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综武侠]非正常上班指北

    几日的工夫就如同白驹过隙,匆忙无章地在汴京铅灰色的天中不着一丝痕迹地飞过。秋意更深,还挂在枝头的苍叶曾抛却夏日的郁郁葱葱,如今也为深秋所泣,在金风细雨楼的回廊里、演武台上、栏杆后,哭了一地的枫黄。


    苏梦枕没有再去找谢怀灵。话又何必说清楚,聪明人自会意会。


    暖阁的木门紧闭,呼吸尚不能溜出去,外界的风声与窥探在室内分文不见。艳丽的秋海棠开在一隅,叶后几人的身影肃杀而凛冽,叫它也不能兀自美丽,空气沉滞得像是凝固的油脂,混合着墨香、纸页味,以及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压力。谈判,已进行到最后一轮。


    对坐的二人各怀心思,一方是纵贯江湖、天下忠义第一楼,一方是天下奇富、财能敌国第一流。


    苏梦枕端坐主位,苍白的面容在此刻天光下更显清癯,深陷的眼窝里,两点幽火静静燃烧。他看不出丝毫情绪,病气也尽数被收拢,坐如一颗寒冬飞雪不可憾的松柏;对面,范汾阳——这位“活财神”的代表,“陆上陶朱”,脸上惯常的精明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疲惫交织的深沉。他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指尖残余着些许凉意,显然刚才的争论颇为激烈。


    “……苏楼主,”范汾阳长叹一口气,话语中不乏有苏梦枕带予他的、无可下手的怠倦,“贵楼的条件委实苛刻。聚财楼乃岳父心血,在汴京立足未稳,便要交出三成干股及核心账目查阅之权,还要划定如此明确的势力范围……这无异于将我朱家在京城的命脉,系于贵楼一念之间。恕范某直言,此等条款,难以接受。”


    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是范汾阳入京前从未想到的。他早已过而立之年,却在比朱七七还没有大上许多岁的苏梦枕身上□□了壁,如果不是岳父所托不能退让,他甚至想做个顺水人情来结交苏梦枕,可惜当下不是时候,可惜——说不定都做不成朋友。


    苏梦枕品了一口茶,手指敲在案上,道:“此言差矣。金风细雨楼开给朱家的,已是前所未有之丰厚,如若按范庄主先前所开的条件,苏某也不会坐在这里。天下从前未有为他人而背书,而利只得二成,还要一无所知之事,往后也不会有。”


    范汾阳笑了,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依旧不肯退让,只说:“苏楼主意不可回转,我也是如此啊。事到如此,这不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吗?”


    他做要放弃状,懊恼地道:“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告辞,再去回告岳父,另请他人了。”


    “另请他人”,说得轻飘,在这个京城,能给聚财楼背书的还有什么人?不是金风细雨楼,就只能是六分半堂了。


    “范庄主。”苏梦枕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既然合作的事我们谈不出眉目,便且先搁置吧。我今日听说了桩旧事,关乎朱家清誉,苏某思虑再三,终觉需与庄主坦诚。”


    他略一抬手。杨无邪上前,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与几张泛黄的契纸轻轻放在范汾阳面前的案几上。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弱不可闻又酷肖惊雷。


    范汾阳面皮不动,眼神却锐利如针,扫过册页上的名目——赫然是聚财楼某年某月的“特殊”货物清单的摹本,上面清晰地指向一笔经由花蕊仙之手处理的、见不得光的巨额赃物,更有一张依稀可辨相貌的画像,正是那侏儒红衣的形貌!


    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沉水香的暖意被一股森然的寒意取代。范汾阳的手指在宽袖下悄然收紧,指节泛白。来京城前他千算万算,没料到苏梦枕竟能挖出这桩被朱家视为绝密、早已抹平痕迹的陈年旧事,花蕊仙这步暗棋,竟成了金风细雨楼刺向朱家咽喉的利刃。


    不过,也说了是“来京城前”了。


    “苏楼主……”范汾阳的声音沉了下去,商人特有的圆滑与此刻被逼到墙角的冷硬彰显无疑,“这倒是好手段!只是空口无凭,几张不知真伪的故纸,就想污我朱家清名?我朱家行事磊落,这花蕊仙又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你要说朱家还与她有勾结,那是天方夜谭!”


    他一停,眼中闪过被算计的不甘和深沉的盘算,压低了声音,语带威胁:“退一万,即便确有其事,那又如何?江湖风波险恶,谁家没有几件难言之隐?巧得很,就在前几日,我正好认识了那么一个朋友,他与我说金风细雨楼未必想诚心同我们做生意。我当时不信,现在却信了,好在这位朋友言明无论朱家遇到何等‘麻烦’,他们都愿倾力相助。苏楼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欺人太甚!”


    不需言明,那个人就是狄飞惊。


    苏梦枕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冰做的雕,只有那深陷眼眸中的火,在范汾阳提到“另一股势力”时,剧烈跳动了一下,好似被投入了滚油的沸水中。他心中最后一丝对旧日兄弟情谊的幻想被凿穿,谢怀灵闲聊时的面容挥之不去——花无错,出生入死的兄弟,原来到最后也是一场背叛而已。


    一切都明了了,狄飞惊比他还知道了这一切,就在这里反将他一军,要算他拿出摹本,让不全信狄飞惊话的范汾阳戒备起来,让他亲手把“活财神”拱手推向六分半堂。如今花蕊仙必然已死,一切都查不出来了。


    千般惊涛骇浪在胸中翻涌,撕扯着肺腑,带来一阵熟悉的阴寒剧痛,苏梦枕吞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这个时候不适合咳出来。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他更没有被动。


    他的声音更平缓了,目光如电:“范庄主何需如此动气,苏某还有一言。”


    .


    “我有话就直说了,你闲着没事就去找个活干。”


    汴京的城景喧闹在木窗之外,溜进几缕的风来。二楼雅间,谢怀灵被朱七七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入,脸上还残留着被人从榻上硬薅起来的、浓得化不开的倦怠。她抓住了门框,死活也不愿彻底被扯进去,但力气着实是太小,敌不过朱七七,还是被按在了一张木椅上。


    朱七七红着脸,说:“我是有事要找你帮忙,才来拉你出来的,而已没有我你这回也不能出金风细雨楼吧,总之你先帮帮我这件事!”


    “压根就没人想出门。”谢怀灵面无表情。她本来该在房间里躺着,等苏梦枕的谈判结果的。


    谢怀灵头疼地环视这雅间,屋内除了她们还有一人,闻声正转过身来。


    他穿一袭洗得发白、边缘已微微磨损的旧蓝布衫,松松罩在身上,非但不显寒酸,反衬出落拓不羁的潇洒,而又身量颀长挺拔,立在那里便如崖边孤松,自有风骨。面容更算得顶顶英俊,眉宇间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藏着洞悉世情的智慧与淡淡的悲悯,绝非凡间池中物。


    无需多说,谢怀灵知道了这人的名字,倒也不是脑子转得快,而是朱七七的声音雀跃得一点也不遮掩,活像只鸟雀:“沈浪,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怀灵,她表兄就是金风细雨楼的那个苏楼主,‘梦枕红袖第一刀’!”


    等和沈浪介绍完了,再来对她说话,好一个见色轻友的好姑娘:“怀灵,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浪。”


    谢怀灵能说什么,谢怀灵只能说一句:“久仰大名。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说完她又要起身,又被朱七七按回去。


    朱七七说话和连珠炮简直是没有多大差别,一筒的豆子就倒了下来:


    原来是沈浪浪迹江湖时,遇到了一位山野老妪,赠了饥肠辘辘的他一顿热乎饭食。老妪独子阿牛,为人仗义,在汴京码头替受欺的苦力出头,得罪了六分半堂城南盘口的一个小管事。那管事唤作“黑泥鳅”李三,仗着六分半堂的势,竟将阿牛绑了,索要天价赔罪钱,不放人归家,叫老妪哭瞎了眼。


    沈浪听到此事,顿觉口中的饭菜也难以下咽了。他看不下此事,辞别后直直入了京,几番探访,才在聚财楼探得蛛丝马迹,锁定了李三及其盘踞的“泥鳅窝”。


    “怀灵,那老婆婆太可怜,六分半堂的管事也太不讲道理了,咱们帮帮她吧。”朱七七义愤填膺,杏眼圆睁,握住谢怀灵的手臂不断摇晃。


    谢怀灵想抽回手,抽不动,遂作罢,半睁着眼睛:“那我问你,你是先想救人,还是先想着沈浪长沈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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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戳破了朱七七的少女心思,朱七七脸一红,跺脚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再说了,多个人多份力嘛,你表兄可是苏楼主啊。”


    沈浪适时开口,化解了几分尴尬:“谢姑娘,七七心善,确是急于救人。沈某势单力孤,那‘泥鳅窝’虽是小堂口,却也隶属六分半堂,爪牙不少,硬闯恐难周全,反害了阿牛性命。既然是在京城,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他目光坦诚,眼带恳切,不似作伪。谢怀灵又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朱七七,心中无声叹气:麻烦,天大的麻烦。她和苏梦枕的关系都还没理清楚,六分半堂的浑水,是她此刻最不想沾的。她知道朱七七想的是借金风细雨楼的势,但她还能怎么样,现在去把苏梦枕喊出来?


    谢怀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情不愿地转动了她的脑子:“指点一二谈不上,法子倒是有。这事委实谈不上难,也用不上劳烦表兄。”


    她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天下计谋,最寻常的,也是最逃不开的,不外乎八个字。”


    朱七七不解,眼眸流转正欲追问,沈浪脱口而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不外如是。”谢怀灵颔首,望着窗外街上蚂蚁般的人群,“那李三管着盘口一摊烂事,还行事荒唐,平日里无外乎贪财好色,外加几分虚张声势的狠厉。他的‘泥鳅窝’,白日里必有几分六分半堂的周密,但机关算尽者也有百密一疏,何况是这种货色。”


    沈浪眼神微亮:“姑娘的意思是……”


    谢怀灵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出水渍:“我听侍女说过城南的盘口,金风细雨楼抢过六分半堂许多地方,但那里从不考虑,只为得一个字,‘乱’。民间百乱,此处都是俱全的,那里也数不出几个好人,这样的地方只需一点苗子,就能成片的点燃。也不必伤人,只需少许钱财,闹出一场乱子,让李三觉得又有人闹事伤他颜面,派人前去查看即可。”


    沈浪道:“此为声东。”


    “不错。”谢怀灵再向下画,一副小图跃然桌上,“再谈‘泥鳅窝’。城南盘口乱象至此,‘泥鳅窝’也不会有多规矩。待到手下被派走时,再去‘泥鳅窝’的厨房,只需一把火,就能叫李三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沈浪再道:“此为调虎。”


    他接上了谢怀灵最后的话:“届时尽管我们不知阿牛被关在何处,也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救人了。而场面如此混乱,事后李三发现阿牛不见了,也无处追责。此为击西。”


    谢怀灵赞许地看了看沈浪,不错,帮她省了两句话的力气。


    朱七七拍着胸脯,眼睛发亮:“这法子听起来不难,那还等什么,快些动起来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还想去拍谢怀灵,被谢怀灵躲开了。此女已然耗尽了所有的心力:“那你就快去吧,主意也出了,我在附近的戏楼等你们。”


    朱七七凑近,对着谢怀灵直皱眉,问道:“你不去吗?”


    谢怀灵对着她发出了灵魂一问:“我会武功吗我就去?”


    朱七七这才想起来这事,懊恼地摸摸自己的头,退到了沈浪身边:“我一时没想起来,那你就在戏楼等我的好消息吧!”


    谢怀灵站起身,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们自便。”


    她抬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看向沈浪,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全是对朱七七的性子的怀疑:“劳烦沈公子看紧她,莫让她擅自妄动。否则恐怕……”她没说完,目光扫过朱七七那张写满兴奋和跃跃欲试的脸,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朱七七嘟囔:“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傻!”


    那可未必,得了沈浪的保证,谢怀灵不再多言,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然而没有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半个时辰后,戏楼里小憩的谢怀灵梅开二度被吵醒。


    她听着沈浪“七七同我吵了架,一个人跑出去擅自行动,被绑走了”的话,情不自禁发出了一问:“请问我是犯了什么错呢,你又是究竟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