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一小坛酒，打开封口便仰头喝了起来，这酒是陆上带下来的，叫什么“浮生露”，苏念念喝过几口，虽比不得龙宫的酒，但好在新鲜，也不那么醉人。


    敖玥一口气喝了大半，末了咂吧咂吧嘴巴，不满道，“这龙宫的酿酒师偷懒了么？怎么喝着跟水没有区别？”


    “这是陆上带来的酒。”苏念念佯装生气道，“龙宫的酒烈，喝了醉人，如今你受罚，醉了像什么样子？”


    敖玥不爽，但也没说什么，将剩下的小半也喝掉了。


    敖光一直负手站着，也不看敖玥，他心中是有气的，也有愧疚，气她犯了错，愧疚自己亲手镇压了她。


    敖玥把玩着酒坛，看向敖光，狭长的眸子就眯了起来，“父王，您为什么不理玥儿啊？”


    敖光到底不忍心真的不理她，听她这样问，当下便柔了眉眼，“玥儿，十年已过，你可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错？敖玥眼中有笑，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错，她只是囚禁了星夜一段时间而已，又没要他的命，对错只是人为定义的而已，大部分人说这是不对的，那就一定是错的吗？


    她喜欢星夜，喜欢便要得到，占有，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错？


    在她看来，对错只有在结果是糟糕的情况下才能定论，她若不做点什么，她和星夜怕是没什么可能。


    “玥儿若回答有，父王会放了玥儿吗？”


    敖光不语，他倒是想，但他看着玥儿那张脸，哪有半分认错的模样？


    说是镇压百年让她静思己过，但玥儿是他的女儿，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怕是压个一千年也不会认错的，事到如今，只当是给龙族海妖一个交代了。


    一旁一直静默不言的东皇太一终于说话了，他看着敖玥，语气淡淡的，“你不会认错的，外祖罚你，本也没想着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给你提个醒，以后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考虑后果，能让你三思而后行，便不算白罚。”


    就像未来世界的法律一样，很多人心中的恶念是不想实施吗？


    不是不想，是不敢！不能改变人的思想，那就约束人的身体，也是一种有效的办法。


    东皇太一继续说，“如今已十年过去，你或许觉得并没什么，可接下来还有九个十年，你且静待。”


    敖玥不说话，却一副无谓的样子。


    东皇太一拂袖，淡淡下令，“回。”


    苏念念想再陪陪敖玥，但看到东皇太一的眼神，张开的嘴巴便闭上了。


    她知道，父皇是这样的，宠你的时候，能将你捧上天，但你若犯了错，他也能做到冷面无私，冷漠到让人误以为他不在乎你。


    众人只得道别离开。


    这十年一次的相见，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就结束了，东皇太一决心要让敖玥记住这次惩罚，因为没有效果的惩戒毫无意义，不如不做，做了，就要狠下心。


    东海一如既往地平静，苏念念无聊的很，就往陆地上跑，还带着甲乙丙丁戊一起跑。


    敖光只是在议事殿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等发现时，苏念念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几个孩子也不见了，君澜殿只有小蓝一个人，孤独的她抱着孤独的蛋。


    敖光明白了，能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不见，除了父皇之外，还没有谁能够做到。


    陆上。


    “啧啧，挺繁华嘛……”


    苏念念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头，由衷的感慨了两声，“当真是，车毂击，人肩摩，连袂成帷，举袂成幕啊……”


    当今东周战国时期，周安王姬骄在位第十一年，周王室衰微，七国鼎立，诸侯争斗，暗流涌动。


    苏念念是个历史渣，对春秋战国时期所知并不多，所以当她站在公元前三百九十一年的街头时，她心中虽激动亢奋，但更多的是茫然。


    她虽每年都会来陆上给她的凡人爹爹上香祭拜，但再未来过城镇，百多年过去，过去的景象已经全然改变。


    这里是楚国的都城“郢都”，目前还很繁华平定。


    但昌盛不久矣。


    敖甲和嗷呜兴奋不已，已经窜到前头混在人群中了。


    敖乙和敖丙敖丁三个也略微新奇的四处张望着。


    苏念念拽着东皇太一的衣袖，拉着他穿进了繁华的巷子。


    和电视剧里演的差别不大，小巷两侧是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蔬菜瓜果的，有饮食摊贩，还有卖糖果的，也有卖面具，胭脂帕子，手串吊坠等等的，应有尽有。


    苏念念已经眼花缭乱，但什么都要看一看，在短短三分钟里，已经买了半斤饴糖，一个玉吊坠，两把扇子，三盒胭脂，四方帕子，还喝了两碗甘蔗汁。


    除了两碗甘蔗汁进了肚子，其他全进了东皇太一的怀里。


    东皇太一本可以用法术收起来的，但他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苏念念，决定看看她到底能买多少东西。


    一刻钟后，东皇太一怀里已经抱不下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收进广袖里。


    甲乙丙丁戊勾肩搭背，一人买了一张猪肉荸荠馅的回车饼吃着。


    在出海前，苏念念叮嘱甲乙丙丁戊将龙角隐起来，七个人不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十分的尊贵夺目，引得街头的人频频打量。


    更有甚者没看路撞到了人，也有的撞倒了摊子。


    有一名女子不经意间撞上了东皇太一，一方帕子正好掉在他的皇纹靴上。


    东皇太一眉头皱了皱，那帕子被他踩住了一点。


    那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丝织深衣，发间钗着嵌珠翠的金簪，腰间缀着璜形佩，一看就是贵族之女。


    “这位公子。”女子盈盈一拜，微垂着头红着脸道，“小女的帕子被您踩住了……”


    “公子”，战国时期专指诸侯子弟，想来是这女子见东皇太一衣着华贵不已，便当是哪位诸侯的儿子了。


    东皇太一瞥了一眼靴子上盖着的手帕，脚尖轻轻一挑，将帕子挑到了一边去，扭头看向一旁正在看好戏的苏念念，悠悠然道，“挑好了没？”


    苏念念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玄鸟面具，“挑好啦！感觉很适合爹爹！”


    她本在摊位上挑面具，刚买下一个，就看见有姑娘撞上了自家爹爹，上演了一出经典搭讪名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