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蕊和林卫红也很担心哥哥的伤势，特别是林卫红，她总觉得哥哥这次回来和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哥哥虽然也不爱说笑，但情绪极其稳定，好似所有事在他那里都勾不起半分波澜。


    可几年未见，待肖卫东再次回来时，表面上虽没什么差异，但林卫红只比他晚那么几分钟出生，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哥哥的异样。


    哥好像一直在压抑自己，他的情绪看似平稳，但好似已经快要被压抑到一个临界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


    但哥哥从来不在她面前说部队的事，林卫红知道自己不能问，只默默担心着。


    晚上，火车上光线幽暗，车轮行驶在铁轨上，发出规律声响。


    林淑华让两个闺女睡觉后，看着一直坐得笔直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轻轻拍了拍肖卫东的后背，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缓声道，


    “卫东，这里不是部队，可以放松一点。”


    肖卫东却是摇头，他松了好几年，再回来，要从头开始用最严格的要求逼自己早日适应。


    林淑华没再劝说，给他倒了杯水，


    “能和妈聊聊吗？”


    肖卫东精神一震，还是点了点头，他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和林淑华走到车厢连接处。


    这里距离他们的包间不过几米，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发现。


    “能给妈瞧瞧你手上的伤吗？”


    林淑华仰头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肖卫东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的犹豫，林淑华知道自己还没完全被儿子接纳，两人相处的时间着实算不上多，儿子这些年所处的环境也一定比她想象中更糟糕，所以林淑华愿意等，等到儿子能彻底接受她这个亲妈为止。


    “真的没事，只是出任务受了点小伤，做完手术已经恢复好了，等回到京市就可以复健。”


    肖卫东还是没有将伤口展露在母亲面前。


    林淑华心中叹气，却没有显露出来，她笑着，用最温和的语气问，


    “妈还没问你喜不喜欢部队，我知道当初参军不是你自愿的，如果现在给你一个转业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肖卫东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一时无言，他思索了很久，久到窗外白茫茫彻底变为黑色，这才听肖卫东压低了声音开口，


    “我会继续待在部队。”


    林淑华终于了解了他的想法，温柔地拍拍肖卫东的肩膀，


    “好，妈支持你所有决定。”


    这次她什么都没问，只打了个哈欠招呼，


    “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肖卫东看着母亲的背影，庆幸她没问到底的同时，微凉的心逐渐被一层暖雾笼罩，直到这个时候，身边完全没了不相干的人，他才终于有了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实感。


    肖卫东这一觉没有睡沉，火车上鱼龙混杂，妈和两个妹妹都需要他保护，他只堪堪假寐。


    即便是这样肖卫东也觉得神奇，自从结束任务以来，他从未睡过一个整觉，即便躺在床上精神和身体也时刻紧绷着，只要有一丝异样都会立即察觉。


    可自从和家人住在一起后，吃着妈做的饭，他晚上竟然能睡得着了，再也不会做那种暗无天日血腥可怖的噩梦。


    黑暗中，肖卫东看着母亲沉静的睡颜，就这么一直看了许久。


    他好像，真的有妈妈了。


    林淑华天还未亮便醒了，见儿子依旧坐着，她强硬地将人按在床上睡觉，自己则用热水将早饭温好等着三个孩子们起床。


    可能是昨天肖卫东态度过于强硬，白芷晴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全程都在上铺看书。


    林淑华不敢在她面前拿出灵泉水，所以待水壶里的水喝完后，就只能去接热水喝。


    好不容易快到下车时候，白芷晴收拾好行李，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朝林淑华告别，


    “婶子我先下车了，咱们后会有期。”


    她说完瞪了眼面无表情的肖卫东便走了。


    林淑华疑惑，为什么说后会有期？难道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她并没有将思绪放在这上面太久，下车人流湍急，她一手牵着一个闺女往出站口走去。


    肖卫东提着行李，跟在母亲和妹妹身后，一双锐利的鹰眼扫视周围的环境，将家人牢牢保护在可控范围内。


    林小蕊林卫红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来首都，两人激动又兴奋，四处张望着。


    林小蕊扯着嗓子问，


    “妈，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林淑华回应，


    “先出去再说，妈已经给你司爷爷拍过电报了，他会派人来接我们。”


    林小蕊对妈妈口中的司爷爷好奇得很，以前在王家，每隔几个月都有从京市寄来的包裹，妈那时就提过司爷爷，就是不知道司爷爷长什么样。


    四人一出火车站，肖卫东身量高，一眼便看到路边停靠着两辆军用吉普车。


    在看到白芷晴上了其中一辆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欸，我瞧见车了，走，咱们过去看看，一定是你们司爷爷派来的。”


    林淑华的声音打断了肖卫东的思绪，一家人朝剩下那辆吉普车走去，一问，果真是司家派来接他们的车。


    一路上，小蕊卫红姐妹俩扒在车窗上，新奇又兴奋地看首都的街景，路上行人往来，无一例外都裹着厚厚的冬衣，随处可见的扬景，姐妹俩却乐在其中。


    吉普车一直行驶到部队大院，看着熟悉的扬景，林淑华心中五味杂陈。


    二十多年前，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大院里度过自己的一生，却没想到家里会突生变故，兜兜转转二十余年，她从未想过还能再回到这里，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林淑华的心感慨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