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被砸得身体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随即就感觉有热流从额头上流下来，顺着她的面庞往下滴。


    “阿彩奶奶就干什么！”


    王干事才反应过来，立即冲出去拦住冲过来的阿彩奶奶。


    阿彩奶奶怀里还抱着孙子，大大的脑袋耷拉着，双眼紧闭脸色青紫，俨然是已经没气了。


    而她的身后，则跟着哭着往这边跑的阿彩。


    阿彩奶奶瞪着过分大的眼睛，龇牙咧嘴地骂：“这臭婊子把我大孙子吃死了，你说我干什么！今天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要赔我一个孙子！”


    今天因为开大会，很多老头老太太都没回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这事儿。


    阿彩奶奶跑过来的时候，路上就正好有人聚在一起唠嗑，看到她抱着孙子往场部跑，跑得还那么快，也没弄清楚到底啥事儿，就跟着一起跑过来了。


    这个时候，旁边已经围了好些人，听到阿彩奶奶的话，都震惊得不敢说话。


    “哎呀我不活啦！知青害死我大孙子，断了我老陈家的香火，等我儿子回来非得打死我跟老头子啊！”


    阿彩奶奶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孩子往旁边一丢就开始哭嚎。


    “阿彩奶奶你别不讲道理啊，你孙子出生就带病，这能怪得到阮知青身上？”王干事皱着眉头，无语地说。


    “我不管！我大孙子就是因为喝了她给的奶糖泡的水，还专门嘱咐我孙女泡水喝，我孙女告诉我明明就能直接吃，她分明就是肚子里有坏水！大家小心下次她害你们家孙子！”


    旁边有孙子的老太太，也都害怕起来，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有些怕阮玉害到他们家宝贝大孙子。


    现在自家的儿子媳妇都出去谋生了，留下孙子给他们抚养，要是抚养不好，回头被儿子媳妇怪，不给他们养老是小，断了香火他们可赔不起。


    于是，就都跟着起哄起来。


    “王干事，阿彩奶奶说得对，这孩子虽然出生身体不好，但也都十个月了，眼见着孩子都大好养活了，就因为喝了那什么奶糖水，才没得命，怎么说她阮知青都得负责。”


    “可不就是，留这么一个杀孩子的刽子手在咱农场，咱们可害怕，我看就该把人直接抓去劳改！”


    ....


    阮玉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她坐在地上缓了缓，才扶着旁边的桌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到阿彩奶奶的行为，皱起眉头。


    阿彩奶奶的行为作风很不对劲，她虽然是在嚎哭，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在观察周围情况，见老太太们都在帮她说话，就哭得更起劲了。


    最主要她对孙子的态度很不对劲。


    她自己是养过孩子的，当初她当林子豪是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但凡是有一点感冒发烧的，阮玉都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一刻都不离身。


    可阿彩奶奶的态度却像是很不在意的样子，居然直接就把孩子扔在了旁边，自己坐在那哭。


    再想想今天阿彩奶奶过来登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阮玉从中间发现了蹊跷。


    她忍着额头上的疼痛，转身朝已经有些惊慌的王干事说：“王干事，报公安。”


    阿彩奶奶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拉王干事。


    “报公安干什么！你把我孙子害死了，赔点钱给我咱们这事情就算了，没有必要报公安。”


    这下子，阮玉就更确定阿彩奶奶有问题了。


    这个年代公安很有威信，一般老人都不敢跟公安打交道，仿佛只要公安一过来，所有的坏事都会被发现。


    阿彩奶奶这明显的就是心虚的表现。


    “那你想让我赔偿多少钱？”阮玉反问。


    阿彩奶奶眼珠子一转，说：“五百！我大孙子是男娃，矜贵得很，你就给我五百块钱，这事儿就算了。”


    “五百！你怎么不去抢？！”王干事瞪大眼睛。


    “怎么啦？！五百块钱比起她去劳改，可便宜多了，要是不同意，那就让她去劳改！”阿彩奶奶理直气壮地说。


    其他看热闹的人听到阿彩奶奶的报价，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阮玉点点头：“可以。”


    “真的？”


    阿彩奶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也不哭了，激动得不行。


    “王干事，报公安吧。”


    “不能报公安！”


    阿彩奶奶说什么都不撒手，咬牙切齿地瞪阮玉：“臭婊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阮玉语气也冷了下来。“阿彩奶奶，你可以诬陷我，但你把自己的孙子害死这事儿，应该找公安过来好好说说。”


    “什么？是阿彩奶奶把孩子害死的？”


    “不会吧，谁家会害自己大孙子...”


    众人一片哗然。


    阿彩奶奶却是有些惊慌失措，她强作镇定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孙子！我孙子就是因为喝了你给的奶糖水才死的！”


    “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孙子是因为喝了奶糖水，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阮玉的语气有些重，这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唯一一次跟一个人说重话，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她的脸色很冷，和她的心一样。


    原本是想要等结束后去到阿彩家，说服阿彩奶奶带她孙子去医院，结果还没等到她过去，事情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孩子就算是现在带到医院去，恐怕也是没救了，可惜的是没早来几个月，或许还能挽救一条生命。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阮玉垂下的手握了握，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但你孙子这模样，已经不知道饿了多久，只是奶糖水，能让他瘦成现在这样吗？”


    先前就算有人看到阿彩奶奶孙子的惨状，也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毕竟现在谁家孩子都瘦，只是阿彩奶奶的孙子瘦得更厉害。


    现在经过阮玉的提醒，再去看地上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有人忍不住后背发凉，打了个冷战。


    “这..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