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如一面平滑的镜子，倒映着天空的湛蓝与远处山峦的轮廓。微风轻轻拂过水面，激起细碎的涟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林间，清脆悦耳，一切都是无比的惬意与宁静。


    少年坐在火堆旁，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中的木棍不时转动，不多会儿，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焦香，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随意往食材上撒了些，那股香味越发浓郁了，让人食欲大动。


    他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吃完了，末了嘀咕：“确实香！”


    说完，他侧头，看向被绑了一只足，拴在树下的小鸟儿，摸了摸下巴：模样看着像云雀，但是普通的云雀可不会有这么洁白的翎羽，和火红的羽冠。


    他又盯着那双碧绿剔透，充满灵气的眸子，笑着开口：“小鸟，你刚才为何在暗中窥视，是想做故事里的黄雀吗？”


    树旁的小鸟儿并未对此话做出反映，它歪了歪头，似是十分迷茫。


    “别装了，方才我并未昏迷，听到你说话了。”


    见那小雀儿还是装作听不懂，他继续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毕竟我刚和人打了一架，过程中没注意被伤到头部，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准。虽说你样子确实比较奇怪，不似一般雀儿灰扑扑似的，不过开智是需要一些机缘的。”


    “恩...没吃饱，我记得烤云雀滋味不错。”


    云舒还想装死，谁料那人话语刚落便起身朝她走过来，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开口：“喂，不能吃，我不是小鸟。”


    那人无动于衷。


    云舒觉察出自己话里的歧义，忙又硬着头皮补充道：“我是说我不是普通的凡鸟，我已经开了灵智。”


    “哦？原来是只小妖鸟，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暗中窥伺？”他仍是不为所动，冷冷开口。


    云舒心里暗暗叫苦，语气中也不觉带出来几分：“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是你们突然出现，扰乱了这里的平静不说，现在还要烤了我！”


    “而且，明明你手边还有几条烤鱼没吃完，为何还要吃烤云雀。”


    一时间，先前的静谧与宁静全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女孩儿夹杂着抽泣的控诉。


    这声音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纯净，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少年被吵的头大，有些后悔自己故意吓她了。


    毕竟，这小鸟儿确实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举动，拿灵草前还先确认过他是否已经死了。是他感觉暗处有气息，这才在战斗后装作同归于尽的样子，想要看看那暗中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扶额，“先前是我不对，不过，你若是继续哭下去，我可保不准...”


    他佯作威胁，随手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柴火，原本快要熄灭的火遇到燃料瞬间又重新烧了起来。


    抽泣声便戛然而止。看得出来这个小鸟一直在观察着自己。还挺聪明的。


    此地又恢复了平静。


    烤鱼的香味一直往云舒鼻子里飘，又忍了片刻，她想起那句经典：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肚子，亏待谁，都不能亏待嘴巴。


    于是，她...弱弱开口，语气十分委婉：“那个...烤鱼你还吃吗？不吃的话能给我吃吗？”


    少年有些啼笑皆非。


    片刻前，他们还是“对立“关系，现在，这只小鸟儿不仅不怕她，还问他讨鱼吃。果真是有趣！


    “香，真是太好吃了！”


    也不知道是这里的鱼好还是少年的手艺好，以她吃货的经验来评价，这水平，绝对可以拿满分！


    意犹未尽的吃完最后一口鱼肉，她用翅膀揉揉愈发圆滚滚的鸟腹，克制着想化为人形的**。


    看着旁边若有所思盯着她的少年，羞耻心又重新回来了，云舒开始后知后觉尴尬起来：刚才那个厚着脸皮向别人讨要烤鱼的人是她吗？


    旁边的少年起身，拿出方才捆鸟妖的绳子，往方才打斗的地方走去。


    他要做什么？


    云舒犹豫片刻，还是跟在他身后，见他利索的把那几个人搬到树下，捆了起来。


    “他们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把尸体捆起来？”


    难道这个世界尸体也能复活，这类修真世界难道也有鬼修的存在？她由着自己的思维漫无目的的发散。


    不料，少年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谁告诉你他们已经死了？”


    “可我明明看到他们有的头骨都裂开了，“说着，她极快的朝那几个尸体受伤的位置扫了一眼，顿时愣住了：之前她看到的头骨开裂和胸腔凹陷类的致命伤痕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些不甚明显的痕迹。


    “可我刚才明明看见很严重的伤痕，”她语气迟疑。


    “你瞧的没错，但是，你以为为何凡人都想求仙问道？”虽是问话，却也不待她回答，便继续悠悠说下去。


    “由凡境迈入灵境，其实已经和凡体有了质的区别，凡人身体脆弱，受了重伤便会一命呜呼，而迈入灵境之人身体经过灵力淬炼，就算是头骨碎裂、内脏破碎，只要灵力未断，他们也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如初。”


    云舒：妈耶，长见识了！


    少年继续往下说：“更关键的是，修士的寿命远超凡人，他们的身体机能衰退极慢，甚至可以活上数百年，而凡人却只有几十载的寿数，世人皆怕死，仅这一条，就足已让人向往。”


    他走到其中一个修士面前，指了指头骨上的细小疤痕：“你之前看到的那些伤痕，不过是他们重伤时在体表留下的痕迹，实际上，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自我修复，只是需要时间。等他们完全恢复，这些伤痕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完，他失笑摇了摇头，“我和你一个妖说这么多作甚么？”


    云舒下意识准备反驳：妖怎么了，瞧不起妖吗？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


    她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那你为何要放他们一马？”


    “你这小妖，怎么这么多问题。”


    他是可以杀掉他们，但他本是个凡人少年，刚进入这个修仙世界没多久，不清楚那些修士的手段，若是被以特殊的手法追踪到...


    他还有大仇未报，并不想节外生枝。


    “哎呀，这人动了！”云舒惊呼。


    少年回神，十分敷衍开口：“对不住了，兄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毫不留情的拳头。


    砰砰--，那人又被打昏过去。


    他虽然不杀他们，但他们还是昏迷着比较好！


    云舒蹬蹬后退了几步：这人模样挺秀气的，但力气是真大，像野蛮人一样，惹不起啊！


    她默默跟着他回到火堆旁，看着他麻溜儿的灭了火，抬腿欲走，像是突然想到还有一只鸟，回头说：


    “我走了，对了，你也换个地方呆着吧，你长得比较怪异，被那几个人或者那几个人背后的宗门发现，肯定会捉你回去的。再见。”


    说完，潇洒的迈着一双大长腿走了。


    怪异！这人什么眼神？她明明是只无敌可爱的小鸟好吗？


    不过，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云舒仅在原地犹豫了一秒钟，便马上拍拍翅膀，追了上去。四周阻隔她行动的无形屏障好似对他不起作用，他能进来，说不定也能带她出去。


    “喂，你要去哪里？”


    “林屿舟！”


    “什么？”


    “我的名字。”


    “哦，林屿舟，他们好似是这么叫你的。我叫云舒，云卷云舒，你呢，你是哪三个字？”


    并未得到回应。


    云舒并不尴尬，毕竟她现在有求于人，于是热情地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要去哪里？”


    “青州。”


    “去那里做什么？”


    “杀人。”


    林屿舟停住脚步，眸中浮现一丝血色，周身气压降至冰点。他又想起了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满地的废墟，空无一人的村庄，还有绝望的自己。


    云舒倏然住了嘴，不动声色后退，想要和少年拉开距离。


    少年冷笑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却仍感觉体内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躁动。就在这时，他胸前佩戴的那颗桃木珠子泛出柔和光芒，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经脉传遍全身，他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那颗珠子，目光复杂难言。


    由于自小的生活环境，云舒对人情绪的感知很是敏锐，她察觉到少年周身的气质恢复了平静，内心纠结了几秒，还是小心翼翼飞了过来。


    “我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每天只能吃野果，喝溪水，很是无聊。”


    这样的日子原主竟然过了几十年，真真是好毅力！云舒虽然理想是做一条咸鱼，但对生活条件也有要求，若是可以，她想要离开这里。


    “你不修炼的吗？”他心不在焉地问。


    不过——修炼？那是什么？！


    她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发现原身也没有修炼过。


    “恩...”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像是突然被老师考到的学生，她用翅膀尖挠了挠头，胡乱说道：“我修炼的呀，对，我一般晚上吸收月之精华，白天吸收日之精华...”


    亏的林屿舟也才接触修炼不久，虽说资质绝佳，但也只是对人类的修炼途径有所了解，并不懂妖怪的修炼体系。只把她语气里的慌乱理解为小孩子贪玩，对修炼一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认真罢了。压根不知道眼前的小鸟换了个内芯，根本不懂得任何修炼之道。


    他瞥了小鸟一眼，继续前行：“这里太荒凉了，灵气几近于无，你可以选择换个地方。”


    “这里以前不是这么荒凉的，好像是由一场奇怪的大火造成的。”云舒叹了口气，不过出事的时候原主还小，只是隐约有点印象。


    不过，少年，我也想离开呐，我现在讨好你就是想要你带我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