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离身上绑着围裙，他取下手套打开门。


    是第一天在镇长办事处见过的那三只平衡态的幼年猫猫人。


    他们一字排开昂起头望着景离。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孩风葵往房间里探了探头：“你好，请问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好。”景离把他们带进房子，端来果汁和刚刚出炉的纸杯蛋糕。


    三人依旧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景离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动作，也一动不动地站着。


    风葵穿着简单的棉质短袖和马丁靴，尾巴是橘色、白色、黑色相间，看起来是一只三花猫。


    她左边的男孩头顶两只银白色猫耳，上身是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马甲，下身则搭配同色的西装短裤，胸前系着黑色领结。


    景离注意到，他的头发上打了一些发胶。


    右边的男孩仿佛有些困倦，从进来这里就一直垂着眼皮。他的猫耳朵一只白色，一只黑色，尾巴黑白相间。


    “小朋友，你们有什么事？”景离问。


    左边的男孩清了清嗓子上前，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接着他张口，刚慢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先生……”


    就被风葵打断：“我是风葵，戴领结的男孩儿是乔蓝，另一个是敦敦豆。”


    乔蓝张着嘴动了动，一团话转了个弯回咽回了肚子。


    他深吸一口气，作势咳嗽了几声：“没错，你也可以称呼我们……”


    风葵声音清脆干净：“阿葵，布噜，敦敦。”


    乔蓝尴尬地看了看她，仍然保持风度地说：“阿葵小姐，我想你应该也让我向这位先生介绍一下自己。”


    风葵抓了抓自己的短发。


    “好了乔蓝，等你进行完一切所谓的绅士礼节，天都要黑了。如果不是你非要在头发上涂胶水，我们也不会这么晚到，敦敦也不会因为瞌睡丢了镇长让我们带给景离的信。”


    这一串话像子弹一样一个一个快速而有力地蹦出来，乔蓝被砸得歪了歪头。


    他徒劳地张口，定在原地半天才说：“阿、阿葵小姐，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我头发上的不是胶水。”


    “和胶水没什么大区别。”


    “阿葵，发胶只能用来做发型，胶水可以是很多东西的粘合剂。”


    一旁的敦敦豆自始至终处于游离状态，眉毛下的眼皮看起来有千斤重，需要他费很大力气才能让眼睛短暂地看一看外面的情景。


    而他的耳朵里更是可能塞着棉花，对于二人的争吵没有一丝反应。


    为了避免继续吵下去，景离及时出声，伸出手依次和他们握了握：“你们好，我是景离。”


    对敦敦豆则是握起他软绵绵的手晃了晃。


    风葵站直了身体面向他。


    “景离，镇长要我们三个做你的学徒，一起管理即将重新开业的甜品店。”


    “什么？”


    景离的确需要员工帮忙，可眼前的三个小孩子最多只有10岁。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你们确定吗，镇长先生请你们做我的学徒？”


    乔蓝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不自觉地加快语速。


    “先生，我们念三年级但已经修完了小学的所有课程，镇长答应我们，只要完成了这项任务，就破例让我们升入初中部进行更深入的学习。”


    风葵接着说：“我们已经是9岁的大孩子了，虽然敦敦豆还只有8岁，但也和我们一起参加过厨师比赛，我们有一定的烘焙能力和基础。”


    敦敦豆在一旁摇摇晃晃地说：“对……”


    景离担心他栽倒在地面，连忙请三个人坐在沙发上。


    风葵拽住了他的胳膊：“景离，答应我们吧，这真的很重要。”


    “先生，请你帮帮我们。”乔蓝这时候才像一个小孩，望着景离的眼睛里十足的恳切祈求。


    而敦敦豆再也撑不住睡意，打了个滚儿变成一只奶牛猫，撞进景离怀里，尾巴无意识地蹭着他的手心。


    景离感受着手掌里的暖意，眼神不自觉地变柔和。


    风葵和乔蓝对视了一眼，小声说：“布噜，书上写地球人对猫猫完全没有抵抗力，能答应它们的一切要求。”


    乔蓝眨了眨眼：“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两人分别变成三花和银渐层，凑上去围住景离。


    “什么情况？”


    景离无奈地看着把自己包围的三只猫，揉了揉额头：“我向镇长再求证一下。”


    他拿着前几天在这里买的手机，去了阳台边。


    凌见微的声音平稳地从手机那头传来，就像风葵说的一样，是镇长请他们来帮忙的。


    问起那封不小心弄丢的信，镇长说，是风葵他们三人的介绍信，之后重发一份电子版给他。


    景离挂了电话，外面下起了雨。


    忽然，一个黑影从草丛里探出头，飞快地到了景离身边。


    景离感受到扑面的水汽。


    “是你？”


    是之前一直偷偷跟着他的人。


    景离往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风葵跳下沙发跑了过来，又变成了平衡态的样子。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意外地喊道：“凌乌一，你怎么也来了？”


    被叫做凌乌一的男生偏头看了看她，双唇紧闭，什么话也没有说。


    景离只好转向风葵：“你认识他？”


    “他是镇长的儿子，叫凌乌一。两个月前还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学生。”


    凌镇长的儿子？


    景离拿来一块毛巾，递给他：“擦擦雨水，小心感冒了。”


    凌乌一执拗地低头看着地板，任由发梢上的雨水缓缓从脖颈处滑进胸口。


    景离叹了一口气，权当照顾小孩了。


    他拉住凌乌一的手腕把他带进房间。


    “这里是浴室，洗个热水澡。”


    景离拿出一身没穿过的衣服：“这是新的，我放在这里。”


    凌乌一动了动嘴唇，眼神飘忽：“好。”


    声音很小，他又低着头。


    景离分辨了很久，才明白这人说了什么。


    “我出去了。”


    景离转身就要出去，窗外的云层中忽然劈下来一道闪电，雷声闷响。


    接着，景离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住。


    他低头一看，是只黑色的尾巴。


    凌乌一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耳朵和尾巴，深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


    “怎么了？”


    他声音闷闷地说：“我……不习惯打雷的时候一个人洗澡。”


    景离看了看外边愈来愈大的雨水，有些无奈：“……等雨停。”


    “身体**的，不舒服……”


    什么意思？


    刚才你看起来可不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办？”


    景离感觉手腕上的那只尾巴在慢慢收紧。


    “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洗完？”


    “……”


    景离想，他是不是应该再给凌镇长打个电话？


    “呼……好，我在这里等着。”


    景离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浴室里的水声比窗外的雨声更加清晰地落入景离的耳朵。


    景离郁闷地看了一眼浴室，想着偷偷走掉算了。


    不知是不是凌乌一感应到他要一走了之的想法，下一刻便关了水从里面出来。


    等凌乌一背对自己穿好衣服，景离缓缓逼近他。


    “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就是前几天偷偷跟着我的人，对吗？”


    凌乌茫然地转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窄小，他弯了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关节，站在原地没动。


    景离及时停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仰头望着他。


    “快说，是不是你跟着我？”


    凌乌一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是我。”


    “我第一天来到这里，见到的那只玄猫是不是你？”


    景离故意皱眉，视线从他的头发缓缓下移：“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


    他看见凌乌一的睫毛扇动，眼皮薄到几乎透明。


    他微微张开嘴唇，总是垂头盯着地面，说话时嗓音里带着生涩，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破碎和冷郁。


    景离忽然有些不忍心凶他。


    凌乌一这时开了口：“那只玄猫是我……我跟着你没有恶意。”


    “算了，”景离不想追究了，他转身打开门，“跟我出来。”


    客厅里，敦敦豆平摊在沙发上，胸膛轻轻上下起伏。


    风葵和乔蓝坐在沙发椅上互不理睬，显然在景离不在的时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争端。


    凌乌一走过去，也占去了一个椅子。


    乔蓝：“乌一哥，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有事。”


    风葵递给他一个纸杯蛋糕：“凌乌一你尝尝，很好吃。”


    “谢谢。”


    凌乌一接过，有些出神地盯着只有自己手掌一半大小的蛋糕。


    满屋大孩小孩，景离站在一边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风葵和乔蓝同时出声。


    “景离，你答应我们吗？”


    “景离先生，你考虑好了吗？”


    景离平静地看着他们：“我可以答应这件事，但你们……需要通过15天的考察期。”


    “15天内，你们在厨房里的一切行为都需要经过我的允许，不能受伤。如果有一个人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其他人也会被一起淘汰，没有第二次机会。”


    “可以做到吗？”


    风葵和乔蓝一起喊：“可以！”


    敦敦豆躺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发出一声：“可——以——”


    景离轻叹一口气，身体缓缓放松。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平静。


    凌乌一：“我也要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