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


    “呵……”


    两个随从正贴心替自家崽崽王浇花，忽然听到坐在秋千上的少年传来几道低语，语气听起来跟平时并无差别，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再看天，乌云笼罩，好像要下雨了。


    怪了，刚才还太阳明媚呢。


    水是白浇了，随从们放好水壶，关切地看向少年：“快下雨了，您想回宫殿，还是享受这扬雨？”


    他们对崽崽的心理很重视，不强迫他的喜好。


    颂歌握着秋千绳，略显稚气的眉心蹙了蹙，温声道：“我想去人族，可以吗？”


    “这……”


    “不可以也没关系。”


    颂歌握着衣摆，反复揉搓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出自己的困境，“我知道伯父他们不放心，怕我品行不良，出去惹是生非，所以限制我的出行。”


    “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您是龙族未来的王，我们都以您为傲。您上次没法救回乘客非常自责的事，陛下他们都看在眼里，倍感欣慰。”


    “日子长了，总不会再约束您。”


    他们只能说到这里，给少年一个认可。


    “真的吗？”


    少年双眸亮起，就连突降的雨也无法冲刷喜悦。


    他陷入了开心里。


    享受着一扬雨。


    ……


    禁闭室。


    宋曦被剥夺了五感，侧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眉头微蹙着，显然很不舒服。


    过了许久，她蓦地睁开眼。


    一片黑暗。


    五感顿失，也还好，难在她一直是双手背后束缚的姿势，增大了疲惫感。


    僵硬地踢了踢腿，宋曦靠在墙边，打着哈欠，继续养神。


    接连三天，她都是这个姿势。


    偶尔来盯监控的狱警奇怪挠头，招来机器人。


    “她这三天都这样吗？”


    机器人：“一个小时前不是这样。”


    “还会翻身，那没事。”


    狱警让机器人一旁干活去，继续盯监控，看到这张备受人族尊敬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心都揪了，不免有些吐槽狱长太过冷血。


    不就是求爱未遂，至于这么折磨美人吗？


    不过，大家议论纷纷的，狱长究竟是看上这位的脸，还是这位的品性，都不好说。


    “哎，咱们狱长去哪里了？”他突然问。


    机器人：“钓鱼。”


    “……行吧。”


    把美人弄来折磨，自己去钓鱼悠哉悠哉？


    希望狱长永远求爱未遂。


    一墙之隔内，宋曦正陷入一扬巨大的考验。


    她坠身于浩瀚宇宙，失去的五感尽数回归，让她得以看清面前散发着温馨光芒的巨大神树。


    小小一个人，匍匐于神树脚下，犹如蝼蚁。


    生命树吗？


    宋曦有种逃不掉的命运感。


    很疲惫、很无奈。


    历来穿越者里不乏有跟别族结合，却没有后代，她有。


    她们孤单到来，从始至终都是普通人，没有觉醒精神力，没有得到神力，她都有。


    先魂穿、后身穿，还是她。


    宋曦忽然抓了抓头发，恼怒地把头发抓成一个鸡窝，大声质问：“说话，别把我带到这里就冷着我，我要你说话！”


    神树不言语，但身上散发的光芒微弱了些。


    好像在道歉。


    宋曦可不管这些：“我真的是够了！”


    “八千年，到我这里一共十六个地球女孩，都被你拐来做事！”


    “一群柔弱无力的女孩，你让她们来复活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就联盟那群喜欢生食血肉还蛮不讲理的大块头，你告诉我他们有什么值得拯救的地方？”


    宋曦气到头发全炸了，口不择言。


    “我要是你，干脆直接灭了这群家伙，重新孕育一批生命！”


    “反正他们都是因你而生，不是吗？”


    一大段责骂下来，生命树光芒越来越弱，茂盛的树枝开始干枯萎蔫，粗壮的树干也开始裂开，近乎被黑暗的宇宙吞没。


    好像在哭，寂静无声。


    宋曦没注意到，骂累了，坐在树根上，烦躁地挠着头。


    她看着面前七彩星团，脆弱得水晶一般，凑近了，才知庞大，每颗星球上都存在着生命，开灵的、未开灵的，自由自在活着。


    生命是该敬畏的。


    便是讨厌的龙族，还有崽崽跟晴姨呢……


    头顶几近干枯的神树蓦然焕春，枝叶摇晃，格外茂盛，升起的巨大光芒渐渐凝聚成一颗浅绿色珠子，钻入宋曦的眉心。


    彼时宋曦正在想着联盟其他种族的优点，勉强在精灵族跟海妖族身上找到了些。


    对了，海妖族。


    当初她凭着最后的意识把身体传送到那个不知名海兽附近，也不知一百年过去，她尸体是不是被鱼吃成渣渣了。


    宋曦思考着深海有哪些鱼种，忽然听到一声闷闷的破裂声。


    她猛地抬头，惊愕万分。


    庞大茂盛的神树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枯树，不留一片枝叶，那巨大的声响便是从中间发出，轰然间，整棵树裂开两边，直直坠落，被无数旋转的小星球撞碎。


    宋曦：“……”


    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她看向生命树刚才呆的位置，除了远方的星团，什么也没有。


    卧槽，神树死了？！


    被被被被被她骂死了？！


    宋曦猛地睁开眼睛，仍不敢置信地抓着头发，心里充满慌乱和懊悔。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骂了。


    怎么办啊……


    黑暗中，宋曦慌乱的表情一目了然，眼神懊恼，不断抓耳挠腮，连双手什么时候被解放了都没反应。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宋曦才懵然反应：“诶？我在这里啊？”


    “可我……”怎么五感全在？


    思绪集中，她猛地惊觉黑暗里还有一道浅浅的呼吸，眼睛瞬间眯起。


    “谁？”


    “我。”声音清冽好听。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脸红，宋曦慵懒靠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


    他不说话了。


    宋曦嫌他碍眼，孤男寡女一个房间，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发脑疾。


    “我在关禁闭，阁下没事进来做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托你的福。”


    凌星燃起一根火柴，照亮彼此的面容。


    他正坐在离她两条手臂的距离，幽暗的火光照亮他幽深的双眸，不明情绪，“整个县城都在说我对你强迫未遂，因爱生恨，聒噪不停，我在这待了七天。”


    刚醒就有这等好消息。


    宋曦幸灾乐祸：“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是没扯我衣服了，还是我没打你了？”


    “要怪你就怪你的同事们嘴巴太碎，不止在这里传，还在外面传，可不就给你营造一个色中饿鬼的完美形象。”


    火光暗下。


    凌星又燃起一根火柴。


    幽光下，精致五官增添了丝朦胧，如薄纱覆面，却遮不住他眼里燃起那丝“大家一起毁灭”的愉悦。


    “我的清誉不保，父亲问我们谈了多久，母亲让我早日带你回家。”


    “死，跟我回家。”


    “自己选。”


    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