


    而是另一位可称神祇的女子。


    是一位香火神！


    一位掌控着生命权柄的神祇！


    即便是例数过往纪元，司命这种神祇也是极其少有，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出现。


    而据说，画山河曾与那位司命有过一段纠葛，而最终，画山河选择继续守护人族疆土，那位司命给画山河下了诅咒，诅咒他不死不老！


    便再也没有出现。


    张天雪的情报网，也打探不出那位司命最终的结果。


    而眼前这个男子，他当然不是那位神明，但他身上，却有画山河类似的情况，他也是不老不死。


    只不过画山河永远只能是一个凡人。


    但此人，却格外强大！


    “唉，连疼痛都变轻了，我是真的离死亡越来越远了！”男子叹了口气，显得更丧了，他好想死，但这该死的诅咒，让他永远都死不了。


    男子用手捂着脑袋，撞了几下，随即才不情不愿的坐起来。


    他无聊的看向山河鼎的那个世界。


    可以证明，此前就是他的视线被林辰察觉。


    “山河鼎赶快成了吧，直接镇死我，让我解脱！”男子忍不住升起希冀，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唉，要是可以，引老君来此，他应该能杀死我，起码能炼一二毒药，让我感受到痛苦”，男子又是叹了口气。


    他竟然提到了老君！


    而从他如此口吻，可见老君在他心中，也不需要多少敬重，十分的平淡。


    “可惜，老君都来不到此地，他真来了，我得想办法杀了他！”男子捂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还好，我不一定打得过，嗯，应该肯定打不过吧。”


    男子又是升起了几分希望。


    他是真的想死。


    他甚至不在意盘古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但他又说老君若是到来，他只能对老君出手，可见他身上的诅咒不仅仅是不死不老，还有对盘古计划的绝对维护。


    就像当初楚萧身上的阴阳神誓一般。


    男子又是滚打了一圈，最后许是累了，便是重新坐起来，喝起了酒。


    随即一边说着难喝，一边看着那个大千世界。


    “山河鼎要成了，终于完成了一口，算是迈出了一大步，速度上，或许真可以超越太上天府的三九图刻”，男子没什么感情的低语着。


    “人间之围也不简单，他们借此机会，也可以完成‘镇地’二字，若六字都完成，极限升华，兴许是人间之围最快，直接隔断三界！”


    “唔，那样一来，我还能死吗，神界不能被隔断啊，天神不允许！”


    男子嘀嘀咕咕的说着。


    他那眼中没什么光，很灰暗，他什么都不想管，但什么都知道。


    某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与他整个人的气质不同。


    “这个人间之围的家伙，不对劲啊，唔，冯雅被骗了啊，他不是段黎”，男子嘟囔着。


    林辰原本在听着，对方的自言自语，对他来说都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他听得正起劲呢，却不想，这人竟突然语出惊人！


    他竟然看出了林辰不是段黎！


    林辰不由心头一紧。


    他虽然并不畏惧，这个男人即便再强，也不可能杀死他。


    只不过林辰也没想到对方竟能够看出破绽！


    “伪装做到了这种程度，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而且印玺也完全没有问题……”男子低语着。


    他躺在地上，突然“哈”的叫了一声。


    明显情绪高涨了许多。


    这猜谜游戏让他兴奋，让他有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是那个狠人吗，人间狠人！”男子叫了起来。


    原来，他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他只是感觉那个段黎不对，然后以此为基础进行倒推。


    而林辰做得天衣无缝，反而成为了最为有力的证明。


    因为除开破限之力，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


    男子叫了两声，脸上的兴奋便是快速的淡去，重新变得无聊起来，又是蜷曲在地上，兴致缺缺，“现在没有必要与他发生冲突，我也不能揭穿他，只要他不乱来，就随他去吧！”


    “唉，他的破限之力能杀死我吧，真想让他来杀我啊。”


    可惜，不能这样做，毕竟他必须以盘古计划为重。


    林辰轻哼一声。


    没想到还真是遇到高人了，此人的能力，超过林辰的预料不少。


    而既然对方猜到了段黎是林辰假扮，那林辰倒是可以做得更进一步。


    毕竟对这个男子，林辰很好奇。


    维持段黎在山河鼎之下不变。


    林辰的意识一动，自身一道道身便是瞬间穿越而至。


    凭借着神游天外的能力，林辰甚至可以在天外神土直接穿越神幕，进入神界。


    无声无息来到这里，自然不在话下。


    男子显然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他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而看清林辰，他忍不住激动兴奋。


    “来杀我吗？”男子激动的叫道。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男子，连脚下的蜉蝣也有所异动，感受到了林辰的出现，蜉蝣顿时传递出一股敌意，这敌意无比庞大，甚至犹如实质一般！


    林辰身上，顿时压力大增。


    蜉蝣如此庞大，翅翼扇动便可引发虚空洪流，若是当做一份战力，那可也是极其可怕的。


    即便是林辰，想要杀它也要废不少功夫，还不一定杀得掉！


    “阁下如何称呼？”林辰问道。


    “你不动手吗，盘古计划，可是为天神前驱！”男子蹙眉道，“出手吧，杀了我，你就可以毁灭山河鼎，阻止盘古计划！”


    林辰笑了笑，随即丢出了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毒药？”男子接过瓶子，疑惑道。


    不是老君炼的毒，对他根本没有效果，再不济，也该是天神组织炼制的。


    不过男子不老不死，也不在意瓶中装的是什么，打开了就喝。


    下一刻，眼睛骤然瞪大！


    “好酒！”


    男子那丧到了极点的脸都鲜活了起来，眼睛更是发亮！


    这酒，也太好了吧！


    简直就是仙酿！


    “神界的酒，估摸着千万年的珍藏了”，林辰介绍道。


    这是从神使手中得来的。


    在神界，都不多见。


    “当真？”男子激动，又是喝了起来，一瓶酒很快下肚。


    “尝尝你的”，林辰道。


    男子点头，将自己的丢给林辰，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个可不是好酒，跟你的比起来，说是马尿都差不多。”


    林辰仰头喝了一口。


    “烈！”


    林辰呵呵一笑，“不错，这酒别有一番风味，我喜欢！”


    男子有些意外的看向林辰。


    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坐下聊聊？”林辰笑问。


    “也行，但我有条件”，男子道。


    “说说看。”


    “再来点酒，然后整些下酒菜，听说你厨艺极其了得，我想尝尝！”男子搓搓手道。


    “……”，林辰点点头。


    又问了一句，“阁下怎么称呼。”


    “哦，我叫盘古，你称呼我盘哥古哥都行”，盘古道。


    “哦”，林辰点头。


    “？？？”


    “啥，你叫啥？！”林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