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不懂得什么活着，它只知道平时会跟自己玩耍的主人在地上躺着，任由它怎么叫喊都没有回应。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告诉它主人会好好的。


    小猫低下头颅，小心翼翼蹭了蹭郁青的裤脚，然后退到一边看着郁青的动作。


    二区的爆炸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小女孩没有知觉的被压在天花板下面，郁青清理完周边的碎块，才发现小姑娘的双腿被压的血肉模糊。


    无论是多么小的动静，都会引起她剧烈的疼痛反应。


    无奈之下郁青只能给傅席打电话，让他带着急救箱赶过来，被压的小孩失血有点多，郁青怕她撑不到傅席过来，从口袋里摸出来谢芒塞给她的营养液一点一点喂到她嘴边。


    外面的车声轰鸣骤停，傅席满头大汗从外面钻进来的时候，郁青正在想办法保持小姑娘意识的清醒。


    安全屋里的急救箱被掩埋在废墟之下，小猫窝在郁青的腿边，看着主人发出痛苦的声音，忍不住跑过去蹭着她的脸。


    傅席看着面前这一幕愣了瞬，二话没说把手里的急救箱递给郁青，身后跟来的医疗组投入对小姑娘的救援中。


    郁青脱身来到傅席面前，夜色笼罩着整个联邦生存区，巨大的天穹之下充斥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你叫我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傅席瞥了眼混乱的现场，那只猫还依偎在主人跟前，他眼底划过几分不明意味，对着郁青说：“A要重回联邦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前不久刚知道。”


    “饮月呢？郁青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傅席忍不住追问。


    郁青撩起眼皮，拾起刚才扔到车上的外套穿上，淡淡回复：“我有不解释的权利。”


    傅席被气得瞪直了眼，压低嗓子吼：“郁青！五年前你跟谁结婚，十九楼的老人都知道，现在A要回来，他的脸一旦曝光，你当真以为没人会对你下手吗？”


    郁青皱眉：“让他们来，你别在这给我拱火，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别惦记我的事。”


    傅席这段时间跟合作伙伴有一些不愉快，上一次因为三爷的事情炸了对方的基地，那边一直想要从三区讨回来。


    现在因为二区爆炸的缘故，所有生存区的防御系统直接拉满，任何出入口都被备用人工智能严格把控着。


    长风沉睡的原因还没有找到，机房里面没有任何能够提供给谢芒的信息，信管部只能利用谢芒手里的密钥唤醒备用AI来处理联邦堆积的事务。


    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针对“乌托邦计划”的声音越来越高涨，即便一区的权贵下了血本也没办法让网络上的势头调转。


    他们抵挡不住愈发热烈的民意，也无法抹去任何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傅席不是第一次被郁青生冷的怼回来，但这一次他看着郁青有些陌生的表情，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经看不透她的心思。


    而郁青也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新手佣兵，就连杀人都不需要做足心理准备，也不会在午夜梦醒坐在天台发呆。


    现在的郁青是一个十足老练的佣兵，她见过无数人心，也杀过很多人。


    联邦上流传过她的事迹，政府的官网上还存留过她的通缉令，黑市里没人不怕郁青的枪。


    傅席在这一刻恍然，每个人都在被时间推着往前走，过去的某些记忆早已被遗漏在角落。


    “郁青，作为你的老板和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联邦的雨会下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大。”


    傅席不再追问关于A的事情，在他离开之后，郁青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救援队把小姑娘抬了出来，小小身体上蒙了一层洁白的布。


    救援队看到郁青，下意识站在原地，为首的队长对着郁青说：“青姐，节哀。”


    “是什么原因？”她明明看着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甚至对着她笑了笑。


    队长身上的衣服沾着血，他说：“失血过多，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她还有先天性心衰，被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行了。”


    救援队的人都垂下眼皮，他们虽然见惯了生死，但这么小的生命在面前离开。


    对于饱经风霜的大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让人难过的事情。


    郁青的手指悬停在白布上面，说实话她都没能在昏暗的光下看清小姑娘的脸，只记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剧痛之下暗淡。


    脚边传来温热的触感，郁青低头去看，那只小猫蜷缩在自己脚边，目光盯着担架上的尸体，嘴巴里微弱的叫唤着。


    生存区里的风是寂静的，带给人永远是温凉的触感。


    可是在这一刻，郁青感受到了刺骨寒凉的风穿过骨头，将她整个人浸透。


    在小猫的叫声中，郁青用目光送走了那个小姑娘，她弯腰捞起小猫抱在怀里，温热透过衣服穿过皮肤，直直抵达心脏的某一处。


    七年前她不堪队友的骚扰被迫收留了一个没用的机器人，七年后因为见证了一个幼小生命的逝去，郁青亲手带回了一个小生命。


    小福在看到小猫的那一刻是愣住的，面板上两条宽带泪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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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抱着郁青的大腿哭嚎。


    “主人是不想要小福了吗？”


    郁青挪着腿给小猫找可以睡觉的东西，她今晚极其有耐心地给小福解释：“它叫大哥，你以后除了照顾我，还要照顾它。”


    狗皮膏药还在继续哭，郁青没办法只能把它先从腿上撕下来哄，“别哭了，它不会抢走你的地位，你依旧是这个家最有用的机器人。”


    小福：“真的！”


    郁青点头：“真的，接下来你要做的是给它弄点猫能吃的东西。”


    这个临时住所是古莱的实验室，小福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在今晚盼回来了主人。


    于是福管家干劲十足，在古莱的厨房大展身手，给大哥做出了一顿丰富的……营养粥。


    大哥也十分给面子，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的缘故，吃的很香甜。


    郁青窝在沙发上跟古莱沟通A的身体修复的话题，偶尔转头看见小福把大哥顶在头上在屋子里转圈，嘴角勾起弧度，转头又开始忙。


    联邦政府今夜格外的忙碌，谢芒以二区受到袭击为由，强势地带人占据了一区与二区交接的摩天大楼，军部和特管部携带重武将整幢大楼包围。


    议会现存16位议员，十一位都是老议员，只有五位是前几年刚进来的“新人”，这些“新人”谢芒都熟得很，个个出身豪门，背靠财团靠着投资进的议会。


    说好听点是财团与政府之间的交流合作，说难听点就是财团安插在政府中的眼线。


    谢芒站在最高层，俯瞰着整个联邦，“你说，今夜有多少人会睡不着？”


    荣风靠在沙发上，光影勾勒出她一半的侧脸，柔和的眼尾藏着锋利的光，“他们要是能睡好，我们今晚这一出白干了。”


    两个小时前谢芒收到来自九区的消息，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已经成功苏醒，饮月已经带着它们踏上回程的方向。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并没有今晚抢夺大厦的环节，但为了给一区那群人添堵，谢芒和荣风连夜带人冲进了一区的生存区管理会，强势征用这块地方。


    “啧，那他们是睡不着了。”谢芒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唇角缓缓升起愉快的弧度，“你看，那边的灯已经亮了。”


    自新纪元以来，天穹在昼夜的设定中从未出过错。


    而远处缓缓升起的圆日，打破了天穹系统所有的稳定。


    荣风凑上前，看着谢芒指着的那块地方，那是九区和联邦相连的通道。


    在缓缓升起的曦光中，一个所有人从未遗忘过的名字悍然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