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忍不住泛起喜悦，难道老天爷看他可怜打算放过他，复健难道真的有用？！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调岗了？！


    怀揣着激动期盼的心情，肖卫东再次去了练靶扬，几发子弹下去，心中那点子窃喜早已烟消云散，一颗心再次跌入冰窟。


    肖卫东绝望地放好手枪，整个人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中说不出的凄惨悲凉。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参军他没得选，去当卧底没得选，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认可，也爱上了军人这份沉重的职业，可就连他想继续在自己喜欢的道路走下去，也没得选吗？


    肖卫东表情平静，但内心早已下起了滂沱大雨 ，他已经习惯了将一切情绪掩饰在冰冷的外表下，等回到家属院，再次看到家人时，他早已伤透了的心，这才好受许多。


    还好，还好他还有母亲和妹妹们，他还有爱他的家人，也不算太糟糕。


    可就这么放弃了吗？肖卫东自己都拿不准答案。


    虽然和儿子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月，但通过这些天的了解，林淑华还是敏锐察觉到儿子异样的情绪。


    林卫红显然也察觉到了，她将母亲拉到角落处，看着哥哥强扯出来的微笑，表情担忧又难过，


    “妈，哥的状态很不对，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能说的事。”


    “我不想就看着哥哥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


    女孩急得都快哭出声来，双胞连心，哥去部队这几年，她高悬的心就没落下来，如今好不容易家人团聚，她却能感觉得到哥哥的内心正在饱受折磨，他整个人似乎都要就此空洞下去。


    林淑华又何尝不担心，自从在火车上知道肖卫东右手的伤，她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灵泉水更是一杯一杯地给肖卫东喝。


    可她空间里的灵泉水只有滋养身体，缓慢修复的功效，完全没有小说里那般洗筋伐髓，只能起一个辅助作用，要想让肖卫东的伤势恢复如初，只怕要喝大量的灵泉水下肚，短时间内显然是不可能的。


    忽地，林淑华想到了给季伯伯治病的白老，听说白家世代从医，是京城有名的中医世家，白老既然能给季伯伯治病，想来医术十分了得。


    以白老的医术，再加上灵泉水的滋养修复，卫东的右手并不是没可能完全恢复。


    林淑华当即眼前一亮，拍拍已经在掉泪的大闺女，安抚道：


    “别担心，妈已经想到办法了，卫东的伤一定会好的。”


    林卫红不知道妈妈想到什么办法，但她本能地相信妈妈，妈妈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他们，一定不会眼看着哥哥身陷痛苦的。


    翌日，林淑华再次用灵泉水兑了几罐蜂蜜去医院看望季伯伯，与此同时，肖卫东也再次前往神经外科做康复训练。


    虽然不知道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肖卫东并不打算放弃，他身后还有母亲和妹妹们，他身为长子和大哥，需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没有时间给他伤春悲秋，即便是转岗，他也要在新岗位上做到最好。


    只是希冀落空，心里终归扎了根刺，肖卫东只觉今天的复健过程格外漫长，也格外痛苦。


    等待复健结束走出康复中心后，他依旧是那副脸色惨白的模样，护士们看着他，纠结要不要再给他倒上一杯水。


    “肖营长的状态怎么越来越差。”


    “前几天状态虽然不好，但好歹还有些精气神，今天怎么看着整个人都麻木了。”


    “咱们要不要知会马主任一声，我觉得肖营长不仅需要做复健，还需要心理疏导。”


    年长的护士们面对这样的情况到底多了些经验，她们是军区医院的护士，看多了这样的例子，心里对类似肖卫东这样的军人也更多了些担忧和关心。


    年轻护士还没接触过这样的情况，只是看着肖卫东白得吓人的脸色，忍不住插话道，


    “到底要不要给肖营长倒杯水啊。”


    这杯水终究还是倒了，肖卫东感受到她们的善意，感谢地扯了扯嘴角。


    笑容看得小护士心里一阵发毛，如此渗人，还不如不笑，她总觉得肖营长刚毅的面容下，灵魂正在悄然消逝。


    肖卫东没打算在医院多待，他受够了医院的消毒水味，正准备走，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卫东。”


    林淑华是来请求白老替儿子看病的，刚踏进医院大门就见肖卫东面容憔悴苍白从楼上下来，模样和昨天在她跟前简直是两个人。


    肖卫东心下一惊，诧异母亲怎么会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做好表情，手臂便被温热干燥的手拉住。


    “卫东啊，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肖卫东不想让母亲担心，下意识想扯出一抹笑，就见林淑华已经将他拉到走廊尽头，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木勺，打开网兜里的蜂蜜罐盖子，舀了一勺蜂蜜就要往他嘴里送，


    “快张嘴。”


    林淑华催促，她实在惊心于儿子“摇摇欲坠”的状态，明明昨天下午都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肖卫东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蜂蜜，他皱眉打算接受甜腻的味道。


    可想象中的甜腻没有到来，反倒是一股清凉甘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罐子里的蜂蜜比较稀，没有厚重浓稠的感觉，一股让人舒适的清甜从舌尖蔓延至喉咙，再从喉管慢慢滑进胃里。


    肖卫东甚至能感觉到蜂蜜滑过身体每一个部位所带来的舒适。


    不知不觉间，他因复健极度疼痛所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许多，右手上残留的痛感也消减不少。


    他似这才惊觉，只要是出自母亲之手的食物和水，都会让他有这种舒服的感觉。


    他惊愕疑惑的视线落到那瓶已经开封的蜂蜜上。


    这究竟是什么？


    林淑华没管那么多，她也本就没打算瞒着孩子们，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她也不顾要尊重肖卫东的意愿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儿子的状态，这小子在她跟前装得挺好，要不是她恰好碰到，只怕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她拉着肖卫东的手就往顶楼而去，


    “无论怎样，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肖卫东从来没见过母亲如此强势的一面，自从母子二人相认过后，妈待他的态度一向是尊重有分寸的。


    可视线落到被母亲紧紧拉住的左手上，肖卫东胸腔没由来的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