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薪尽·孤证(二)

作品:《崩铁,燃烧吧青春直至最后的死亡

    “哇——”


    看到这里,三月七再也忍不住了。本就善良且情感丰沛的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被遗忘的牺牲,心被狠狠揪住。泪水决堤般涌出,她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高凯~好惨啊呜呜呜呜~”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不甘。


    “那么努力的人……那么、那么拼命燃烧了自己的人……最后居然……居然还没有被人们记住呜呜呜~黑塔前辈该有多难过啊……高凯他……呜呜呜……”


    她一边抽泣,一边用尽全力地紧紧抱住怀里那个巨大的、柔软的粉色云朵玩偶,仿佛要将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此刻,在她朦胧的泪眼中,那团温暖的粉色云朵仿佛化作了那个瘦弱却燃烧着惊人光芒的身影——高凯。


    她用力抱着它,下巴深深埋在云朵中,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在拥抱一个无人知晓的英雄,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去慰藉那早已冰冷消散的灵魂,给予他迟来了一百二十八年的、来自陌生世界的拥抱与安慰。


    “……”


    丹恒没有开口说话。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模拟光幕上那最后消失的武馆影像上。


    他的性格内敛,本就不擅长应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更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表露。然而,模拟中高凯那纯粹到极致、燃烧生命如尘埃般寂灭的壮烈,以及黑塔跨越漫长岁月追寻真相却最终只能将秘密封存于异空间的悲怆,如同最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他心上。


    三月七那毫无保留的、带着撕裂感的哭声,此刻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撞在他紧绷的心弦上,让他感觉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闷和抽搐,眼角难以控制地微微泛红,他只能不动声色地侧过脸,抬手极快地用指节蹭过眼角。


    “小三月,不要这么悲伤。”


    姬子温柔的声音如同温热的泉水,轻轻流淌在悲伤的气氛中。


    她起身,坐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三月七身边,伸出双臂,将她连同那个巨大的云朵玩偶一起,轻轻地、但无比坚定地揽入自己温暖的怀抱。姬子的眼神充满了柔和与理解,她轻轻拍抚着三月七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然而,仔细看去,姬子那双总是睿智从容的眼眸深处,也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眼睫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完全擦拭干净的细小泪珠。高凯的故事,触动了这位见惯宇宙悲欢的女领航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虽然高凯为此牺牲了,”姬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但他却将他的‘青春’——那短暂却无比炽热的生命之火——以最壮烈、最纯粹的方式释放了出来。他照亮了苍蓝星最后的希望,更让黑塔,让此刻的我们,这些跨越时空的‘见证者’,都清晰地看到了那份光芒,不是吗?”


    她轻轻整理着三月七被泪水沾湿的鬓发。


    “记住他,理解他,这本身就是对他存在意义的一种延续。他的光芒,并没有真正熄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姬子说的不错,三月,你不必如此伤心。”


    瓦尔特·杨沉稳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带着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的洞悉与肃穆。他走到两个女孩身边,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强大的说服力。


    “对于高凯这样背负着伟大精神而前行的人而言,肉身的消逝或许并非终点。唯有他所代表的那种精神——那份在绝境中爆发的不屈、那份为守护而燃尽自我的纯粹、那份超越凡俗认知的勇气——能够被真正地理解、认可并超越其本身的意义,才是他灵魂深处真正期盼的‘高兴’之事。”


    瓦尔特的目光扫过光幕上黑塔消失于空间相位前的最后画面。


    “而在模拟所展示的‘历史’里,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这个最核心的目标。他点燃的火种,在黑塔的灵魂深处,在我们此刻的认知里,已经点燃了。所以,不必为他无法被世人铭记而过度悲伤。”


    说到这里,瓦尔特也不禁在心中深深感叹。


    高凯的身影,与他记忆中那些早年在崩坏灾难中挺身而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同伴们,甚至是他自己曾经走过的某些道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都是为了背负某种超越个体的精神与责任,甘愿付出一切,哪怕前路是彻底的湮灭与遗忘。


    这种共鸣,让他对那个名叫高凯的“吊车尾”,产生了一种跨越时空的敬意与深刻的惺惺相惜。


    整片空间内一时只剩下三月七低低的抽噎声,以及姬子温柔的安抚低语。悲伤的气氛并未完全散去,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敬意与理解。


    高凯的故事,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星穹列车每一位乘客的心中,都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个被苍蓝星遗忘的名字,在星穹列车的记忆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


    相比于三月七放声哭泣的列车组,另一侧的仙舟代表们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份沉默并非冷漠,而是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其中蕴含的敬意与惋惜,远比言语更加厚重。


    大捷将军飞霄,这位以勇武和豪迈著称的仙舟名将,此刻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却盛满了深沉的惆怅。


    她经历过无数战场,见过形形色色的战士,但模拟中高凯那以孱弱之躯点燃生命、不求回报只求守护的纯粹意志,依然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在她坚固的心防上。


    她能感受到,这种纯粹,在充斥着算计与力量的宇宙中,是何等罕见,何等珍贵!他的精神,他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燃尽自身照亮他人的决绝,在她眼中,比仙舟最璀璨的星槎宝石、比罗浮库藏中最耀眼的黄金,更加纯粹,更加闪耀!


    这样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对待——被误解,被遗忘,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这样的人,不能够有这样的结局——付出一切,却连一个名字都无法在拯救的土地上留下。


    这样的人,不允许有这样的遗忘——英雄无名的悲剧,是对所有牺牲者最大的亵渎。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敬意在胸腔中翻涌。飞霄默默地站起身,走向空间一侧临时摆放着茶酒点心的案几。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目光沉沉地扫过桌上那些精致的杯盏,最终,她的手越过温润的玉壶,径直拿起一个盛满上等烈酒的粗瓷大碗。那碗酒液清澈,却仿佛映照着高凯燃烧生命时的火焰。


    她端起碗,没有多余的言语,仰头便是一大口。辛辣滚烫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沉重。


    她喝得很猛,但动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烈酒入喉,仿佛饮下的是那份无人知晓的悲壮。碗中剩下的一半,她没有再喝。


    飞霄捧着酒碗,缓缓走到空间开阔处。她微微俯身,手臂带着千钧的力道,却又无比轻柔地将碗中那半碗烈酒,缓缓地、均匀地泼洒在光洁的地面上。


    晶莹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随即浸润地面,留下深色的印记,如同英雄无声滑落的血泪。


    “高凯……”飞霄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着那消散的酒液倾诉。


    “如果我们能够见面的话……我想,我们或许真的能成为……要好的朋友吧。” 话语很轻,却重逾千斤。


    这是来自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对另一位虽未谋面、却已用灵魂震撼了她的战士,最朴素也最崇高的认可。


    就在飞霄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旁静坐的神策将军景元也无声地动了。


    他同样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温凉的清茶。他没有喝,而是执起案几上另一个空置的、同样质地的青玉茶杯。他提起温热的茶壶,清澈的茶汤带着袅袅热气,注入那只空杯之中,直到茶水盈满杯沿,平静无波。


    景元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的仪式感。


    他将那杯新沏的、热气蒸腾的清茶,稳稳地放在了自己茶杯的旁边。两杯茶,一杯属于他,一杯……属于那位此刻只存在于故事与敬意中的、名为高凯的英魂。


    没有祝词,没有叹息,只有这无声的注满与并置。


    此刻,整个空间内,无声的敬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飞霄的烈酒祭英魂,景元的清茶奉故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却承载着同一种跨越时空的沉重缅怀与无言认同。


    仙舟的将军们,用属于他们的、浸染着千年武德与智谋底蕴的方式,向那位被苍蓝星遗忘的“吊车尾”,献上了最深的、无需言说的敬意。


    那半碗浸入地面的烈酒,那杯热气渐散的清茶,便是他们心中最庄重的纪念碑。新茶的热气在空杯中袅袅升腾,又缓缓消散,如同高凯那短暂却炽烈燃烧的生命,最终归于寂静,只留下满室无声的沉重与铭记。


    …………


    啪!啪!啪!


    清脆而带着某种奇异节奏的三下掌声在空间内响起,砂金从那张柔软的、与他华丽衣着格格不入的沙发中站了起来,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表演般的优雅。


    他那双美丽的、如同孔雀翎羽般瑰丽的瞳孔,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紧紧锁定着模拟光幕上最终定格的空间相位转移画面。


    “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砂金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像精心打磨的宝石般掷地有声,“这场豪赌…真是难得啊…”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华贵礼服下的胸口,嘴角勾起一个玩味又带着深深震撼的弧度,“就连我这个自诩资深的赌徒,此刻都不免感到…心跳加速啊…”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一枚闪烁着神秘光泽的金币凭空出现在他修长的指间。没有一丝犹豫,他用拇指将其高高弹向空中。金币在空中飞速旋转,划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弧线,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砂金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它下落的轨迹,只是随意地一抬手,精准地将下落的金币攥入掌心。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枚特制的金币静静地躺在他手心,朝上的一面,赫然是一个清晰、锐利、仿佛带着胜利宣言的字母——V。


    砂金的孔雀瞳微微收缩,随即那抹狂热的光芒更盛。他将金币紧紧攥回手心,仿佛要将那“胜利”的印记烙入灵魂。


    “强牌慢打…釜底抽薪…” 他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欣赏,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个名叫高凯的渺小身影上。


    “高凯啊高凯…你这家伙…真是令人惊叹。以生命为注,以世界为局,压上一切,只为博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胜利’…然后,你竟然真的赢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味这惊世赌局的每一个细节。


    “最绝的是,甚至没给自己留一个‘赢家通吃’的席位…纯粹的、彻底的、不留后路的…ALL IN!” 砂金的声音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有一种对极致赌徒精神的顶礼膜拜。


    而在他身旁,一向喜欢在砂金发表高论时泼冷水的拉帝奥,此刻却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这位学者,眉头微蹙,深邃的目光同样停留在光幕上,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索与难以掩饰的震撼。


    这次模拟带来的冲击,对他而言同样巨大。


    谁能想到?谁能真正想到?一个被先天缺陷束缚、被世人鄙夷的“凡夫俗子”,竟然真的凭借那具看似孱弱的血肉之躯,爆发出了足以重创一位“毁灭”令使的力量!即使…那只是一个只拥有本体五成力量的分身,但那终究是星神令使!


    是行走的宇宙天灾!这已不是简单的勇气或鲁莽可以解释,这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爆发的、对命运本身的反抗意志,一种超越了常理认知的“可能性”。


    勇气还是鲁莽?


    自大还是自信?


    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些词汇,最终发现它们都显得过于苍白。


    如果按照天才俱乐部那些高高在上的标准来衡量,高凯无疑是一个连门槛都摸不到的、最笨拙的庸人。


    但对他——一个致力于将真理和智慧播撒给“庸人”的医生而言,高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撼性的真理宣言:伟大,并非天才的专利。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坦然地为他人付出代价?有多少人能平静地付出生命?又有多少人,能在明知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依然能爆发出如此纯粹、如此决绝的力量,逆流而上,向死而生?


    拉帝奥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的认可。


    “哼…”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打破了拉帝奥的沉思。


    只见维里塔斯·拉帝奥缓缓站起身,他那标志性的石膏头套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戴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留下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锐利眼睛透过眼孔扫视了一圈空间。


    他的声音透过石膏头套,带着一种惯常的、似乎永远在评判的冷淡腔调,但仔细听,却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一次…勉强算你及格吧,高凯。”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分量远超任何华丽的赞美。


    离开这片空间的方法,他早已洞悉。之所以留到现在,纯粹是出于对这场“模拟”结局的好奇。


    现在,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也给出了自己独特的、属于“真理医生”的评分。


    没有多余的告别,也没有对其他人解释的意愿。真理医生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缓缓地从空间中淡去、消失。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是为某个课堂准备新的教案,或许是在某个实验室进行新的研究——但这个名为高凯的“庸人”所展现的“伟大”,已然成为他真理宝库中一个不可磨灭、值得深思的样本。


    他的离开,干脆利落,如同他本人的风格,却在这片空间里留下了一个关于“及格”标准的、引人深思的回响。


    …………


    在另一片与列车组和仙舟代表们截然不同的、由纯粹数据流和几何光痕构成的奇异空间里,螺丝咕姆那由精密机械合成的、带着独特韵律的优雅声音清晰地响起:


    “逻辑推演结果确认:根据预设赌局参数及最终模拟结局变量分析,您输了,黑塔女士。” 他金属头颅上的光学传感器闪烁着平稳的蓝光,如同精确无误的裁决。


    “啧!” 一旁,大黑塔非常不爽地咂了咂嘴,她的眉头紧锁,透着一股孩子气般的懊恼和不甘心。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被你赌赢了!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真发生了!” 她烦躁地挥了挥投影的手臂,搅动得周围的数据流一阵紊乱。


    但很快,那份懊恼就被一种更加灼热、更加贪婪的光芒取代,她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模拟回放中高凯那燃烧生命的瞬间,仿佛要将其拆解到最底层的粒子。


    “但这样子…我反而更想研究他了!太有趣了!这完全违背了现有的生命能量转化模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七十年的‘青春’燃烧,其本质是什么?是时间坍缩?是因果律的局部扭曲?还是某种我们尚未观测到的宇宙常数在他身上产生了特异性共鸣?!”


    此刻的高凯,在大黑塔眼中,不再是那个被遗忘的悲剧英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颠覆性的宇宙级谜题!


    其吸引力,堪比一个赤裸的、蕴含着无尽奥秘的绝世美人,而她自己,则像一个被关在真理门外十几年、终于窥见一丝缝隙的狂热痴汉,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其拆解分析个透彻。


    “分析结论:基于黑塔女士过往行为模式数据库及当前情绪光谱峰值检测,存在 47.3% 的概率,您可能会在后续研究过程中选择性忽略或曲解部分赌局限制条款,即…‘反悔’。” 螺丝咕姆的机械音平稳地补充道,逻辑链条清晰无比。


    “哎呀,行了行了!啰嗦!”


    大黑塔猛地拍了下手,不耐烦地打断了螺丝咕姆。


    “别把我说的跟个宇宙黑市里斤斤计较的无良商家一样!我大黑塔!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不干涉就不干涉…至少在赌约期限内!” 她强调着,但最后那句小声的补充和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甘”并未完全消除。


    对她而言,遵守规则是底线,但规则之外…她有的是“合法”钻空子的天才点子。


    相比起旁边这两位就赌局和研究权限进行“友好交流”的天才,静静伫立在空间另一侧的阮·梅,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割裂的状态。


    她的目光,最初是浸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母性的柔情,久久地、痴痴地凝视着模拟画面中高凯那瘦弱却爆发出惊世光芒的身影。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宇宙间最精妙、最易碎、也最动人心魄的艺术品。


    “生命…本就如此弱小…如同朝露,如同尘埃…” 阮·梅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韵律。


    她缓缓抬起一只纤细完美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指尖能感受到那薄薄衣衫下,因为目睹了这完全颠覆她对生命认知的奇迹而剧烈搏动的心跳。她的眼神迷离,似乎沉浸在一种发现至宝的狂喜与对生命脆弱本质的极致怜惜交织的复杂情感中。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在如此孱弱的容器里…孕育并引爆了足以撼动星神令使的…‘奇迹’?”


    她细细感受着自己胸腔内那颗因激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脏,感受着那份属于生命本身的澎湃与脆弱。


    然而,这份“感受”本身,仿佛触发了某个冰冷的开关。


    那满溢的柔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迷离的眼神瞬间凝固、沉淀,最终淬炼成一种毫无温度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理性光泽。她覆盖在胸口的手缓缓放下,动作精确得如同机械。


    再看向模拟画面中高凯的眼神,已再无半分怜惜与感动,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解剖刀般的审视,一种看待实验台上最珍贵小白鼠的、冰冷到令人骨髓发寒的探究欲。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弧度。


    “亲爱的…”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温柔依旧,但那冰冷的眼神却让这亲昵的称呼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真想…好好研究一下你啊…”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落地,带着对“研究对象”极致纯粹的渴望,以及对“研究过程”本身可能带来的任何“损耗”都毫不在意的冷酷。


    在她眼中,高凯那悲壮的牺牲、那被遗忘的壮举、那震撼人心的精神,其最终价值,似乎都浓缩成了一个亟待解构、分析、并最终纳入她生命方程数据库的…绝佳样本。


    这片天才的空间里,赌局的输赢、研究的边界、以及对一个逝去英雄价值的冰冷重估,无声地进行着。


    大黑塔的狂热、螺丝咕姆的理性、阮·梅那从极致柔情到极致冷酷的惊悚转变,共同构成了一幅关于“天才”与“代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高凯的故事,在这里,被剥离了所有悲情与敬意,只剩下纯粹的知识渴求,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对生命奥秘的冰冷探索欲。


    …………


    ps:求求免费的礼物了,作者菌实在是太想进步和吃饭了(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