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下月初一还出来玩吗？”芮芙哈欠连天地问。


    虽然夜市每天都有，但只有初一十五会有热闹的表演。


    “殿下学完《谏太宗十思疏》，下月初一就还能出来。”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带芮芙出宫，尤其是晚上出宫，免去多余麻烦。但晏凌的行为却早已养成了另一种习惯。


    令人向往的成人世界依旧对十二岁的小姑娘保持着神秘与距离，明楼到年底了也没有去成。


    但一个月偶有一两次，晏凌会带着她逛夜市，有时是精彩的杂耍表演，有时会租下画舫沿着护城河游玩，夜生活也相当丰富。


    梁国公府。


    随着年岁渐大，太女和衍王殿下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晏凌也逐渐搬回梁国公府居住。


    晏凌从梦中惊醒，神色晦暗不明。


    这并不是个噩梦，却比噩梦更让晏凌觉得难堪。


    他梦见了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她抱着他的腰，充满求知欲地望着他，无论他教她些什么，她都会相信。


    怎么会如此呢？他分明已经验证过，自己没有那么不堪的。


    除了那晚惊鸿的一眼，他们的关系又回归了正常，晏凌深信那就是一种错觉，人在慌乱，嘈杂的环境里，精神发生了错乱。


    就算芮芙之后经常给他端茶倒水，借此机会，观察他们的“不同”之处。他依旧只是当做一种对新事物的好奇。


    晏凌没有把这种单纯的“好奇”引导向什么不堪的方向。


    晏凌接受自己对芮芙有超过老师对学生的占有欲，他的至亲早已死去，甚至连“晏凌”这个身份都是假的，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无根之萍，无论是皇宫还是梁国公府，都不是他的归处。


    但他是芮芙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他们的关系受到天地承认，如此地亲密，若是芮芙日后犯下大错，他这个老师甚至会被株连，诛九族也得算上他。


    这样的认知让晏凌高兴，以五殿下老师的身份光明正大死去，总好过当个无名无姓的乱臣贼子。


    晏凌也接受自己是虚情假意，只把芮芙当棋子，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为了某些目的，去虚与委蛇地用男女之事左右她……


    却唯独接受不了，自己真的对芮芙产生了那样的心思……


    那是芮芙啊，是他从襁褓时就抱过的孩子，一次次从文华殿把她抱回后宫，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他怎么能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晏凌可以接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却接受不了自己不是人。


    但是，他做了那样的梦……


    是因为十四岁的芮芙已经没办法归于“孩童”行列？无论如何不情愿，芮芙都在逐渐和那两个字划等号。


    还是因为，君后因为太女议亲的事，顺便提了一嘴他的婚事？


    就因为这些，他就做了和芮芙有关的梦，这个梦撕碎了晏凌的层层伪装——他潜意识里，自己的婚事就是和芮芙联系在了一起。


    晏凌烦躁地从床上起身，去了耳房的澡间。


    冰凉的水流带走不合时宜的温度，晏凌带着一身寒气走回房间，手里的帕子擦着湿发。


    瞥见铜镜里的身影，长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皮囊，晏凌忍不住骂道：“衣冠禽兽，无耻之尤！”


    <span>记住本站:</span>    帕子盖住了铜镜，让晏凌看不到不堪的自己。


    翌日。


    芮芙莫名其妙放了半天假——晏凌没来上课，据说是着了风寒，高热起不来了。


    芮芙听闻国公府下人的汇报，立马抓了几个太医，风风火火赶去国公府。


    「系统，你说夫子是不是故意的？姐姐选太女正君，他其实也在候选之中。」


    芮芙蹙着眉，眼里写满担忧。


    晏凌的身份其实很尴尬，作为功臣遗孤，梁国公府仅剩的血脉，他的身份很高，可就是因为太高了，反而不好婚配。


    晏凌身份特殊，皇室不可能随意将他指婚给小门小户，可身份够的上的，又有染指军政之嫌，皇室不可能让任何世家或臣子有染指边军的机会。


    晏凌拖着一直没有成婚，这既是晏凌自己的意愿，也是皇室的意愿。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梁国公府在北境的影响仍在。


    晏春秋和晏止戈虽死，晏家主脉只剩晏凌，但晏家还有族人在，北境虽然早换了主帅，但不少中下层将领依旧姓晏。


    晏凌嫁入皇室，其实是最符合各方利益的选择。


    如果大姐不介意晏凌的年纪的话，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未来君后人选：功臣之后，出身够高，能帮皇室稳定军心，赢得好名声，还不用担心外戚之患。


    但大姐显然不愿意，晏凌也不愿意，作为在女尊世界专注搞事业的“大男主”，怎么可能会想回归家庭当“家庭主夫”？


    至于芮芙……她当然是坚决反对这门婚事，天下好男儿千千万，干嘛非揪着晏凌不放？先当她老师，又当她姐夫，这算怎么回事儿？


    脑中似乎浮现某种画面，芮芙眉毛皱得更深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在想和大姐有关的事，就见身着玄色金丝蟒袍的大姐带着侍从迎面而来。


    “大姐姐。”芮芙上前见礼打招呼。


    芮蓁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停下与她说话。


    芮芙目送大姐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四年前那次禁足之后，大姐性子就沉寂孤僻了许多，对他们这些妹妹弟弟也冷淡了。


    那八个月的禁足，外界并不知是为了让大姐休养恢复，有诸多猜测，大姐解禁后第一时间向母皇磕头认错，母皇也继续让大姐办差，算是释放出了和好的信号。


    之后二姐也开始办差理事，几次差事都极为漂亮，朝野上下一片称赞，虽未明言争储，也不似以前般和大姐针锋相对，两边却是分庭抗礼之势。


    尤其，大姐去年才堪堪迈进通脉境二阶，虽说二十岁的通脉境二阶已经十分优秀，但与大姐曾经的天资相比，到底只是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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