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部肌肉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球瞪大着似乎要跳出眼眶，尤其是当沈彻凑到他面前质问时，整个人如同看见了地狱恶鬼索命般，浑身上下痉挛发颤。


    “谁、推、的、我——”


    沈彻强忍着尿骚味“蹭”地一下冲到了他面前。


    原本只是想借此来吓一吓男人好得出答案，可结果没想到原主这张脸给人的冲击力太强，男人厚重的嘴唇先是蠕动了几秒，随后眼球一翻，“咚”地一声倒在了那滩淡黄色的液体中。


    “……”


    “……”


    “靠。”


    沈彻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人被他吓死了，立马上前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在察觉到那微弱的气流后松了口气。


    “晕了。”


    “这人看着凶神恶煞的，胆也太小了点。”


    周然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眉头微拧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可怎么办？他见到你就被吓晕了，还能问出个什么来？”


    “就算没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周然不解，“什么意思？”


    沈彻呼了口气站了起来，目光在男人身上轻轻扫过，除了无语之外更多的便是无奈，“刚刚开门他都没认出我来，这说明他压根就没看到过我的脸，他或许是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但由于光线或者物体遮挡的问题导致他没能看清我和凶手的面容。”


    唯一的目击证人精神状态极差，还有可能连脸都没看清，周然觉得好似走到了一条死路。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道，“打道回府？”


    沈彻斜睨了他一眼，“你是真想让我去死？”


    “当然不！”


    “那就别废话，赶紧搜搜看能不能在这找到原主的东西。”


    一说“搜”，周然便在这屋子里环顾了起来。


    随地乱丢的袜子衣服，满溢出来的垃圾桶，还有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泡面，上面漂浮的层层油花中还混杂着灰白色的不知名菌丝。


    就这一眼，他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沈彻，这男人可在这住了三年，你确定我们能在这找到原主的东西？”


    “不搜你怎么知道没有？”沈彻说完挑眉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想帮忙了？”


    说着沈彻就走到了窗户前，手一推，微凉的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


    周然心口一晃，连连开口：“我可没说不帮忙啊，不就是找东西嘛，谁还不能了！赶紧的赶紧的！动起来！！！”


    原主的屋子狭小得可怜，客厅与厨房相连，卧室与卫生间仅一帘之隔。


    沈彻用推窗户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击散了周然那点不情愿的小心思。


    他将窗户打得更大了些，凉风将屋内沉闷的气息带走，他终于感觉舒服了许多。


    周然在客厅里噼里啪啦地翻找着，而沈彻则大步走向卧室，一把推开了门——


    “砰”


    门被重重关上。


    像是十双臭袜子泡在泔水里发酵了三个月，又掺了死老鼠和过期牛奶，跟腐败的食物、未洗的衣物、陈年的汗臭与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膻混合在一起，形成具象化的恶臭洪流直冲鼻腔。


    沈彻站在门外喘着粗气，企图驱走黏在鼻腔里令人作呕的气味。


    是他的失误。


    竟然如此莽撞地打开了这男人的卧室。


    那味道，简直绝了。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模样引起了周然的注意，他走上前刚想问问怎么回事，手腕便是一紧。


    “系统。”沈彻攥着他的手腕，眼睛发亮。


    周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干……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沈彻说着拽紧了他的手腕，“你说等你成了人，要好好谢谢我。”


    “现在……”沈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悄然搭上了门把手，“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推开卧室门，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屋子里，随着“砰”地一声响后将自己和周然隔绝在了大门之外。


    “沈彻我操你大爷——呕！！！”


    周然的怒骂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生生截断。


    门外传来沈彻痛心疾首的呼喊声：“兄弟，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仔细找找有没有我的东西！”


    “你他妈..……”周然咬牙切齿地扯起衣领捂住口鼻，“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这个难我真的承受不来，你让我进去找我还不如去死呢！你忍心看我去死吗？”


    “那你去死吧！！！”


    周然扯着嗓子骂了一声，随后捂紧口鼻进了如同生化武器的卧室。


    脚步声逐渐消失，沈彻稍稍松了口气，可那房间的臭味简直渗透了他的鼻腔，挥散不去的气息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他从兜里掏出了口香糖，撕开包装正要放进嘴里，楼上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脚步声从容不迫，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巡视领地。


    沈彻抬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


    裴烬单手插兜站在楼梯拐角，黑色的高领毛衣将他宽肩窄腰的曲线衬托得极其完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身上充斥着满满的禁欲气息。


    沈彻咬着的口香糖差点儿掉地上，他迅速将其含进嘴里嚼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呦，不愧是大明星啊，在这破筒子楼里走时装秀呢？不过这地儿可没你粉丝，没人看你呢。”


    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实在是刻薄，但也实在是熟悉。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眸子微眯一瞬，随着裴烬开口说话而浮起了一层笑意：“这不是有你在看？怎么？你不是人吗？”


    “……”


    沈彻被他这话给噎到了，嚼着口香糖的声音也变大了起来：“你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不能看了？看几眼你少块肉了？这么小气那就滚回房间啊！”


    气急败坏。


    裴烬轻笑了一声，忽然抬腿下了楼，在距离沈彻半臂之站定，“彻哥……”


    沈彻立马“啧”了一声，“你别这么喊我，咱俩很熟吗？”


    裴烬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你确定，我们不熟吗？”


    说话的语气是那般地平静，就连那上挑眼尾含的笑意都十分恰到好处。


    配上他这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在常人看来完全配得上“温柔”二字。


    可在沈彻眼里，裴烬那话语中暗含的危险已经浓得不能再浓了，仿佛只要他敢反驳一句，这小子就会扯掉眼镜露出獠牙冲上来咬他。


    喉结滚动，他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唇角扯动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能回怼裴烬的同时又不会被裴烬咬。


    这细微的动作被裴烬尽收眼底，他忽然抬起手就掐住了沈彻的脸颊，下一秒脸“蹭”地一下就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