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蠢蠢欲动，屡次犯边境，边境的几座城池都被夺走了，霍荀简直痛心。


    他想请旨回边境，想收复失地。


    可皇帝总迟迟没有下旨同意，沈家男子都困在京城，满腹憋屈无处撒，他们都迫不及待想上扬杀敌了。


    这一日，沈老爷子突然将沈家子都召到了书房。


    原本空旷的书房很快就挤满了人，看起来拥挤无比。


    沈家枝繁叶茂，沈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各自生了儿子，沈家唯一的孙女辈就是沈玉星。


    沈家子孙加起来十几个，各个都骁勇善战，就连七岁的小孙子都上过战扬。


    “祖父，是不是圣上同意我们回边境了？”


    七岁的沈敛握着一把桃木剑，巴掌大的小脸满是严肃，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跟着祖父去杀敌了。


    沈家祖训:杀匈奴，振兴大宋，永远效忠君王。


    “不。”


    沈老爷子的脸色突然苍白了几分：“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他一开始带着子孙回京的时候，并不相信皇帝会对沈家赶尽杀绝。


    可如今，皇帝迟迟不下旨意让他们回边境，便是不信任沈家了，沈家，怕是大祸临头了。


    “不会的，祖父。”


    “爹，此事当真？”


    子孙同时开口，满脸不可置信。


    沈家世代忠孝，从没有拥兵自重，皇帝怀疑他们，简直可笑。


    “过几日就知道了。”


    沈老爷子浑身没了力气，他仿佛老了十岁。


    若是过几日皇帝还没有让他们回边境，便是真的打算对沈家下手了。


    “爹，那怎么办？”


    三个儿子都着急，若他们出事，府中的家眷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老爷子想，到时候他死了就好了。


    若他一人死可以保全沈家，他愿意。


    霍荀站在一旁，他久久无言，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这会，他忍不住想起了公主。


    若他出事，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另一边的宋识茵还在做小衣裳，她对朝堂之事并不了解，也没有过多关注，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怀孕六个半月的时候，身体已经很笨重了，肚子整整大了一圈，人也更加圆润了。


    “小姐该出门走走了。”


    惊雨每日都会提醒她出门走走，不然等到生的时候，她定然很痛苦。


    “知道了。”


    “知道了。”


    宋识茵点头，扶着腰从房中出来。


    肚子越大，她就越慌张。


    “小姐一定要坚持每天都走半个时辰。”


    “这样身体才会更加康健。”


    惊雨陪着她走，可惜，没有走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今日不能走了。”


    “小姐，进屋吧？”


    天公不作美，罢了，今日休息。


    “嗯。”


    宋识茵倒是开心，不用走路了，真好。


    其实她最近越来越懒了，根本就不想走路。


    雨倾盆而下，雨水的滴答声不算很吵，宋识茵这会趴在窗前看雨。


    她不禁又回忆起从前，有一次她也是这样趴着在窗边，不过，她不是看雨，而是看雪，可裴循直接将窗子给关了。


    “公主若是着凉，该哭了。”


    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她还是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关心之意。


    他偶尔也会关心她……


    宋识茵想到这里，陡然清醒。


    她在想什么？


    没事怎么又想起裴循了？


    她抚着肚子，有些懊恼，看来，她和裴循在一起的这段时日，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真烦。


    要是世上有什么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就好了，她不想记得裴循了。


    他有什么好让人记住的？


    “大坏蛋。”


    她又咒骂了人一句。


    宋识茵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消息，沈家被抄了。


    “小姐，此事当真。”


    惊雨也有些着急，怎么会这样？


    “那沈家子呢？”


    他们也都……下狱了吗？那霍荀？


    “小姐，皇上让沈家子前往边境击杀匈奴。”


    “可沈将军他们才走没几日，皇帝就下令包围了沈府。”


    “听说沈家只剩下一些女眷。”


    没有男子在家中，女眷更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为什么？”


    宋识茵慌张了，沈家人明明是忠臣，父皇为什么要这样？


    沈家替大宋镇压边境几十年，父皇还看不出他们的忠心吗？


    “让程风来。”


    惊雨知道的到底有限，她想要知道得更多。


    “你们主子可知道如今的情况？”


    霍荀若是知道，岂不是很伤心？


    “应该快要知道了。”


    沈家女眷下狱的消息，瞒不住的。


    “那怎么办？”


    宋识茵怕霍荀出事，她很担心。


    就在她思考着该怎么帮沈家的时候，门外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霍小将军？”


    她震惊！霍荀来找她了？


    “公主。”


    多日不见，小姑娘看起来丰腴了不少，肚子也更大了。


    “将军怎么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


    宋识茵立即去倒水，而后递给他。


    霍荀没有客气，直接喝了。


    “公主近来可好？”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状况，他的人会给他汇报公主的情况，但远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好。”


    她一直都好好的。


    “那就好。”


    霍荀放心了。


    “沈家真的出事了吗?”


    “那玉星……”


    宋识茵还很担心沈玉星，这可是她的好友。


    “皇上怀疑沈家有造反的嫌疑，因此设局陷害沈家。”


    这是公主的父皇，可霍荀还是不讨厌公主。


    公主是公主，她的父皇是她的父皇，他们是分开的。


    历朝历代，只要是帝王，都生性多疑。


    “那该怎么办？”


    “霍小将军有法子吗？”


    宋识茵不想沈家出事，那匈奴人野蛮，只有沈家子才可以制服他们。


    “暂时没有。”


    霍荀摇头。


    他们如今还不能轻举妄动，祖父如今的心还向着皇帝。


    他效忠帝王一辈子了，他如何都做不出反抗这种事。


    “祖父说他想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呢？


    除非祖父血溅养心殿，除非沈家主动放弃一切兵权。


    “霍小将军，命比较重要。”


    “保命要紧。”


    她是真的担心沈家人。


    “嗯。”


    “公主何时生？”


    他看着她的肚子，心中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大概年底。”


    提到孩子，宋识茵嘴角弯弯。


    “公主，若沈家此次得以保全，我不再为将军。”


    “我来这里住，你可介意？”


    其实，他只是想要离公主近一点。


    “自然可以。”


    这里是他的地方，他当然可以来住。


    她搬走也行的。


    霍荀听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的心跳得极快，鬼使神差的，他吐出了一句：“公主可想过再嫁？”


    她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他其实想要娶她。


    宋识茵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偏开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霍荀知道自己僭越了，他瞬间无措。


    “公主别误会。”


    “只是公主日后一个人照顾孩子，难免会劳累。”


    他解释着，越解释，心就越乱。


    宋识茵打断了他的话：“我暂时没有考虑再嫁之事。”


    她在裴循那里积攒了太多失望了，不想再嫁人了。


    霍荀嘴角干涩，他舔了舔唇角：“公主说的是。”


    “此事不必着急。”


    他指尖蜷起又松开，就这么反复着，他太紧张了。


    许久，他才离开。


    “公主，霍将军有法子吗？”


    惊雨进来照看她，随口一问，沈家没事吧？


    “此事暂时没有法子解决。”


    她摇头，皇帝，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被动摇。


    ……


    裴循也得到了沈家出事的消息，他愣了一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沈玉星。


    她是公主的好友，若她出事，公主定然难过。


    “沈家女眷都下了牢狱，就连一岁的小儿，如今也在狱中。”


    沈玉星的侄子才一岁，还在喝着奶水，可也下了狱。


    “皇上此次，便是要……斩草除根。”


    沈家上百条命，怕是都要没了。


    “让人去查。”


    “查沈家和匈奴勾结一事。”


    皇帝便是用这个理由抓了沈家女眷，那便从这里入手。


    暗一愣了一下，主子这是打算出手？


    不是出家了吗？怎么还管起俗事了？


    裴循自然不想管，他讨厌霍荀，可沈家不只有霍荀，还有公主在乎的沈玉星。


    他只是为了公主才帮沈家。


    “是。”


    暗一立即下山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裴循手中碾着佛珠，许久，他才闭眼诵经。


    今日又想起了公主，好想好想，可公主还没有来过他的梦中。


    她真是心狠，一次都不来看他。


    就算他惹了她生气，可这么久了，她的气也该消了。


    她定然是不爱他，所以才会这样狠心。


    她实在太狠心了。


    裴循想到这里，他的指尖轻颤，心中难受不已。


    他实在太难受了。


    公主真的不要他了。


    裴循垂眸，他望着佛珠，不论他诵了多少次经，都见不到公主。


    他快熬不下去了。


    ……


    霍荀并没有在这里住很久，差不多住了两天，他就要走了。


    “霍小将军，一定要保重。”


    她担心他会出事。


    “公主，这是我来时经过一个庙求的平安符。”


    “送给……孩子。”


    他原本想说送给她，但怕公主不接受，只能委婉的说给孩子。


    “多谢。”


    宋识茵立即收下，这是他的好意，她自然要接受。


    “公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想，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应该就是她生产那一日。


    他不会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害怕的。


    “嗯。”


    “我会的。”


    宋识茵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沉重无比。


    这一趟，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天家最是无情，父皇对她这个女儿都没多少感情，更何况对沈家？


    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怕夜长梦多，沈家女眷下狱的第三天就要问斩。


    裴循暗中操纵舆论，让所有百姓给沈家女眷求情。


    求情的人多了，皇帝怎么也会有所顾虑。


    那些百姓都不傻，他们知道这么多年的安稳都是谁给的，沈家子各个骁勇善战，是他们抵挡了匈奴的千军万马，不然，他们哪有好日子过？


    因此，问斩的那一日，百姓自发跪地求情，乌泱泱的百姓挡住了去路，监斩官只能派人去皇宫请示。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皇帝只能下旨收监，再彻查清楚。


    裴循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很快，他就查到了郭全，此人和匈奴暗中有联系，还是沈将军的部首。


    想来，就是他害的沈家。


    裴循收集好证据，立即下山。


    此事，如今只有他能做，只有他能给沈家人清白。


    他想，若公主知道他做了一件好事，是不是就能来梦中看他一眼了？


    他替她护住了沈玉星，她定然开心。


    裴循出家了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山，他还有以前出入宫门的令牌，所以进去很顺利。


    这个时间正好在上朝，他带着证据觐见。


    皇帝还以为他后悔辞官了，没想到裴循是来毁他的计划的，他瞬间冷脸不开心。


    敢和他作对，裴循算是第一个。


    “这一切，都是一个叫郭全策划出来的。”


    “陛下圣明。”


    裴循当众呈上了证据，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只得释放了沈家人。


    如今有了证据，证明沈家人的清白，他若不放人，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皇帝是想除掉沈家，可也不想污了自己的名声。


    沈家人无罪释放，皇帝当天早朝明显不开心。


    裴循却不管，他做完这件事就离宫了。


    他重新上了山，继续当他的和尚。


    只是心中忍不住惦念，公主今晚可以来见他了吗？


    他救了她的心上人和好友，是不是可以让她原谅他了？


    他真的知错了。


    当晚，裴循睡得很早，他等着公主来见他。


    然而，不管他怎么期盼，公主都没来。


    他甚至都没有做梦，他还是没能见到公主。


    他的心又碎掉了。


    另一边的沈家子还没有赶到京城，就收到了沈家被无罪释放的消息。


    他们一个个大男人都喜极而泣，这一路，他们内心煎熬。


    一面是自己的家人，一面是他们忠孝的君，他们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逼他们造反吗？


    ……


    作者话：【两章合一】原本计划女主嫁给霍荀，后来霍荀战死，女主和男主才重新HE【现在应该不会这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