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饭局
作品:《对美人纵情的正确方式》 两天后,金康市,和义酒店。
曲水流觞,丝竹悦耳。
酒店大厅穹顶告阔,悬灯明亮。穿修身旗袍、西装马甲的侍应生在包厢间来回穿梭,笑容妥帖完美。
“先生这里请。”“先生,您指定的包厢在这边,请跟我走。”“先生……”
“得,得,美女,到了,不用送了。”来人摆手,服务生小姐笑容可掬地欠身告退,后面立刻有人上前拉开包厢门,恭恭敬敬地请那众星拱月的男人走进包厢。
另一人极有眼力劲地快步跟上,手疾眼快为男人拉开主位椅子,侧眼瞄着他的神情,连连地赔笑:“张总督,一路舟车劳顿,您快请坐,请坐。”
张总督身形微壮,相貌还算周正,坐下时脸部抖了抖,笑起来不阴不阳:“怎么,南总督还没到?”
周围次序落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经意往客位两个空座斜眼偷瞥。
半晌有人才汗涔涔地活络着笑道:“南总督从明江过来,坐车四个多小时,可能路上堵车……”
满座四五个人眼看气氛不对,赶忙连呼带喊着上冷菜盘,又开了几瓶白酒,恭敬地跟张总督敬酒,衣领子里却出了一身的汗。
——姓南的怎么还不来!
南观是明江玩家事务总理监督局的总督,明江只不过是江南大区的一个城市,而金康是江南大区区会,怎么算都比明江高半级。
连金康市总督的饭局都敢迟到,怎么想的!
张总督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忽然道:“你们听说这两天,姓南的干了什么吧?”
满堂顿时寂静,几秒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回话:“据说他上任第一晚就出安全事故,大半夜的安全部门、警局和后勤办全惊动了。”
“对,对,”一旁有人接话,“听说第二天,南……姓南的把当地的各部门负责人都依次叫来,一个个地单独提溜进办公室关门聊了一小时,所有人出来时脸色都差得可怕,那个安全部门的领导出门时还晄当撞到玻璃门上!”说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真是雷霆手段啊。”张总督咂了咂嘴,“本以为是打入尘埃,穷途末路,没想到他还有点真本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就镇住了下面的人。”
他话锋一转,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看来南总督不止上面那点关系。”
“张哥,”有人试探着问道,“南总督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不也偷偷地打听过了吗,用得着问我?”张总督敲敲桌面,神色有些轻蔑,“玩家核心总局的大总督,排行NO.3,最风光时几乎大权在握,连现在最上面那位都难以分庭抗礼。”
“他才几岁?这么年轻就到这个位置,你说没要紧关系,有可能吗?”
刚才接话那人“嘶”了声:“那,那为什么现在来咱这儿,就当个副区级小城市的总督?”
饭桌上立刻议论纷纷。“得罪人了吧?”“树敌太多被搞倒了?”“被人挤掉了位置?”
张总督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包间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不是想知道姓南的有什么关系吗?”张总督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讥讽。
“南观是个普通人,如假包换的普通人,连铁级玩家都不是。”
“据说,他是靠着现在最上面的那位连大总督的关系,空降NO.3的。”
众人立刻“啊”了一声,有人疑问:“怎么可能?这两人不是对着干的吗?”
“明面上对着干,未必私下里对着干。”张总督意有所指,“有人说南大总督后面得意忘形,做人忘本,一脚把老东家踹了。”
“——还有一种说法,连大总督扶持姓南的上位,是想一劳永逸地消纵情。”
闻言,人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暧昧神情。
“我就说姓南的怎么上下如此之快……”“他不会是到头来反悔了,不想给人纵情吧?”“二十出头爬到NO.3,姓南的得长成什么样啊——”
吱——
一切闲言碎语戛然而止,包厢门利落洞开。
南观缓步走入,面如素玉,眼皮纤薄,神色平静。
他白色衬衫平整笔挺,领口掐到咽喉,灰色风衣长到膝盖,走路时衣角微微飘起。
“啪嗒”一声,有人筷子上夹的冷熏鱼块掉到了盘子上。
“张总督,各位,”南观微不可查地扫视全场,露出一个标准的、公务式的笑容,那简直算得上是转瞬即逝,但即使如此,一旁侧身关门的舒河仍听到轻微的抽气声,“劳烦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南总督,久仰久仰!”张总督一改刚刚的刻薄嘴脸,仿佛刚刚聚众贬损南观的人不是他,哈哈一笑,盯着南观优越清隽的侧脸,眼中划过几不可察的贪婪隐晦,“请坐,请!”
舒河无声地为南观拉开椅背,后者向张总督颔首,随后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落座。
张付民,金康市玩家事务总理监督局局长,黑铁等级玩家。
行事风格强势霸道,好酒好色,私生活作风并不干净。
然而此人对玩家的态度相当袒护,明里暗里拒绝按照《修订玩家条例》行事执法,对于玩家的越轨甚至违法行为放纵到了几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
——这也是他作为黑铁级别的玩家,能够在江南大区这一玩家等级论相当猖獗的地盘,安安稳稳地把这个总督当到现在的原因。
“咱们算是同僚小聚,不谈那些工作上的闷事。”张总督挥了挥手,笑呵呵道,“南总督大可放松点。”
“是啊!”“南总督真是年轻有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天总算沾了张哥的光见到真人了。”其他人纷纷应和,有甚者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
舒河起身,微笑着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无可挑剔。
张总督脸颊一动:“哦?这位小哥是——?”
“舒河,”南观把舒河的酒杯摁下,指尖纤长、纹丝不动,“我的信息主管,金康人。”
“……”
全场登时陷入沉寂,人人犹疑惊骇地望着南观的手。
滴酒不沾,指碰杯沿,连代喝的面子都不给,姓南的什么意思?
“原来是老乡,”墙上滴答作响的古董钟走针声清晰可闻,半晌张总督直直看着南观,一字一句皮笑肉不笑道,“近乡情更怯,对酌见真情。南总督,你怎么拦着不让人喝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铛的一声,南观端起酒杯,在空中一定,随后一饮而尽,玻璃重重叩在桌上。
“客从主便。”南观面色不变,“这杯酒,我干了。”
在所有人震撼惊疑的目光中,南观十指交叉,身体挺拔,略往前倾。
“我这人比较没趣,就喜欢谈工作上的闷事,顺带联络联络感情,”南观一勾嘴角,笑不及眼底,“张总督,你方便吗?”
半小时后,洗手间拐角。
一穿皮夹克的高壮男人捂着话筒打手机,声音咬牙切齿,正是金康市总督张付民:“……这个姓南的在搞什么?谁给他的胆子?啊?”
那边说了什么,张付民勉强冷静半分,吸气呼气几次:“南观这人很难搞,油盐不进,原则极轴,说话滴水不漏。”
“——我知道!姓孔的在上面压着,我怎么可能真对玩家搞强硬政策。”张付民眼珠乌黑凶厉,“南观明里暗里都在点我应该按照《修订玩家条例》办事,加强玩家做任务消除铭刻的限制,加严司法判决,收紧取保候审。艹,他不想想现在自己在哪块儿地盘上!”
空气静默数秒,张付民的眼底泛起森冷的寒意:“嗯,不用你说。他既然敢拿我亲弟的事来威胁我,就别怪我下狠手。”
他下撇的嘴角凝起毛骨悚然的笑意。
“——长成那样,估计早就被玩儿了,这种事姓南的早得有心理准备了,是不是?”
“张总督!”“张哥!”“您还好吧!”
饭桌旁人人神色各异,坐立难安,看到借口心脏不舒服去洗把脸的张付民回来,跟看见定心丸似的连声呼唤,声音里居然带有几分泣血的真诚。
南观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付民,神色关切,声音清如冰泉:“张总督,您还好吗?要不我让舒河送你回去,咱们下次再聊?”
陪客们面色戚戚,视线在南观和张付民中间瞟来瞟去,几乎被火药味塞得窒息,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张付民往后一靠,忽然哈哈大笑:“南总督,你多虑了!今晚咱们探讨得很和谐愉快不是?我还怕南总督不尽兴,嫌我招待不周呢!”
南观勾墨如鬓似的眉毛轻微一挑:“哦?”
“这样,”张付民面色温和,笑容爽朗,“南总督,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做庄,待客之道、地主之谊,我是一定要尽的。和义酒店旁边就有个高端的会员茶馆,绝对私密。我看饭菜也都凉了,各位朋友也都累了。不知道南总督可否赏脸一去,我们两个好继续长谈?”
南观宣纸泼墨似的眉眼缓缓动了,那笑容简直光华毕现,春风化雨,连张付民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啊。”南观轻点两下头,两眼直直盯着张付民,那眼神深如寒涧、似笑非笑,却又钩子似的刺挠抓人,带着点让人心头酥麻的刺痛,“那就劳烦张总督带路,哦,下一顿务必我请客。”
众人如蒙大赦,忙不迭起来,穿衣的穿衣拱手的拱手,争先恐后一溜烟逃窜遁走;南观随后出门,在舒河耳边叮嘱了两句,后者犹疑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脑后,张付民浓郁晦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南观清晰的下颌、紧掩的咽喉,黏腻的视线在他风衣下朦胧清隽的身体线条上一扫而过。
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啊,南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