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风波并未随着霍临的拂袖离去而平息，反而在暗处酝酿发酵。


    等北狄使臣离开后，太后沉着脸，亲自去御书房找了霍临。


    “皇上！”太后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今日在殿上，实在太失分寸了！”


    霍临垂眸，神色平静：“太后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太后声音拔高，“北狄新王主动示好，献上公主，这是多大的体面？两国联姻，自古便是稳固邦交的最佳途径，你倒好，当着文武百官和使臣的面，如此强硬地拒绝，这叫北狄如何下台？叫边境如何安宁？”


    她越说越气：“哀家看你是被那庄妃迷了心窍，为了她，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了吗？不过是个异国公主，纳入宫中又能如何？她若识大体，就该主动劝你接纳，以示贤德！”


    霍临听着太后这番言论，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又是这套说辞，有功就是你们的，有过就让她来背？


    他放下笔，声音冷淡：“太后多虑了，北狄新王登基不稳，献公主名为和亲，实为刺探，朕若接纳，才是置江山社稷于险境。”


    太后冷笑一声：“那你不是更该扮猪吃虎，装作不查？现下倒好，平白给北狄开战的借口！”


    霍临眼神锐利：“北狄若真想开战，没有借口也会制造借口，朕示弱，反倒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邦交可以，和亲免谈，大梁的边境安宁，不需要靠女人的婚姻来维系！”


    太后被他这话噎住，脸色更加难看。


    “朕要议事了，太后若无事，便请回吧。”


    话音落下，霍临便收起冰冷眼色，只沉声下令：“传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立刻来报。”


    如此明晃的送客，让太后暗中攥紧了拳头，却也不好多说，只转身离去。


    很快，几位重臣匆匆赶到，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霍临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面色冷峻。


    “北狄受辱，必不会善罢甘休，边关恐有战事，兵部，即刻清点北境三军兵力、装备、粮草储备，三日内将详细数目报于朕，户部，全力筹措军饷粮草，确保供应无虞。”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诺，神色肃然。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朝廷高速运转起来。


    霍临几乎日夜待在御书房与重臣商讨对策，调兵遣将，筹备粮草。


    一道道命令从宫中发出，通往北境的驿道上，信使往来不绝。


    果然，不出霍临所料，仅仅三天，边境便传来急报。


    北狄新王以大梁皇帝羞辱使臣为由，正式下达战书，陈兵边境，蠢蠢欲动。


    消息传回朝堂，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论开始悄然流传。


    这日早朝，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


    “皇上，北狄悍然兴兵，虽是其无礼，然则若当日庄妃娘娘能稍识大体，主动劝谏陛下，暂纳公主，或许能免此兵戈之祸，如今酿成战端，娘娘欠些考量啊。”


    他这话说得看似惋惜，实则阴险，直接将战火引燃的原因，归咎于姜嬛。


    立刻有几个与老臣交好，本就对姜嬛受宠不满的官员低声附和。


    “是啊，后宫女子，当以贤德为重。”


    “若庄妃娘娘当时能劝一劝陛下，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红颜祸水，此言非虚啊。”


    ……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此言差矣！”许修远一步出列。


    “北狄陈兵边境，寻衅开战是早有预谋，再快的消息，也不至于仅仅三日就能陈兵列阵，与纳不纳公主何干？将两国战事归咎于一人头顶，几位这是眼盲心瞎，不肯看清局面！”


    他转身向霍临抱拳，声音铿锵。


    “皇上明鉴，北狄兴兵，是其野心暴露，舍妹深居宫中，何错之有？此等言论，非但不能御敌于外，反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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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阵脚，寒了忠臣良将之心，臣恳请陛下，严惩此等惑乱人心，动摇国本之言！”


    许修远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顿时将几位大臣驳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


    霍临端**之上，面沉如水，他一直沉默地听着下面的争论，目光幽深。


    好，很好。


    沈翊查到的名单里，与北狄使团秘密接触最频繁的就是这个带头说话的。


    他正愁没借口清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倒自己撞上门来了。


    “许爱卿，所言极是。”他说着，目光转向那个老臣，“周谨。”


    周谨被那目光看得腿一软：“老……老臣在……”


    “朕倒想问问你，”霍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北狄战书之上，罗列罪状数条，可有半句提及联姻之事？你身为御史，不思**奸佞、献策御敌，反倒在此妄测君心，构陷后宫，你是何居心？”


    “老臣失言……老臣绝无他意，只是忧心国事……”周谨涕泪横流，连连叩头。


    “忧心国事？”霍临冷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厉，“朕看你是其心可诛，北狄大军压境，最重要的便是同心御敌，你故意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朕看你这御史，是做到头了！”


    他目光扫过刚才那几个附和者，声音冰寒刺骨。


    “兵部记下，周谨革去所有官职，即刻流放北境军前效力，其余附和者，官降三级，罚俸一年，以观后效，再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周瑾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其他被点名的官员也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流放北境军前？那简直是九死一生。


    “皇上开恩啊！”


    “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霍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森然，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每一个大臣。


    “即刻执行，再有动摇军心者，犹如此例。”


    整个金銮殿一片死寂，所有大臣都深深低下头，冷汗浸湿了朝服，无人敢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