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不为所动，即便已经感受到冰冷的枪口已经变得炙热，他轻笑一声，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呼啸的寒风骤停，风眼逐渐消失。


    他落在郁青额间的手指被染上了几分热度，A怀念地摩挲了几下手指，忽然倒在郁青的肩上，意识消散的那瞬间，他轻轻说出两个字。


    郁青的表情茫然一瞬，随即脸上出现几分怒色。


    她扶着失去意识的饮月，让他顺着墙根坐在地上，直至基地里的风暴消失，她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A用无数的信息流制造出来的假象。


    除了她和饮月，其他的人依旧在那里忙碌或者休息。


    这场信息流风暴，被卷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老大——”古莱满手机油走过来，她诧异的看着靠着墙昏迷的饮月，语气惊讶，“你是要把他重新拆了卖零件吗？”


    郁青回过神，收好手枪，摇头：“不是，他可能是接收到这里的信息流冲击，陷入休眠了吧。”


    古莱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刚才东恩怎么突然定住了，也是因为感受到信息流了吗。”


    基地大门紧闭着，方才狂风席卷过的地方恢复如初，郁青不知道A是怎么做到这样，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母亲当初的失踪跟机械中庭脱不了干系。


    “炼金怎么样了？”郁青没有去看饮月的状态，而是朝着车子的方向过去。


    炼金躺在简易的救援床上，东恩一边守着，一边调试着他经过改造过的身体技能。


    东恩看到郁青，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才……没事吧。”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记忆告诉他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郁青不着痕迹眨了下眼睛，蹲在炼金旁边，用手敲了敲他的合金脑壳，“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看。”


    “什么？！”古莱本来还处在睡意朦胧的状态，一听到郁青的话瞬间清醒，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仔细查看她的眼睛。


    东恩也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郁青的身体对义体排斥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当初为了适应这只义眼，郁青受尽了折磨。


    他们试过很多种方法，后来是傅老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些烟草，古莱用那个东西调配了一种药，这才堪堪止住郁青对义体的排异。


    郁青艰难地从脸上撕下古莱的手，安抚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难受。”


    以往的任务是不会把她藏起来的排异勾起来，但是刚刚A的出现似乎让她的排异加重了一些。


    古莱表情严肃，谨慎地给双手消完毒，机械手转化成手术器具，“接下来我要将你的义眼脱离眼眶，有些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咬着东恩的手。”


    东恩将没有经过改造的那只手送到郁青嘴边，“老大，古莱说的有点疼是非常疼，你咬我吧。”


    郁青抬手推走东恩，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忍得住。”


    话音未落，古莱已经开始动作，她的义眼和身体融合的不太好，上面粘连了一些细微的神经，随着古莱的动作不停撕扯着。


    太阳穴传来的剧痛让郁青发出一声闷哼，冷汗瞬间浸湿后背，她脸色苍白地从古莱眼底看到了自己的那颗义眼顺利脱离眼眶。


    失去眼睛的幻痛突然袭来，郁青额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来自身体对义体的排斥让她的大脑有些恍惚，屁股下的地板似乎变成了家里柔软的地毯。


    死死掐着掌心的手指好像被人一点一点温柔的抚平，抹上了清凉的药物。


    东恩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古莱看着从休眠中醒来的饮月，不自觉皱眉看着他的动作。


    郁青被疼痛覆盖了感官，她只能朦胧的感受到自己似乎靠在了一个怀里。


    是一个冰冷却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饮月轻轻地将舒缓剂推进郁青的静脉里，他看着古莱冷漠的眼神解释：“这是老师研发的舒缓剂，对人类没有危害。”


    空白的针管被人随意放在地面，清洁机器人消无声息收敛了这个垃圾，塞进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里。


    修复和检查的流程在外人看来很快，可是对于有严重排异反应的郁青来说，是漫长又折磨的过程。


    十五分钟后，古莱小心翼翼将义眼重新装回眼眶，顺便清理了长期被义眼磨损坏死的神经。


    郁青的感官逐渐回笼，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酸胀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


    她在理智回笼的那一瞬猜到了刚才帮自己的人是饮月，东恩伸手将郁青拉了起来，饮月盘腿坐在原地，仰头看着郁青。


    仿生人露出一个微笑，刺眼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阴影落在他脸上，郁青垂眼看着，突然从心里腾升而起一个荒谬的结论。


    目光一转，在看到饮月藏在水绿瞳孔底下的浅色银环时，所有的猜想被她强行驱逐出脑海。


    “时间流速加快了。”东恩的手表发出刺耳的尖叫，他转头看向大门外，“有人来了。”


    原本还算平和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这座基地的方位处于辐射的最中心，即便是有着防辐射服的遮挡，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对人体的影响。


    咔哒——


    古莱悄声趴在车顶，动作轻柔地将手里的枪械上膛，炼金还在自我修复，饮月的战斗板块时亮时不亮，郁青让他守在炼金旁边。


    基地内置的人工智能察觉到门外的热源时，就已经关闭了所有的灯光，整个大厅一片漆黑。


    郁青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她抬手轻轻抚摸冰冷的门板，扭头看向饮月，“它看到的画面能同步给你吗？”


    饮月明白郁青的意思，他抬手示意：“我试试。”


    作为九区现存唯一的人工智能，饮月的级别比基地内嵌的人工智能高太多，几乎不用他主动接驳，基地的AI就已经将画面传输过来。


    白茫茫的大雪落满了整个九区，白金色的机械建筑覆盖了一层更白的颜色，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别的色彩。


    基地AI传送过来的画面里，白色天地里有一道黑色身影，正缓慢地朝着基地的方向过来。


    饮月睁开眼睛，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郁青身后，冰冷的指尖搭在郁青的腕间，“是联邦的长官。”


    九区虽然早在十年前就与联邦割席，但这些年来联邦所有的变化都在九区的监测中，包括特管部和军部的任命。


    饮月记得那个女人，她曾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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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区做过客。


    而郁青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目光顿了顿，表情古怪，“居然是她。”


    古莱从车顶跳下来，她抱着枪溜到郁青身边，凑过去看了眼，看清之后惊呼：“操！怎么来的人是她。”


    “谁？”东恩动了动骨折的那条腿，问道。


    “那个那个，你女神。”


    东恩蹭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扑到郁青面前，都没能顾上他那条蹲麻的伤腿，“什么！她怎么来这了？”


    他们来时那片花海就驻扎在基地外面，在夜风中摇晃着，基地没有任何向外观望的窗口，无法看到现在的九区是什么情况。


    东恩看着郁青，目光里带着恳求，“老大，如果放任谢芒在外面，她会死。”


    他们都知道这里恶劣的生存环境和天气是人类无法跨越的险境，但这座基地是饮月带他们来的，这扇门要不要开，还要取决于这位人工智能的判断。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饮月，仿生人处于焦点中心没有任何反应，他伸手点开郁青终端上的视频，指着谢芒身后不远处。


    “她的后面跟着一群眼睛。”


    眼睛？


    郁青眯眼仔细在白茫茫一片的背景上找那群眼睛，看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出来饮月说的那群眼睛。


    “什么眼睛？”郁青双指放大把视频投放在空中。


    饮月暂停视频，放大了谢芒身后的那片不起眼的脚印，“这里，眼睛是我们对它们的称呼。”


    “但事实上，它们是一群被生态环境逼着进化的雪兔。”


    九区的进化速度超乎想象，钢铁建筑下的人工智能们根本想不到，当生物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一件无比绝望的事情。


    郁青强压右眼的不适感，终于在白色天地下找到了一双双暗灰色的兽瞳。


    “雪兔是生物里最无害的动物，为什么会被你们称为眼睛，它们发生了什么样的进化？”


    这个问题也是东恩和古莱想问的，他们一直生活在三区，即使是因为出任务来到九区，但对于这里面的生物链也没用足够的了解。


    遑论是以前从未听说过的“进化”。


    “雪兔是猎豹最低级的食物链，自从进化发生，猎豹族群的速度是以往的三倍，而雪兔最擅长的是藏匿踪迹，进化链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猎豹可以控制雪兔外出寻找猎物。”


    饮月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这个论证是牺牲了无数机械小队得出来的最终结论。


    “谢部长的身后，跟了一群猎食的猎豹。”


    三个人中，郁青的反应最为平淡，她看着饮月的眼睛询问：“如果我要救她，你能算出我的胜率是多少吗？”


    “还有我们。”古莱和东恩对视一眼，同时出声。


    饮月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类，他的程序可以计算出朔风的胜算，却无法计算出他们对谢部长的情感是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他们在等着饮月的计算结果。


    一阵合金碰撞的金属声突然响起，炼金扶着脑袋坐起来，修复结束后他的感官在慢慢恢复，刚才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喂，她好歹也救过我，我也要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