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阿娜连眼睛都没睁开，手臂一扬。


    “啪”地一声将闹钟拍落在床头。金属外壳与木质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句，把脸更深地埋进蓬松的枕头里，黑色的发丝散乱地铺在枕面上。


    “再睡五分钟......”


    温暖的被窝像是有魔力般将她往下拽，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今天有例会。


    “糟了糟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睡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抄起牙刷就往嘴里塞，薄荷味的牙膏在口腔里炸开，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左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右手还在机械地来回刷着牙，白色的泡沫从嘴角溢出，沾在下巴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她盯着自己看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吐掉嘴里的泡沫，含混不清地喊道：


    “要迟到了！”


    阿娜叼着一片面包，单脚跳着穿靴子，另一只手还在系制服扣子。


    “局长，您的咖啡。”女秘书小林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地递上热腾腾的杯子。


    “谢谢！”阿娜咕咚咕咚灌下去，烫得直吐舌头，“嘶~好烫！但好喝！”


    小林叹气：“您慢点……”


    “不行！我还要进步呢！”阿娜一抹嘴，斗志昂扬地冲出门，“走！出发！”


    然后“咚”地撞在门框上。


    小林：“……”


    阿娜捂着额头，泪眼汪汪：“……这门怎么不长眼睛！”


    阿娜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快步穿过灵调局长长的走廊。她的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银发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推开会议室大门时，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静而克制。


    “各区域伤亡统计已经完成。”


    她将文件平铺在会议桌上，声音平稳，“东区受损最严重，需要优先调配物资。”


    指尖轻轻划过报告上的数据，阿娜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负责人。


    她学着记忆中苏离的样子，微微抬起下巴，用不急不缓的语速分析着重建方案。


    学着师父的样子处理事件。


    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桌下的左手正不自觉地摩挲着衣服，那里有一道苏离帮她疗伤的伤口。


    但现在已经修复完成。


    午饭，阿娜独自坐在办公室的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便当盒，照得里面的饭菜格外鲜亮。


    阿娜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键盘，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今天的报告……得尽快提交才行。”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可当她拿起咖啡杯时，却忽然怔住。


    “……为什么没味啊？”她低头嗅了嗅，咖啡的苦涩香气明明还在，可舌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今天早上明明还能尝到苦味的……”


    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摇摇头，将杯子放下。


    “算了，不管了。”


    吃饱喝足，工作还要继续。


    下午三点，会议室。


    阿娜站在投影前，冷静地分析着最新的诡异事件数据。


    “这次出现的诡异又变强了。”


    她的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动，“必须尽快封锁东区，否则会有更多人受害。”


    同事们认真地记录着，偶尔点头附和。


    傍晚六点，下班时间。


    阿娜收拾好文件，像往常一样和同事道别。


    “明天见。”她微笑着挥挥手。


    “明天见，局长！”


    同事们回应着，声音轻快。


    可她走出大门时，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灵调局的大楼。


    “……明天？”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夜晚，公寓。


    阿娜推开家门，屋内一片寂静。


    她习惯性地打开灯，暖黄的灯光洒下来，却照不出她的影子。


    “今天……好累啊。”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温水哗啦啦地流下，可她伸手去接时，水却穿过了她的掌心，毫无阻碍地落进池底。


    “……？”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奇怪……”


    她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转身走向卧室。


    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


    “明天还要早起……”


    她轻声说着，像是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


    可她的呼吸，早已不再起伏。


    ——现实。


    灵调局的走廊里，鲜血蜿蜒成河。


    阿娜的尸体倒在地上，发丝被血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的胸口被洞穿，手指却仍死死攥着一张燃烧殆尽的符纸——那是她最后施展的封印术。


    而在她身后，一只被硬生生钉在了墙上，扭曲着、嘶吼着，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她赢了。


    可她死了。


    阿娜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四周空无一物。


    “……原来如此。”


    她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忽然笑了。


    “难怪……尝不到味道啊。”


    她缓缓抬头，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苏离笑着递给她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


    同事们围在桌前，庆祝任务顺利完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她揉着眼睛抱怨闹钟太吵。


    原来，她早已死去。


    而这一切，不过是她灵魂最后的眷恋。


    “但是也不错，死了就死了吧。”


    阿娜很豁达，像她这样的人，并没苏离那般无敌，也没其他专员优秀。


    没有死在三佛讨伐战中就已经是万幸，而现在死亡也不过正常。


    多活几天，自己都是赚的。


    “真是……不甘心啊。”


    她轻声说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可那滴泪，还未触及地面，便已消散。


    像她的灵魂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


    但都无所谓了。


    阿娜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化作点点荧光。


    “晚安。”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妙瓦底灵调局局长，阿娜确认死亡！


    死在妙瓦底沦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