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纱布和清创的药剂，阮棠重新坐在司南辰的身边。


    他那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此刻却狼狈到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退避三分。


    阮棠拿着镊子的手在颤抖，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被子。


    更浓烈的恶臭传来，被子底下的样子，更加触目惊心。


    床单已经完全被脓血染湿，溃烂的皮肤和被子粘黏在一起，阮棠小心翼翼地揭开，皮肉被扯烂的声音，清晰入耳。


    她呼吸发窒，死咬着唇让自己强撑下去。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落下。


    她只允许自己崩溃了几秒钟，便重新抬眸，望着司南辰溃烂的皮肤，眼底只有心疼。


    “别怕。”阮棠拿着棉签先帮司南辰清理创口，嘴里呢喃着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司南辰听的，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伤口清理干净，就会慢慢长好，等你好起来的时候，还会是以前那个最帅的司南辰。”


    清理到手背的时候，阮棠感觉到司南辰的指尖动了动。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阮棠衰败的眸子终于挤进来点光亮，她轻握住司南辰的手，即便隔着塑胶手套，彼此仍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阿辰。”阮棠哑着嗓子叫他：“医生说我体内可能会有抗体，已经抽血去研究了，如果真的能发现抗体，你就有救了！”


    阮棠说着便忍不住哽咽：“你撑住好不好？撑到抗体研制出药剂，撑到我救你，好不好？”


    司南辰的指尖又动了动。


    “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这么多年来，司南辰所有对阮棠的承诺，从未失信，一如他会这么多年，都坚定又强大地站在自己身边。


    他护了她那么多年，如今换她来守护他。


    “我们的婚礼还没完成。”


    “我们还要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你答应的事情，不能不作数。”


    阮棠一边念叨着，一边帮他清理伤口，偶尔轻颤的手指，便是司南辰对她的回应。


    她知道此刻他一定痛得要命，体内饱受着病毒的侵蚀，体外又是无数的创口和血痂。


    即便这样，他还是舍不得不理她。


    阮棠说到最后，再也撑不住，扑在他手边，泣不成声。


    抽血的结果出来了，阮棠体内确定携带抗体。


    在阴霾和恐怖压抑在整个北城上空之时，终于迎来的转机。


    阮棠接受抗体抽取的手术，在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松了口气。


    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


    虽然研制药剂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为了平定恐慌，研究院提前公布了抗体研发的消息，告诉北城的所有百姓，这场仗，很快就会迎来胜利。


    阮棠躺在病床上，她怀着孕，又经历了一场大手术，此刻身体虚弱不堪，整个人喝水都觉得费力。


    她没想到黑鹰会的人，会那么快找来。


    其实当阮棠看到研究院公布的消息后，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黑鹰会如果知道自己的计划又要落空，只会更加暴怒到丧心病狂。


    但是北城人民人心惶惶，如果不公布消息，只怕会更乱。


    阮棠听见病房外面不断倒地的声音，心里也明白，她大概逃不过去了。


    如今没有谁还能来救她了。


    也好，反正抗体已经取出，她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肚子里的孩子。


    黑衣人迅速到了冲进病房里，为首的还是那天那个女人。


    阮棠浑身虚弱，此刻根本动弹不得。


    柳以琴冷脸站在阮棠身边，目光阴狠：“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命好。”


    阮棠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这命数给你，要不要？”


    “死到临头，还这么轻松。”柳以琴冷笑：“怪不得阿辰这么喜欢你。”


    阿辰？


    阮棠蹙眉：“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叫的这么亲密？”


    柳以琴也不隐瞒：“阿辰是我儿子。”


    阮棠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你儿子？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对自己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说到这里，柳以琴眼底冷光更甚：“如果不是因为你，阿辰会变成这样？为了救你中了病毒，又为了跑出去找你，拒绝抗体注射！”


    阮棠脑袋里嗡鸣不断。


    为了找她，拒绝抗体注射？！


    所以那天在地下停车场，他跑出来之前，是有机会注射抗体的？


    他却为了把录音笔交给她，不惜命也要跑出来。


    想到这里，滚烫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动手。”


    这样的祸害，柳以琴不会再留。


    阮棠闭上眼，静静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预想的疼痛却迟迟乜有降临在她身上。反而传来的，是接连的倒地声。


    阮棠猛地睁开眼，病房里已经打成一片。


    顾裴斯一身黑色风衣，利落地短发，飞快的伸手，不过几分钟，屋子里的黑衣人明显处于下风。


    柳以琴目眦具裂，狠狠瞪着顾裴斯：“你找死！”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涌进来，顾裴斯扭动脖颈，根本没放在眼里。


    “老子在病床上躺了太久，正愁没地方疏散筋骨呢。”


    柳以琴冷声道：“现在到处都是病毒，你这样堂而皇之地乱走，必然会被感染！”


    “感染就感染咯。”顾裴斯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特效药就快研制出来了，大不了在床上多躺几天，但阮棠小姐，你们谁都不能动。”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柳以琴慢慢后退，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几乎全是肌肉横生的黑衣人，人数多，加上体力好，纵然是顾裴斯，也渐渐落了下风。


    “顾裴斯你快走，别管我了！”


    阮棠着急地喊，可身体太虚弱了，根本动弹不得。


    “没事。”顾裴斯狂妄地抹掉嘴角的血痕：“老子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黑衣人手段卑劣，偷袭顾裴斯，连踹了几脚在顾裴斯的肚子上，他扶着床沿，半跪在地上，连连喘息。


    阮棠心口揪紧，直到门后的黑影凌厉压来。


    祁少焱手握短刀，抵在柳以琴的脖子上。


    “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