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看不懂他这笑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切那般感到心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周然贱兮兮地凑过来眨巴着眼，俏皮地开口道：“免费的房不住白不住，不要犹豫不要徘徊，错过这次没有下次！还愣着干什么？上去睡觉喽！”


    话说完他冲着沈彻来了个Wink，随后转身就往楼上走。


    这模样沈彻看着就来气，他抬腿就踹了过去，“你个王八蛋！谁说我要住了！”


    周然像是后背长了眼睛般，侧身一避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沈彻这一脚，转过身贱兮兮地冲沈彻“嘿嘿嘿”了一声，“没打到吧～略略略——”


    “我略你个头！”


    沈彻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裴烬就朝周然冲了过去。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颇有要将自己丢下楼梯的强烈情绪差点儿没把周然吓够呛，他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往楼上冲。


    拳头握得吱吱作响的沈彻追在他身后，而裴烬则静静地站在楼梯上望着冲上房间的俩人。


    唇角勾着的笑悄然退却，他又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砰”


    铁门被重重关上，将没上来的裴烬隔绝在了外头。


    沈彻一把抓住周然的衣领，“你他妈想干什么？！是生怕裴烬不知道我是谁吗？！啊？！”


    他的手指距离周然眼球只差半毫米，颇有要戳死周然的趋势。


    周然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仍旧壮着胆子说道：“要不是突发意外，你俩早就在一块了，现在他很明显就开始怀疑你了，你就直接告诉他真相难道不好——”


    “不好！！！”


    上午还在京城，下午就直接抵达了云城，舟车劳顿后又解决了一个鸠占鹊巢的“目击者”。


    现在的沈彻或许是精力耗尽，总之眼眶“蹭”地一下就红了，“告诉他我是谁有什么好？哪里好？对谁好？”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来砸得周然神情一愣，“沈彻……”


    “我是沈彻吗？”


    沈彻突然发问道。


    这问题让周然顿时愣住了，下一秒便耳边响起一道轻蔑的笑声。


    拽着衣领的手松开，沈彻无力地靠在铁门上抹了把脸，长长地吁了口气，开口道：“我是沈彻。”


    但不是裴烬的沈彻。


    裴烬的沈彻已经死在了三年前。


    一枪爆头，重蹈覆辙。


    无声的沉默让周然明白了沈彻心中所想，他眉头微拧，有些不解地开口道：“身体有那么重要吗？”


    “你以为什么重要？”


    沈彻说完像是想到了答案，眼底泛起了不屑的情绪，“爱吗？”


    周然有些不解，“爱难道不重要吗？”


    “你小说看多了吧？”沈彻鼻腔溢出一抹哼笑，“理想主义者。”


    自以为爱能解决万难，却压根就没考虑现实。


    被称作理想主义者的周然是有些不满沈彻这带有一丝不屑的语气的。


    他走上前拧着眉头开口道：“理想主义也好，现实主义也罢，但我现在只知道你喜欢裴烬，而裴烬也喜欢你，这是事实不是吗？”


    “那又如何？”沈彻面色淡淡，“周然，你不是我，也不是裴烬，你在成为人之前就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系统，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吗？你压根就不知道。”


    “是，我是不知道，但我能感受到。”


    周然有些执拗，“我能感受到你在见到裴烬时的情绪变化，也能感受到裴烬在看到你时与平常的截然不同。”


    他上前扣住了沈彻的双肩，语气严肃而又认真：“沈彻，或许我现在说的话会让你感到奇怪，但你知道吗？你跟裴烬在我的潜意识里本就该是一对……”


    本就该是一对？


    该是一对什么？


    后背紧贴着的铁门冰凉刺骨，一门之隔外的裴烬站在门口，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打开门的动作。


    沈彻收回视线，看向了周然：“你说我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对，是一对仇家？还是一对不得善终的伴侣？周然，这都不重要了你知道吗？”


    他忽然直起了身子，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我问你，这张脸是我的吗？是裴烬喜欢的那个沈彻的吗？就连我自己都不习惯甚至抗拒，你觉得我能用这副身子去跟裴烬过日子吗？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他拨开的周然的手，揉了揉发湿的眼尾，仰头呼了一口气，“我不仅做不到，就连恋人之间最简单的我爱你我他妈都说不出口，因为这副身子属于那个死得不明不白，房子还被人占了三年的孤儿沈彻！”


    “你以为重生对我是奖励吗？”


    他偏头看向周然，唇角苦涩，”这对我来说简直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


    他无法用这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对裴烬做任何事，裴烬也不可能会对拥有这副身体的他做任何举动，就连最简单的……


    “拥抱。”


    沈彻深呼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声线透着哽咽，“甚至是连最基本的拥抱都不会发生，你说，我告诉他我就是沈彻有什么意义呢？”


    周然沉默了。


    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哪对恋人只靠磅礴的爱便能相互扶持地支撑一辈子。


    这副身体就像是一堵墙，将俩人彻底地隔绝。


    沈彻会因为这副身体而拒绝跟裴烬任何接触，而裴烬也会如此。


    沈彻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等解决完一切，我就会离开。”


    “好。”


    周然并不再如之前那般想方设法地劝阻，反而赞同了他的想法。


    沈彻轻笑了一声，“怎么？这次不劝我了？”


    “再劝下去感觉你得揍我。”


    周然说着按住他肩膀拍了拍，语气认真地说道：“更何况比起爱情，我更希望你把自己放在首位。”


    这样的话从周然嘴里说出来莫名就让沈彻想起了楚女士，但很快他便将楚女士从自己脑海里给剔了出去。


    不能想。


    想了就会想去见。


    见了便会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离开就会对不起原主。


    不想不念不见不说，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