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被远处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指决定。


    “郑先生，你在犹豫什么？”


    叶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想想你的父亲，郑梦九先生。他为了现代集团，手上沾过的血，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


    “这不是屠杀，郑先生。这是献祭。”


    “用一个叛国者的血，来祭奠一个新国家的诞生。


    用一枚忏悔的炮火，来洗刷你家族过往的罪孽。”


    “按下它。你的儿子，你的妻子，整个现代集团，都会因为你今天的勇敢而存续下去。


    你将不再是那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失败者，你将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英雄？


    郑俊亨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慢慢地，伸向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通过无处不在的直播镜头，聚焦在这根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手指上。


    青瓦台的地下指挥中心，朴正熙和一众高官死死盯着屏幕，大气都不敢出。


    太平洋上，第七舰队的旗舰指挥室里，美军司令官的眉头紧锁。


    “他真的敢？”


    没有人回答他。


    “我……”


    郑俊亨的嘴唇嗫嚅着，发出了一个沙哑的音节。


    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猛地按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忏悔号那丑陋的钢铁骨架上，一个发射井的盖子瞬间弹开，一枚白色的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刺向天空。


    导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像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落向蔚山港对岸的那座海岸指挥部大楼。


    几秒钟后，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那里冲天而起。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一个帝国的继承人，亲手用自己家族建造的战舰，处决了自己国家的一名将军。


    残忍，而又充满了仪式感。


    郑俊亨的手机屏幕，在火光亮起的那一刻，变成了黑色。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耳机里，传来了叶幽满意的声音。


    “做得很好，郑英雄。”


    “现在，对着镜头，告诉所有国民，叛国者的下扬。告诉他们，你的决心。”


    郑俊亨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正对着他的直播镜头。


    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恐惧和痛苦，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扶着发射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按照叶幽的剧本，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爱国演说。


    江南秘境的包厢里，叶幽甚至已经端起了酒杯，准备为这位新英雄的诞生而庆祝。


    “我……”


    郑俊亨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世界。


    “我叫郑俊亨。”


    “我不是英雄。”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


    “我是一个杀人犯，一个懦夫，一个被魔鬼抓住了全家性命的……可怜虫。”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枚导弹的爆炸，更具威力。


    叶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切断直播！快！”


    王天仇脸色剧变，立刻对着通讯器大吼。


    但已经晚了。


    郑俊亨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们看到了吗？这艘船，叫忏悔号。是的，我们在忏悔。


    我们所有的财阀，所有的政客，都在向那个来自华夏的魔鬼忏悔！”


    “他抓了我的家人，抓了具光宇的家人，抓了李明赫的家人，抓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家人！”


    “他让韩彩当你们的圣女，让李正国当你们的英雄，现在，又让我来当这个刽子手！”


    “这个国家，从总统到每一个议员，都成了他的傀儡！


    我们不是在保卫国家，我们是在用五千万国民的命，为他一个人的战争游戏陪葬！”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拥抱死亡的殉道者。


    “醒醒吧！大棒子民国的国民们！”


    “你们的敌人，不是鹰酱，不是那些所谓的叛国者！


    而是那个坐在江南秘境顶楼，像神一样俯视着我们的魔鬼！”


    “他叫……”


    “砰！”


    一声枪响。


    郑俊亨的额头上，多出了一个血洞。


    他的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甲板上，脸上，还带着那个解脱的笑容。


    一名潜伏在远处的狙击手，执行了最后的命令。


    直播画面，在这一刻，戛然而存，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


    世界，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然后，是彻底的沸腾。


    江南秘境，顶层套房。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屏幕上，静止的雪花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一切。


    王天仇站在一旁，头埋得很低。


    这是他跟在叶幽身边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


    “少爷，我……”


    “他很有勇气。”


    叶幽的声音很平静，他放下了酒杯，甚至还为自己鼓了鼓掌。


    “啪，啪，啪。”


    “郑俊亨，用自己的命，给我上了一课。


    他告诉我，狗被逼到绝境，也是会咬人的。精彩，真的很精彩。”


    他站起身，走到朴正熙面前。


    那个曾经的总统秘书室长，此刻正呆呆地看着屏幕，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朴室长，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棒子国人的血性？用自杀来换取片刻的喧嚣？真是……可悲又可笑。”


    叶幽转过身，看向韩彩。


    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郑俊亨最后的控诉，几乎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圣女形象，打得粉碎。


    “叶……叶先生，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叶幽笑了。


    “剧本出了点小意外，那就换个剧本好了。”


    他拿起加密电话，直接拨给了韩彩的公关团队。


    “五分钟后，让韩彩小姐召开紧急记者会。主题是：沉痛悼念为国捐躯的郑俊亨英雄。”


    电话那头的人愣住了。


    “告诉所有人，郑俊亨先生在执行完清理叛徒的神圣任务后，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悲痛和压力，选择了与叛国者同归于尽。


    他的行为，虽然过激，但其爱国之心，天地可鉴。他无愧于‘英雄’的称号。”


    “至于他最后说的那番话……”


    叶幽的语气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