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让王干事心里十分忐忑。


    他拉了拉阮玉的衣摆，凑近阮玉耳边小声嘀咕道：“阮知青，咱们农场真没钱，你一定要好好斟酌。”


    赵经理是养殖场的销售经理，他也着急，坐在两人对面喝茶，似乎完全注意不到两人的小动作一般，其实也只是因为不在意而已。


    大荒地农场是什么地方，平西市就没有人不知道，那农场土地贫瘠，多少化肥和粮食撒下去都是浪费，所以穷得很，还关着劳改犯，这样的地方才有多少消费能力？他们场长的意思，也不过是卖南省那边养殖场一个面子罢了。


    毕竟南省是大城市，那边的养殖场也很大，他们这种小城市的养殖场多少都要卖一个面子。


    这边，阮玉给了王干事一个心安的眼神，王干事这才看向赵经理，问道：“我们想要定一批鸡鸭鹅幼苗，另外还想定几头成年猪。”


    “鸡苗6毛，鸭苗1块3，鹅苗3块，猪按照市场价一斤8毛算，一头成年猪大概在三四百斤左右，二位看看都需要多少？”


    说着，赵经理吸溜了一口茶，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心里觉得大荒的农场最多买十几只鸡鸭就不错了，对其他的并没抱有希望。


    王干事扭头看阮玉。


    阮玉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价格，然后开口道：


    “鸡鸭鹅各定两百只，公母猪各两只。”


    赵经理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有些不敢置信。


    别说是赵经理了，王干事自个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脑袋里只有一串串数字在闪。


    鸡鸭鹅各两百只，还有四头猪，那岂不是好几千？！


    天呐！


    “真的？”


    赵经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倒不是因为这两三千块单子有多惊人，确实不少，但他们养殖场也不是没有比这大的生意，只是惊讶于购买这些的地方。


    他虽然对两人态度好，但并不代表他就看得起大荒的农场，那地方是出了名的穷，别是忽悠他的。


    想到这里，赵经理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阮玉看了眼王干事。


    王干事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清了清嗓子，按照原先阮玉跟他说好的话，说：“账款能够立刻结清，但我们大荒的农场并没有养殖方面的经验，所以在家禽拉回去之前，我想让农场的人过来培训养殖技术，就是不知道赵经理是否愿意支持农场经济发展事业。”


    这话都上升到经济发展了，赵经理要是说不同意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说自己不配合国家发展？


    赵经理想了想才道：“这事情我可以跟场长那边申请一下，不过培训期间，培训人员可以住在我们场部宿舍，但伙食费我们不包。”


    这确实算很有诚意。


    王干事扭头看阮玉，阮玉朝他点了点头。


    直到拿到一半货款的那一刻，赵经理人都是懵的，他没想到原本他并不看好的一单，居然会这么快就达成了合作。


    想到刚才付钱的阮知青，她不仅跟南省养殖场的领导熟，就连王干事这个农场的干事，都得看着她说话，赵经理猜测，估摸着是阮知青家里肯定不得了！


    怎么将两人迎进来的，赵经理又怎么把两人客客气气地送出去，要不是两人拉着驴车，他还准备让人送送人回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阮玉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门卫大爷，微笑着开口道：“大爷，您要不问问领导，我倒贴了没。”


    旋即，阮玉朝赵经理点了点头，和王干事走了。


    赵经理寻思着阮玉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心中暗叫不好，他忍不住瞪了眼门卫老葛：“你这臭嘴整天没个把门，你知不知道那女人是谁？”


    “谁啊？”保安大爷嘟囔了声。


    “南省养殖场知道吗？刚才他们场长给我们养殖场场长专门打了电话，让我们行个方便，她是从南省那边过来的下乡知青，刚才在咱们养殖场买了两千块的家禽！你还骂人家女知青倒贴，真是好样的。”


    “多..多少？”


    保安大爷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要知道现在他一个月工资才只有十五块钱，那还算是他们这落后的地方不错的工资，他现在存款连一千块都没有。


    老葛惊惧万分，一把就拉住了赵经理的胳膊，哭丧着脸说：“赵经理我错了，我以为他们是劳改农场过来打秋风的，我真不知道他们居然买得起，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看大门的工作别做了，去场区里扫粪吧。”


    赵经理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老葛任何狡辩的机会。


    老葛心一下子就凉了，哭丧着脸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刚才嘴贱。


    ...


    回去的路上，阮玉是坐在牛车上回去的。


    王干事说她给大荒的农场做了大贡献，非不让她走路，怕她累着了，阮玉没有办法，只能坐上了驴车。


    车上除了她，还有从市里供销社买回来的一些米面粮油，两斤肉，以及一些其他吃的。


    她来的时候没想过这地方会艰苦成这个样子，所以只带了锅碗瓢盆过来，吃的除了大白兔奶糖和一些饼干，什么都没带。


    王干事显然心情很好，一路上开心地唱着东北这边的二人转小曲。


    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到了村子里，王干事这次直接赶驴车把阮玉送到了知青点门口，还殷勤地把阮玉买的东西都搬到门口。


    “其他事情你明天来我办公室说。”


    王干事交代了一声，就牵着瘦骨嶙峋的驴子走了。


    也是巧了，这一幕被刚从外面下工回来的两个男知青看到，他们俩躲在不远处偷看，一直到王干事牵着驴车走远，才朝着知青点走来。


    看着放在女知青点门口的东西，两人脸上表情都很不自在，闪过明显的羡慕嫉妒。


    赵志刚阴阳怪气道：“这才来多久，就跟王干事勾搭上了，真有本事啊，诶，新来的知青，你是不是知道王干事是个老光棍，准备跟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