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场内的动静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后有一名蓝袍老者缓缓走了进来，眼尖的侍从立马恭敬地迎上去：“伊老！”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他噤声。


    爆体珠轰碎赌墙的威力，不仅震惊了初阶赌器场内的赌客，也吸引来了恰在旁边的这名中阶炼器师。


    就如持槊男子所说，爆体珠最后一击的威力，已经超过了中阶一品。


    而万宝阁最初给爆体珠的材料鉴定，却只是初阶一品，整整跨了一个境界。


    众人看向黑袍男子的目光都带上了异样，有惊艳、有不信、有困惑，更有等着看热闹的人。


    周围各色的目光投过去，而男子全身笼罩在黑袍里，让人窥视不了半分。


    他不回应，又不显露真容，让众人的猜疑和不满又增添了几分，赌场内不友好的叫嚷声更多了。


    “太嚣张了！这小子哪里来的懂不懂规矩！”


    “这是不敢说话了吧，肯定不是万宝阁包庇他，肯定是他自己动了手脚！”


    “嘿嘿，好玩了今天！敢来万宝阁闹事，有人要横着出去了！”


    持槊男子眼眸微微一动，闪过一丝算计。


    他将手中长槊墩地一下重重立在了身旁，人群为之一静。


    他缓缓捋了捋袖口，朝黑袍男子抬了抬下巴：


    “小子，我是这浣溪城内马大镖局的堂主成程，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没什么，你现在认输，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保你全须全尾地出去！”


    “在万宝阁担保人，这个成程口气还不小。”


    人群中有些奚落笑声，但是都压得很低。


    不可否认，马大镖局是浣溪城老牌势力，但大家真正忌惮的是其总镖头。


    “诶，话说最近万剑宗缉拿叛逃弟子云瑰的差事，马大镖局第一个接的吧？”


    “大镖局，耳目多啊，我听说啊他们总镖头昨天就查到云瑰到过浣溪城了……”


    “怪不得城门戒严，出入老大不方便了！”


    周围叽叽喳喳，那黑袍男子还跟个冰块似的不吭声，成程耐心告罄，右脚一跺，通身融合期的威压倾泻而出，直直朝黑袍男子压了过去！


    周围不少都被这股威压的余波所影响，尤其是没有修为的赌客，骇得面色发白，连连后退，但是人群拥挤，脚踩脚的跌跌撞撞一片。


    成程不屑地扫了众人一眼，右掌抬起朝黑袍男子拍了过去：


    “小子！考虑好没有？”


    他掌中带起飓风压得黑袍咧咧作响，根本不是在给黑袍男子选择。


    他算计得很清楚，这小子只能锻造低阶的材料，修为绝不会太高，而且他也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息，与其继续扯皮，不如速战速决！


    只要纳入他的麾下，什么爆体珠还不是手到擒来！


    黑袍男子右手动了动，手中转出了一颗爆体珠，在这几乎静止的片刻，众人才得以看清他黑袍下的一点肌肤，那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节修长，根根匀称，比之男子的手则稍显秀气，比之女子的手又更显力量。


    成程嗤笑：“还想用爆体珠吗？你以为还有灵力支撑吗！”


    回应他的，是一颗向上旋转而起的爆体珠，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撞上了成程正在下压的肉掌！


    只见那手掌一颤，成程面色一变连忙撤掌，而爆体珠余威未减，直直朝着他面部的方向射去！


    成程运起全身灵力防御，只听嘭的一声炸响，爆体珠撞上了他身前的灵力防护屏障，一人一珠僵持片刻后，原本局势大好的成程竟然连连后退，最后竟是侧身就地翻滚了一圈才看看躲过攻击，而爆体珠朝着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射了过去，只射入远处的墙面才旋转着停止了下来。


    人群中一片哗然。


    尤其是角落里的伊老，眸色有了一些颤动。


    他看得仔细，方才黑袍男子几乎没有注入灵力，而爆体珠仍然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这绝对超乎了寻常法器的常识，更像是传说中的一种可能……他看着黑袍男子的眼中，有了一丝热切。


    “怎么可能，成堂主是融合期的修为啊，难不成是个假的融合期？”


    “你放屁！老子是灵力耗尽了！要是全胜时期我会将这颗珠子放在眼里？！”成程暴跳而起，指着那人鼻子就骂。


    那人面色悻悻不敢说话，周围却有人小声不忿：


    “那爆体珠要是也全盛灵力，你就跟墙一样四分五裂了。”


    闷笑声不断传出。


    成程涨红了脸，开始指着一个个敢说话的怒斥回去，众人虽没再继续取笑，却也一脸不屑。


    就在此时，通往里间的门口处，一只玉手挑起了门帘，一个女子的面庞显现了出来，高髻红妆，明艳动人，看似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娇女子，可她的到来却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今日赌器坊真是热闹。”明瑾笑盈盈开口，随即看向场内成程所在的位置，继续道，“万宝阁内禁止私斗，但成堂主不同寻常，想必付得起十倍的赔金。”


    成程脸上肉跳了跳，咬牙道：“明姑姑，今日是万宝阁该给个说法吧？此人的法器鉴定有问题！”


    明瑾扬了扬眉：“可以。”


    “我万宝阁做生意最讲诚信，诸位都是我阁的贵客，既然出了分歧，是该分说清楚的。”


    明瑾笑盈盈的，开口还有着主人家的客气，面上却是不可置疑的气势。


    自她出现之后，赌场内挑事的话语都消失不见了，闹哄哄的场子也平静了几分。


    她说着，已经有人摆好了太师椅，她甩了袍袖坐下，正色命道：“请鉴定师！”


    两名法器鉴定师立即从人群后上到前来。


    明瑾看向黑袍男子，眸中微微有意思闪动。


    其实她早就到了，只不过想看一看这个人能做到哪一步，她本想趁着成程压迫他的时候出手，不成想他自己也轻松化解了。


    明瑾知道不好再耽搁，面上也将这一切掩饰得极好，语笑嫣然地开口：“我是这万宝阁的管事明瑾，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云归。”兜帽的阴影中，男子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出，平稳悦耳的嗓音中带了一点点闷。


    “云归？”明瑾缓缓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中急速运转，从未在修真界听说过这样一位人物，况且大家族里，也没有姓云的。


    而黑袍下的脑袋忍不住动了动，暗中，云瑰语气欢快地跟系统道：


    “从今以后，我就叫云归了。”


    这是她给自己取的新名字，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云瑰了，她是云归。


    她想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问系统觉得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一瞬，说：【略显少年意气。】


    云瑰，哦不，云归点头：“就是要这样~”


    一旁，明瑾眸色微微变幻，她思来想去，云归这个名字确实从未听说过，但不排除对方有隐藏身份的可能。


    明瑾心中思绪一掠而过，起身微微一礼，热切笑道：“原来是云爷，是明瑾孤陋寡闻了，快请落座！”


    立马有人摆好了圈椅在明瑾左边，黑袍男子缓步上前落座。


    对面，成程也落了座，瞟了他一眼冷嘲：“无名小辈！”


    “你刚刚输给‘无名小辈’。”黑袍下的声音回敬他。


    “你！”成程怒而起身，“你一个低阶炼器师得意什么！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成堂主。”明瑾笑意微微一变，带了点警示意味。


    成程微微一哼，却是不再多言。


    “或许诸位有些疑惑，为何这位云爷手中的爆体珠，初步鉴定会与结果相差如此之大。”


    明瑾说着笑了笑，


    “这也是万宝阁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罕见事，无怪乎诸位有此一问，但此种情况并非没有先例，万宝阁今日开诚布公，与诸位分说分说。”


    围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有些好奇和不解。


    “竟有先例？简直闻所未闻！”


    “上百年难得一遇，怕是我爷爷都不知道。”


    明瑾抬了抬手，吩咐：“万澄，你来说。”


    先前恭敬上前立在一旁的法器鉴定师，再次上前一步，朝周围众人施了一礼道：


    “在下万澄，是万宝阁的初阶法器鉴定师，负责鉴定赌坊新入的赌器。”


    万澄说着顿了一顿，看向云归道：“鉴定法器历来的规矩便是先鉴定炼器的材料等阶，而赌器的初步鉴定便到这一步为止。以在下数十年鉴定的经验来看，这位爷的爆体珠，所用的材料等阶最多是低阶一品。”


    群众中微微哗然，不信和不解的声音小声传出，场面顿时有些喧闹起来。


    成程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他身后的人都不信，直接道：“那他的法器怎么能爆发出中阶的威力！还说不是你们作弊！”


    明瑾掷地有声：“确实不是！而是这位先生所制作的法器，威力可以跨阶！”


    跨阶？


    一个新的词出现在众人耳中。


    万澄紧跟着解释道：“是的，法器本身就算是耗材的等阶一样，制作出来的成品也有强弱之分，否则大家何须赌器呢？直接宣布品阶不久定胜负了吗？”


    众人理解，纷纷点头。


    “这么说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也有人道：“可这也差太多了吧！”


    “是啊，没见过这样的啊！”


    “跨越一两品都罕见了，这是跨越一整阶啊！”


    众人都宛如看怪物般的看着云归。


    明瑾道：“这便是炼器师的独到之处了，如何将炼器材料最大极限地发挥出来，并结合自身对阵法的精妙掌控，从而锻造出一样法器，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在座诸位中不乏炼器师，想必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明瑾的话音落下，虽没有人应声，但是多道目光都直直地落到了云归的身上。


    成程仍有不忿：“这等怪事简直闻所未闻！你让大家怎么相信！”


    明瑾道：“成堂主是低阶炼器师吧，你今日是拿了别人的法器来作赌，这没什么，但你若认定自己的眼光能盖过在场所有、甚至中阶炼器师，就太狂妄了。”


    此事动静越来越大，中阶那边赌台的炼器师也聚集于此了。虽只有三四个人，但都是心高气傲之辈。


    当下有人嗤笑道：“一个拿他人之器傍身的低阶器修，也有资格代表大家？可笑！”


    成程涨红了脸，但出言的确实是一名众所周知的中阶炼器师，他便只得咽了这口闷气，只是更加怨恨地瞪着云归，眸中阴狠一闪而过。


    此时人群后，忽然有一人道：“明管事说的有依据！”


    是一道脆生生的女孩声音，众人闻声都愣住了，齐齐看了过去，只见是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孩。


    那女孩眉眼娇俏可爱，手中抛着白玉佩，一身粉罗裙青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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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尘不染，在一片杂色的大男人中，显得格外清新怡人。


    她站在两个持剑的老者之中，在拥挤的人群中拥有了一小片干净的空地。


    云归的目光在那两名老者身上停了一瞬，随即又多看了那个女孩一眼。


    那女孩看着不过十二岁上下的年纪，却没有一般小孩的稚气，声音笃定又继续道：


    “据《双洲大陆法器古典》记载，若能将器材与阵法的巧妙结合到极致，未必没有跨阶的可能。”


    她说着，话音中还有些未竟之言，却没有继续，只盯着云归，眼中满是好奇和崇拜。


    忽然冒出这么个小孩说话，众人都有些错愕，还没等众人说什么，人群后的伊老道：


    “不错。但那只是传说。”


    伊老说着，也是忍不住探究地看着云归，继续道，


    “这位公子，我仔细看过了三次的爆体珠攻击，每一次因为注入的灵力不同，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不同。”


    他说着，看向云归的眼中多了几分激动：


    “早有先人想通过改变灵力的注入而影响法器的威力，只是鲜少能做到，更何况达到跨阶的效果。敢问这位云公子师出何门？”


    云归脑海中系统肯定了一句：【倒是有点见识的。】


    云归笑嘻嘻道：“所以？你出自何门何派？我也很好奇！”


    系统道：【法器是你做的。】


    云归道：“可是是你教的啊，我其实也在想，我应该拜你为师的，但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系统，能做的也是引你入门，后续的路还需靠你自己。】


    “这是自然，不会给你丢脸的，放心吧，会帮你完成任务让你自由的！”


    云归暗中和系统说着话，人群中已经有人纷纷开口了：


    “连伊老都出声了，看来是真的。”


    “伊老是中阶炼器师，还能有假！”


    “可是连伊老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新来的看着很年轻啊，他竟能做到？”


    大家的目光都纷纷转向云归。


    云归起身朝那位伊老微微揖手一礼，算作答谢他的出言相护，但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老者摇头一笑，虽有些遗憾却不介意，道：“云公子行事低调，我是万宝阁的炼器师，日后若有机会，希望能跟云公子交流一二。”


    老者说罢朝明瑾拱了拱手，率先离开了。


    今日爆体珠引发了他不少感悟，要回去好好参悟一番。


    人群中众人的舆论也因此发生了颠倒：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还有这等奇事！”


    “以后修真界要出一个天才炼器师了吧！哈哈哈竟被我等先发现！”


    “瞧你嘚瑟那样，又不是你家的！”


    “诶诶，小哥，你那爆体珠卖不卖啊？”


    “我也想买！我可以出中阶法器的价格！”


    “我我我，加我一个！”


    人群中顿时气氛高涨了起来，对爆体珠都有些眼热。


    明瑾见差不多了，便起身笑盈盈道：“小小插曲别打搅了诸位雅兴，今日喝茶喝酒都务必尽兴，我来请客。”


    众人笑着各自走开，人群中还有人玩笑道：“明姑姑快谈下爆体珠的单子，我第一个买！”


    众人不少笑声附和。


    毕竟云归行事高冷，又真人不露面的，他们想买爆体珠只能看万宝阁给不给力了。


    明瑾看了云归一眼，笑着面向众人。


    侍从收拾场子，众人继续围台下注。


    先前在角落里出声的女孩和跟在她身边的两名老者，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


    成程心中还不甘心，黑着脸对明瑾道：“今日怎么说也是你万宝阁鉴定失误吧，我的损失怎么算！”


    “方才已分辨清楚，我万宝阁鉴定无误。至于损失？”明瑾笑了笑，没再看他，向后抬了抬手道：“黑虎，你跟这位堂主说说损失的事。”


    一个身高八尺，体格壮硕，穿着一身短打，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出来，向成程伸了伸手道：“成堂主，您需要支付的十倍赔金，请这边慢慢说。”


    成程面色一变，额角狂跳，黑虎的名头在浣溪城待久的人都知道，他曾经一掌将十数个踢场子的打得半身不遂，那些人全都不低于融合期的修为。


    而成程不过刚刚摸到融合期的门槛罢了。


    况且他自己心里清楚，万宝阁没鉴定出错，那赌局上胜负就是常事，赌客自理。


    他本是想着借机讨回一点，毕竟赌上的是他全部的灵石啊！


    万宝阁刚刚还很好说，现在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了！还要他倒赔钱！


    成程忍下一肚子肉疼，当下啊想开溜，强撑着拱了拱手道：“黑主管贵人事忙，就不叨扰了。”


    黑虎却客气笑笑：“不忙，来。”


    随即手上却不怎么客气了，将成程整个人如同拎鸡崽子一般拎了出去。


    而成程身后那几个狐朋狗友，早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明瑾朝云归笑道：“今日万宝阁招待不周，打搅了云爷的雅兴。现下二楼雅间备了香茶点心，请云爷上去坐坐，明瑾亲自斟茶赔罪。”


    明瑾这个女人，哄一个人时能将姿态放得极低。而云归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她，见状欣然应下：“好说。”


    明瑾没成想这么顺利，眸中登时显露出惊喜，一个前途无量的炼器师！她展颜笑道：“云爷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