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林迷局(2)

作品:《捉妖师

    褚惊雁膝盖重重磕在焦土上,碎石扎进皮肉的刺痛都比不上指尖传来的寒意。


    她颤抖着将掌心覆在白羽颈侧,感受不到半点脉搏的跳动,原本灵动的符咒铃铛此刻耷拉在少年腕间,死寂得像是一串哑炮。


    “白羽!”她摇晃着少年单薄的肩膀,发间神女珠饰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映出对方失去血色的脸——那双眼永远闭上了,再也不会像往日般狡黠地眯起。


    季昭珩的玄影剑“当啷”坠地,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林间寒鸦。他探向阿芝鼻息,喉结剧烈滚动:“气息已断...妖毒入体,大罗金仙也难救。”


    话音未落,褚惊雁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踉跄着撞开身旁槐树。


    树皮刮破她的衣袖,渗出的血珠却红得刺目——这是真实的痛,可为什么白羽的死却像场荒诞的梦?


    “阿羽不会死!”她突然转身揪住季昭珩的衣襟,泪水混着灰尘在脸上划出痕迹,“玉黎枪认主便与他性命相连,霜云杖也没有异动!你说啊!这到底是不是假的?!”


    季昭珩也红了眼眶,颤抖的手最终无力垂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褚惊雁的哭声撕破林间死寂时,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墨绿色藤蔓裹挟着腐臭味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两人脚踝。巫祝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神女为情所困,不过如此!”


    浓稠黑雾翻涌间,褚惊雁只来得及瞥见巫祝手中白骨法杖顶端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幽绿的光芒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


    等她再次睁眼,熟悉的清瑾门廊下飘着桃花。阿渡师兄倚着朱红廊柱,手中的冰糖葫芦还在滴着糖稀:“小师妹又在发什么呆?今日的桃花宴可不许偷懒!”


    周围师兄师姐们的笑闹声此起彼伏,可褚惊雁却盯着阿渡腰间空荡荡的剑穗——往日里,那里分明该挂着他从不离身的断水剑。


    “这不对...”她后退半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远处传来的嬉闹声渐渐扭曲成白羽濒死的喘息,阿渡师兄的脸也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缠绕的槐树根须。


    褚惊雁猛地抽出绯影笛,冰凉的触感让她灵台清明:“玉黎枪未现,霜云杖未鸣,白羽若死,神器怎会无声?!”


    “天地玄黄,镜渊昭彰!”她凌空画符,笛声化作金色锁链撕裂虚空,“阴阳逆转,万象归常!邪祟尽散,日月重光——破!”


    随着最后的喝声,整个世界如镜面般轰然碎裂,锋利的“镜片”中倒映出可怖真相:巫祝们围坐在血池旁,无数尸魂在沸腾的黑水中挣扎,而白羽和阿芝被倒吊在阵法中央,藤蔓正缓缓刺入他们心口汲取生机,输向不远处的千年树精。


    “好个偷天换日的把戏!”褚惊雁的绯影笛在金光中化作长剑,剑锋直指巫祝眉心。


    腐叶在季昭珩的玄影剑下化作齑粉,他单膝撑地剧烈喘息,玄色劲装被妖血染成斑驳的紫褐。方才巫祝召唤的噬魂瘴气还在肺腑翻涌,每呼吸一口都像吞进滚烫的铁砂。


    但当听到身后破空声,他用剑穗扫开缠住脚踝的尸藤,如青松般挺立在褚惊雁身侧。


    “你可算来了!先救白羽和阿芝。”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却字字铿锵。染血的剑柄在掌心攥出深痕,余光瞥见远处阵法中被倒吊的两人——白羽的符咒黯淡无光,阿芝发间珠串散落大半,皆是生死一线的模样。


    褚惊雁握紧绯影剑,剑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抱歉,前辈,让你久等了。”


    巫祝刺耳的尖笑撕裂空气,枯枝败叶在魔力搅动下化作利刃暴雨,林间槐树轰然炸裂,无数藤蔓裹挟着尸臭从地底窜出,枝条尖端凝结着墨绿色毒液,宛如千万条吐信的毒蛇。


    “前辈,你去斩断他们身上的藤蔓,我来对付这些!”褚惊雁旋身挥剑,赤色剑光如游龙,将迎面而来的藤蔓斩成碎段。


    但那些断口处立刻涌出黑色汁液,重新生长缠绕。她足尖点地跃上树梢,咒文随着笛音倾泻,树冠在金光中轰然爆开,却见更多树精从地底钻出,树皮表面凸起狰狞的人脸,嘶吼着喷出毒烟。


    季昭珩不再多言,玄影剑迸发凛冽寒芒。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在藤蔓织就的密网中劈开血路。


    剑刃与藤蔓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他紧绷的侧脸,额头青筋随着每一次挥剑跳动。当他终于冲破重围抵达阵法中央时,衣袖已被腐蚀出无数破洞,玄影剑化作流光,将缠绕白羽和阿芝的藤丝尽数斩断。


    两人跌落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被斩杀的巨蟒残躯诡异地扭曲重组,腐烂的伤口处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原本断裂的头颅重新生长,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吞下整个人。


    腥风扑面而来时,褚惊雁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至众人前方,绯影剑横挡在胸前,剑身与蟒牙相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练尸练出来的树妖难杀!”她的声音被蟒蛇嘶吼声掩盖,却字字清晰,“或许我们该先去杀了那些巫祝!”


    白羽指缝间还渗着幻境中残留的妖毒血渍。阿芝的裙摆被尸藤撕成破布条,发间珠串只剩寥寥几颗,却仍死死攥着霜云杖。


    两人在巫祝刺耳的尖笑中同时跃起——白羽刺出的长枪带着未愈的颤抖,阿芝挥出的冰刃边缘也泛着不稳的幽蓝。


    林间突然炸开刺目紫光,七名巫祝黑袍翻飞,化作七团扭曲黑影。他们的动作诡谲如皮影戏里的提线木偶,时而贴地滑行,时而倒挂树梢,枯槁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诡异符文。


    霎时间,裹着黏液的藤箭如暴雨倾泻,每支箭尾都缠绕着灰绿色瘴气,落地瞬间便将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小心!”季昭珩玄影剑舞出银白剑幕,将射向褚惊雁的毒箭尽数弹开。可阿芝掷出的冰刃刚触及巫祝,便被一道裹挟着腐臭味的黑色旋风卷走。


    冰刃在旋风中急速旋转,刃尖调转,寒光直逼阿芝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褚惊雁猛地将绯影笛横在唇边,赤色音波如实质长□□破虚空。


    音波与旋风相撞的刹那,空气爆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林间槐树的树皮都被气浪掀飞,露出底下扭曲的人脸纹路。


    混战的轰鸣声中,白羽突然瞳孔骤缩。他瞥见巫祝身后的浓雾里,银鳞反光如冰冷的匕首——额间长角的小冰螭正伏在树杈上,原本灵动的竖瞳此刻布满血丝,嘴角淌着黑紫色涎水,显然是被喂了尸蛊。


    “是那只冰螭!”阿芝的呐喊被妖风撕碎,霜云杖化作冰盾的瞬间,冰螭已经吐出寒气。


    幽蓝冰雾如毒蛇扑向褚惊雁,眨眼间便将她的衣角冻结成冰晶,刺骨寒意顺着衣料直窜脊椎。


    “你找死!”白羽额间青筋暴起,枪尖划过虚空,原本缠住巫祝的水龙轰然炸裂,其中半条化作冰锥暴雨射向冰螭,另一半则凝成巨掌,狠狠拍向仍在操控旋风的巫祝。


    冰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被冰锥钉在树干上,鳞片裂出黑血;而那巫祝的黑袍也被水掌拍得支离破碎,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嶙峋脊背。


    然而,胜利的喘息尚未出口,诡异的吟唱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巫祝们高举的白骨法杖顶端,骷髅头眼珠发出妖异红光,地面的腐叶与碎石开始逆向飞舞。


    那些被斩断的枯手从土里钻出,断裂的骨箭在空中重组,数量比先前多出三倍有余。更恐怖的是,整片槐树林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呻吟,树干疯狂膨胀,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巨人形态,树皮裂开血盆大口,喷出腥臭的黑色汁液。


    “这样下去不行!”褚惊雁的发丝被妖风吹得狂乱,绯影笛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必须先解决那个阵眼巫祝!”


    她与季昭珩同时转头,目光锁定在阵中央头戴青铜面具的巫祝身上——对方手中的法杖正缠绕着暗紫色闪电,显然在积蓄更恐怖的杀招。


    季昭珩的玄影剑骤然爆发出龙吟,剑光化作青色巨龙腾空而起;褚惊雁将神女之力尽数注入绯影笛,赤色音波凝成百米长的光刃。两道力量撕裂空气,朝着巫祝轰然斩落!


    青铜面具下突然传来怪笑,巫祝法杖狠狠砸向血色阵图,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青光与赤芒在即将触及巫祝的刹那,竟被阵图吞噬,化作诡异的紫色漩涡,倒卷着向众人袭来。


    “是吸灵阵!”季昭珩猛地撤回剑气,玄影剑却在回防时发出哀鸣——剑身的符文竟开始黯淡。褚惊雁周身金光大盛,绯影剑舞成光盾勉强抵挡,却见自己注入的神女之力如同细沙入海,被漩涡疯狂抽离。


    阿芝的水龙与白羽的符咒刚触及漩涡边缘,便瞬间消散,化作阵图上跳动的幽光。


    冰螭趁机从碎裂的树干中钻出,此刻它浑身缠绕着巫祝抛出的咒绳,鳞片缝隙里长出密密麻麻的骨刺。


    它嘶吼着冲向阿芝,口中喷出的寒气竟凝结成无数冰刃,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霜花。阿芝咬牙结印,霜云杖却突然黯淡无光——在吸灵阵的压制下,她的妖力几近枯竭。


    白羽甩出最后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化作火凤,暂时逼退冰螭。


    他踉跄着撞向褚惊雁:“师父,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吸干!要毁掉阵图核心!”话音未落,周围扭曲的槐树巨人同时发动攻击,粗壮的树枝如巨蟒般绞来,腐臭的汁液雨点般落下。


    褚惊雁突然瞥见阵图中央闪烁的血色符文,那符文的纹路与她体内的神女印记隐隐呼应。


    她心一横,将绯影剑刺入掌心,鲜血顺着剑身流入笛孔:“以神女之血,破虚妄之阵!”笛声混着血气蹦开,形成一道猩红音波,硬生生撕开漩涡的一角。季昭珩抓住时机,玄影剑化作流光直取阵图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