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6.21更新] chapter 11
作品:《西江的船》 chapter 11
许城一大早起床,掀帘出来,姜皙还在熟睡,脸和身子都平转过来了。那一身小吊带和小短裤,在白天里看着更加清凉。
许城移开目光,简单洗漱后打算下船,刚要关舱门,想到什么,又留了张纸条在桌上。
“出去了,等下回来。”
他去置办了些简单的工具用品,想起船上每天就吃那几样东西,又给姜皙带了份早餐。
半路上,接到方筱仪电话。说她妈妈昨夜又抱着她哭了整晚。
许城问要不要他过去看看,方筱仪说不用,她们准备去乡下外婆家待几天。方筱仪怀疑她爸爸的死不是意外,问许城能不能跟李知渠打听点什么。
许城说,警方查案的事,一般不会给外人讲。
可许城还是拨通了李知渠的号码,问撞死方信平的那人抓到没。
还没。
李知渠并未聊及太多案件相关,但随口提到,姜家女儿失踪好多天了。无论警方还是姜家,到处都找不见人。要是能找到她,从她入手姜家,就好了。
许城觉得他应该坦白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换了内容:“姜家那么大本事,会找不到人?”
“奇怪,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人都急疯了。一家子恶人,对至亲倒很上心。”李知渠讽刺道,“姜成辉说了,谁能提供消息,奖五百万。要是仇家拐走了人,伤到她一根头发,要他的命。”
五百万。
江州人听也没听过的天文数字。
许城默了会儿,问:“她为什么失踪,没个理由?”
“说是家里安排了结婚对象,小姑娘不喜欢,闹离家出走,跟家里人示威呢。”
许城:“……………………………………”
骑摩托返程路上,许城觉得他的世界荒谬到可以了。价值五百万的□□大小姐在他那破船上上演恶俗逃婚偶像剧。
到了码头,路遇几个收工的钓鱼佬。许城随意看一眼,对方热情道:“刚钓上来的新鲜野鲫鱼,煮汤最鲜了。来一条?”
水桶里,江鱼活蹦乱跳。这些天,姜皙不是吃面就是吃汤圆,也该补充点营养了。
等等……草。她凭什么?!
饿死最好。
许城一言不发,黑着脸驱车往前。
钓鱼佬莫名其妙,收起吊杆,拎了桶要走,摩托车又退回来了,骑车的人面无表情:“就要那两条。蹦得最欢,最有精神那个。”
等他上了船,姜皙居然还没醒,一张脸粉粉嫩嫩,睡得无比安稳香甜。
丝毫不知现在整个江州城都在议论消失的姜家千金和那五百万。
许城:“……”
他将桌上的纸条揉成团扔垃圾桶,鱼丢进水桶,水龙头开了道缝儿,滴水养着。
姜皙一觉睡到早晨九点半才醒。
茶几上放着从外面买来的豆腐脑和小笼包。
她睡饱了,又难得吃到这些,心情不错,一口气吃了个精光。中途,听到敲敲打打的声响。
姜皙披上浴巾,去洗手间换衣服,上了船廊,才发现声音正是从洗手间传来的。
许城穿着件背心,单腿跪在门边换锁,他一手扶锁,一手拧老虎钳,嘴唇轻抿着两颗金属螺丝钉。
察觉到人来,他目光朝她扫了眼,姜皙心跳就漏了一拍——他嘴唇很红,银色的螺丝钉在唇上压出柔软的痕迹,禁忌而又性感。
许城俯身放下老虎钳,从唇上摸下一颗螺丝钉,怼在门上,捡起地上工具盒里的小锤子,哐哐捶两下,又弯腰放下锤子,从一摞工具中挑出螺丝刀。
姜皙目不转睛看他行水流水地做着这一串动作;横在地上的那条小腿长而遒劲,肌肉像拉长的蓄力的弓。
他应该是从外面忙活回来,有些热了,所以只穿了件背心,露出精瘦却有劲的肌骨。
从锁骨到肩膀到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拉出一道道好似充满了弹性的弧线。
他再度俯身拿工具时,她瞥见了他胸口流畅的肌理,隐约而下。
姜皙看得呆呆出神,许城拿了螺丝刀,正要拧螺丝,又瞥了她一眼。
姜皙被他撞到眼神,心跳全乱,感觉应该说点什么,他已先开口,因抿着螺丝钉,发音含混:“站这儿干什么?”
“听不清。”
许城说:“帮我拿钉子。”
“啊?”还是没听太清。
许城眼神垂下,示意嘴上的钉子,再抬眸瞧她。
姜皙懂了,微红着脸,被他眼神蛊惑得乖乖伸手过去,接到他下巴下。
许城缓缓启开嘴唇,螺丝尖儿往下一歪,却没掉下来——那颗螺丝钉陷在他压凹的唇洼里了。
许城没料到这情况,一时没做出反应,但姜皙直愣愣盯着他的唇,鬼使神差地大胆抬手,小心揪住他唇边的螺丝尖儿,将它取了下来。
再小心,她的指尖还是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轻,而痒。
他红唇上留了个钉形的小洼坑,缓慢在复原。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看对方。
姜皙手捏着钉子,觉得发烫,疑心是他嘴唇的温度。
“你刚说什么?”
“……”他忘了,就没接话,拧好门上一颗钉子了,朝她伸手,她将那颗交还给他。
她孩子气地由衷感叹:“你为什么什么都会?会开船,还会修各种东西。好厉害呀。”
许城下颌绷了绷,没太绷住,低下头去很快速动了动下颌,再抬头,脸有点红,语气淡淡:“能别大惊小怪吗?”
她不解:“我说的是真的。”
他继续锤锤拧拧,忽说:“以后你睡里间,我睡沙发。”
姜皙奇怪:“为什么?”
“你起得比我迟,进进出出的麻烦。”
她认真问:“哪里麻烦?”
“……”许城顿了一秒,说,“你睡相难看。”
姜皙愣了,反问:“很难看吗?”
他服了她的追问功力,不搭理了。
姜皙转身靠去船栏杆上,望着宽阔的水面蹙眉,不知自己哪里睡觉难看。她不张嘴巴,也不流口水啊。
好惆怅。
远处,几艘长条的黑色货船经过。
“那是什么船,长得真瘪。”
许城扭头看了眼:“运煤的。”目光一收,瞥见栏杆边她露在短裤和浴巾下的一双细长的腿,在晨光下更显白皙。
姜皙“噢”一声,转过身来,许城已看向门锁。
“你对船怎么这么了解,很小就来船上玩了吗?”
许城嗯一声,不多答。这女孩机敏得很,他不讲话,她就不太讲;他要搭腔几句,她就有一箩筐。
果然,她不追问了。
锁装好了,他俯身归置工具。
少年蹲在她面前,江风翻着他后脑勺的黑发,从脖后侧到背上一大片紧致的肌肤。
姜皙睁大眼睛巴巴看着,觉得他哪儿都好看。怎么连后背都好看呢。
“为什么有水上超市船?货船上的人为什么不自己靠岸?”
“吨位大,吃水深。”许城拎着工具盒站起身,淡淡瞟她一眼,“还没靠岸就搁浅了,傻子。”
说话间,擦肩而过,掠过一缕细微的风,带着早晨江上的水汽、一众金属工具的铁气,和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
姜皙换好衣服,再回到房间,许城正往沙发上铺凉垫子。天气炎热,人粘上沙发就冒汗。
收拾完沙发,他拎起她的背包,走进里间:“你以后睡里面。”
说着要换床单。
姜皙怕他麻烦,说:“不用换。”
许城起了心逗她:“我睡过的床单你要睡啊?”
姜皙呆了呆,一时脑子短路:“你要给我睡……也没关系啊。”
“……”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城果断说:“不行。”
换了床单。
以后,她就住那里了。
晚上,桌上多了道莴笋鲫鱼汤。
姜皙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今晚的主食是江州米粉,姜皙兢兢业业埋头嗦粉。
吃到一半,许城说:“吃菜啊。”
“哦。”姜皙从盛着鲜美鱼汤的大碗里,挑了块莴笋。过了会儿,又挑了块莴笋。
拣第四块莴笋的时候,许城问:“怎么不吃鱼?”
姜皙犹豫了一下,说:“刺太多了,我不想吃。”
许城看了她一眼,姜皙被他眼神压迫,夹了一大块鱼肉。
两人不说话,各吃各的。
姜皙埋头挑鱼刺,挑得手忙脚乱,鼻尖冒汗,不免惆怅:“鱼刺好多呀。”
许城正熟练分剔着鱼骨,头没抬,眼帘抬了:“它是鱼,能没刺吗?”
姜皙小声:“桂花鱼没什么刺的。”
废话,桂花鱼多少钱一斤?
“吃不起。怎么,大小姐没吃过鲫鱼?”
她脸一红,急咻咻道:“你以后不准这么叫我!”
“行。不叫了。你没吃过鲫鱼?”
“吃过啊,但阿文姐姐都给我把刺挑干净了。”
许城:“……”
这还不让人叫大小姐?你全家都大小姐。
许城说:“要我给你挑吗?”
姜皙愣了,脸一寸寸变红:“你……愿意给我挑鱼刺?”
许城发现她分不清好赖话,给了个表情:“你觉得呢?”
姜皙羞得闭了嘴,知道他又在笑话她。
而许城喝着鱼汤,忽想起李知渠那句“要是能找到她,从她入手姜家,就好了。”
他静了会儿,重新拿了副碗筷,夹了一条鱼进碗里,一言不发地挑起了鱼刺。
姜皙惊呆了。
鲫鱼的鱼刺很多,又小又密,他低着头,仔细分辨着,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将细小的软刺挑出来。侧脸静默,眉眼从容。
连哥哥都没给她挑过鱼刺呢。
一碗细白的干净鱼肉推到姜皙面前时,她脸都红了。
许城一句话没说。
姜皙也说不出话来,埋头乖乖吃着鱼肉。真的很好吃。一边吃,一边拿眼睛不断瞄他。
“看什么?”
“你……”她整张脸都是热的,“干嘛给我挑鱼刺啊?”
许城觉得应该象征性地哄她一下,但嘴里实在没好话,道:“大小姐不都是要人伺候的?”
“……”姜皙真想咬他!
但她并没有生气太久,那天晚上,她躺在里间的凉席上,吹着半截电风扇的时候,觉得许城还是很好的。从始至终,一直都很好。
她朝四周望望,想看看许城留下的痕迹。但这只是个夹在舱壁和衣柜中间的小隔间,墙上没有海报贴纸,也没有旧照片,只留了些钉子洞和胶条贴过的黏痕。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爸爸,许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自己的房间了。
姜皙好些天没在床上睡过了,电风扇来一阵走一阵地朝她这边吹风。她伸开四肢,摩挲着凉席,觉得很幸福。清爽、干燥的幸福。
她翻了个身,侧脸压进枕头里,枕头很干净,是许城洗发水的香味。她记得那个瓶子,写的海洋味。
没一会儿,许城洗完澡回来,关了灯。屋内陷入黑暗。
他睡在沙发那边,开了收音机,一道女声缓缓念着听众点歌。是一首《喜欢你》。beyond的《喜欢你》,她在他的磁带里也听过。
姜皙闭了眼,心跟着歌儿一道舒缓,忽听许城问:“你家人在找你,听说很着急。悬赏了很多钱。”
姜皙默了会儿,反问:“你要拿我去换钱吗?”
“没兴趣。但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她不吭声。
一到这个问题上,她就沉默。
许城没继续问,躺了会儿,睡意来袭,关了收音机。
姜皙睁眼躺在里间。
许城带来的消息让她难过。
她一直是个乖孩子,爱爸爸,爱哥哥弟弟。她一直很听话,从不忤逆。连爸爸说要给她相亲,她也没表现出异议。
可那天骇人的景象,让她意识到,那或许是她未来的生活。
她害怕了。
那是养育她的家,她任性地跑出来,是不孝,是背叛。但她心里太过恐惧混乱,只想将那些理不清的混沌抛在脑后,缩在一个她觉得安全的角落里。
这艘船就是。
夜里,船上的气息不如白日那样纷杂,变得沉稳,绵软。江水潮湿浸润的木质家具的气味,和洗完澡后她自己或许城身上洁净清新的香味,让人很踏实。
熄灯后,墙上的小圆窗渐渐透出光来。屋里开灯时,那是片漆黑的夜玻璃;关灯后,外头是漫天的星。
姜皙悄悄坐起身,爬到小窗口朝外望,夜里的长江像一条闪着柔光的墨色缎带。天空是深蓝的丝绒,星光如钻石闪烁。所有的元素都纯净。
她太喜欢这里了。
踏踏实实地喜欢。
不用去考虑好与坏,对与错,恩与仇。要是能永远在这里,就好了。
*
许城也没想清楚一些事。
他考虑过接近姜家的可能性,但他迟迟没告诉李知渠姜皙在他这儿。
他不想让姜皙留在这儿,但始终没有实际行动地赶她走。
起初,姜皙尽量缩减着她的存在感,但渐渐,她在不经意中改变着这艘船。
当她开始在船上扩大行动范围后,她会听着收音机里的歌儿,学着许城,代替许城,把地板和窗户玻璃擦得干干净净。
桌布、沙发布、帘子、小窗帘全拆下来洗净,重新再挂上去时,满屋子太阳和洗衣粉的清香。
窗明几净,幽香绵长,让走进去的许城猛然想起他很小时候的家,屋子里染着夕阳,爸爸拿胶皮水管往院子里洒水,妈妈叠着晾晒后的干净衣物,他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
超市区的玻璃也让她擦干净了,自然的光线,从朝霞到落日,缤纷地在船舱内流转。整个货物区跟打了高级光的卖场一样,色彩诱人而明亮。
许城沉默地任由改变发生,不去深究细想。
日子像江水,缓缓东流。
一天早上,姜皙在安睡中醒来,猛然察觉不对,手往屁股下一摸,人立刻弹跳起来。凉席上巴掌大一片暗红。
姜皙怀着侥幸心理掀开席子,心彻底凉掉,床单也沾染了。
她动静太大,许城从超市区跨步过来,说:“你抄家呢——”
姜皙原背身立在隔间帘子下,立刻捂着屁股转身,但来不及了,许城看见她短裤后头的血渍,愣了愣,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人一大步后撤过门槛,退回超市区。
船上静得只剩电风扇在扭头,吹得姜皙心头发凉,她觉得自己要塌掉了。
许城站在货架前,思考了一会儿,问:“弄到席子上了?”
“嗯——”姜皙声音里带了哭腔,“还有床单上——你别生气——”
许城莫名其妙地蹙了眉,重新回去,一脚踏到门槛上,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洗干净不就行了?”
姜皙一愣,原本涨红的脸上,热度开始消散,焦急忐忑的心跳也开始平复。只是人还恍惚,许城见她杵在床边也没个动作,叹了口气,走进隔间,说:“让开些。”
姜皙往里头挪了点,许城俯身抓住床上的凉席,一抽,双手握住底边飞速卷动,几秒的功夫,凉席卷成一团,被他倚墙立在旁边。
姜皙震惊于他的速度,又羞赧于床单上的一团血红时,他无所谓地瞥了眼那块血渍,迅速抓起床单,往上一掀,再用力一扯,空气打出“啪”的一声脆响。
扬起的风冲着姜皙扑头盖脸,吹得她头发、白吊带和白短裤呼呼乱飞,清凉得要命。
整张床单像飞舞的灵,扑进许城怀里。
许城将床单团一团了扔地上。还好,下头的垫子没脏,不算大工程。
他瞥一眼姜皙,她头发乱糟,小脸懵懂。
他没话说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换洗床单:“会铺床吗,大……”
“小姐”二字没讲出来,叹了口气。
姜皙赶忙拉他手里的床单:“会的。”
许城松了手,站在旁边观看。
姜皙将床单展开,用力一挥,手法生疏,但也有模有样。先把离她近的这头一点点捋好,再爬去床上,抻远头的布料。
她跪趴在床上,低头理床单,头发沿脖颈垂落下去,露出吊带后大片背部肌肤,白玉一般。小小的肩胛骨轻轻耸动着。因趴着的姿势,白色沾血的短裤包紧在臀上,绷出一道圆润隆起的线条;衬得腰肢愈发纤细。
隔间里空气燥热,许城突觉眼神无处安放,大步离去。
姜皙把床单铺完,发现许城带走了脏床单和凉席。
她头皮发麻,赶紧冲去卫生间。
许城光脚蹲在早已打湿的席子上,正拿刷子刷着污渍;泡沫涌动中,痕迹早已淡去。一旁,水龙头正哗哗放水,桶里泡着床单。
姜皙窘得半天说不出话,咕哝一声谢谢,又说:“……我可以自己洗的。”
许城用力刷着凉席,没搭理她。等转身拧床单时,看一眼她细细的手杆,说:“就你那手,麻杆一样。得了吧。”
又道:“再说,女生这种时候,不是不能碰冷水么?”
姜皙确实肚子很痛,问:“你怎么知道?”
许城被问得噎了一下:“是个人都知道吧?”
许城不知道的是,姜皙并没有像他一样正常地在学校接受教育,和各种各样的男女生相处,能正确理解人际关系和常识。
她从小和姜添一起塞在特殊学校,全是社会边缘的自闭症、痴呆、精神病患者、盲人聋哑人。很多常识,她不理解,也不懂。
姜皙站在船廊上想了好久,猜想或许是方筱舒告诉他的。他们关系应该很亲密,才会讲这些东西。
她小声问:“放假了这么久,方筱舒不来找你玩吗?”
许城没讲话。
原本无虞的心境,骤然卷起乌云。
许城陡然间厌恶起自己。方筱舒,方信平,那么多人死得那么惨,他却在莫名其妙替她洗着血床单。
他垂着头冲洗凉席,姜皙没看见他突然沉郁的脸色,继续问:“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你能不能闭嘴了滚出去。”他没抬头,冷声说。
姜皙吓一跳,怔怔半刻,一下子转身走了。
门口她的影子挪去,上午的太阳穿透云层,照进来,反射得许城眼睛痛。
他猛力刷着凉席,刺啦直响,刷着刷着,突然把刷子往地上狠狠一砸。
肥皂泡,水珠,乱溅开去。
床单冷漠地挂上晾衣绳;席子粗暴地铺晾在甲板上;
那之后,他们俩整整一个星期没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