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自己一直当他是小弟弟，却不曾想，对他而言，自己瞧着就是个小姑娘。


    苏念念还是有些不相信，“冒犯”两个字，许是她理解错了，有可能他只是想将自己拖去腰斩，看她到底有多结实。


    但不论怎样，她是时候得提醒一下他了。


    “小弟弟，我呢，已经八百岁了，而且已经有夫君了，不仅有夫君，还有六个孩子，我的女儿都已经成婚了，我的孩子都可以当你祖宗了，明白吗？”


    嬴政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你的夫君，叫阿光？”


    苏念念眨眨眼睛，猛地点头，“对！”


    “他不是凡人。”


    “不是。”


    “是妖？”


    苏念念迟疑一瞬，“是龙。”


    嬴政敛眸，指尖轻扣着桌面，许久都不见说话。


    苏念念觉得这祖宗怪吓人的，这敛着眸阴郁的样子，颇像是在预谋怎么把海水抽干。


    苏念念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站起来准备开溜。


    嬴政抬眸，“三月后，四月初十，是寡人冠礼之日，在雍城蕲年宫举行加冕仪式，到时候，你可能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念念竟从他的眸子里瞧出一丝脆弱来。


    “等冠礼过后，你就要开始亲政了吧？”


    嬴政点了点头。


    苏念念又问，“可有在雍城布下兵士？”


    嬴政突然笑了起来，眼底的阴霾瞬间驱散。


    苏念念皱眉，“问你话呢！”


    嬴政笑着点了点头。


    苏念念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次她不像上一次那样走出殿门，而是身形一闪，凭空不见。


    她之所以那样问，是因为嬴政的冠礼当天，如今已经是长信侯的嫪毐会发动叛变，记载上说他盗用嬴政和赵姬的印玺，但她觉得，怕是嬴政故意的，他的长线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龙宫。


    君澜殿里空无一人，几个孩子五天前说要闭关修炼，自他们突破大罗金仙后，便是整日的闲散玩乐，突来的上进努力，令苏念念和敖光，以及东皇太一都十分欣慰。


    想着敖光应该是在议事殿批折子，苏念念在软椅上咸鱼躺了一会儿，便爬起来去往议事殿。


    但走到半路，苏念念又转身去了东皇宫。


    东皇太一正在翻看卷轴，还一边悠哉的品着茶，听见苏念念来，眼神都没给一个。


    苏念念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来，手托着脑袋就盯他。


    东皇太一神色自若，仿佛没看到她似的，盯着手中的卷轴看的入神。


    半个时辰后，苏念念先破功了，“爹爹，怎么不理你的宝贝闺女呢？您不爱我了吗？”


    东皇太一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是嫌弃，睨了一眼后又别过视线，“有屁就放。”


    “……”


    苏念念不悦，决定不理他。


    这个时候她若说了，那不就证实了她说话是放屁吗？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念念还是没忍住放了，“爹爹，老祖宗他好像……好像有点图谋我。”


    东皇太一咽了一半的茶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废了好大劲才咽下去，然后看向她，“许是他想腰斩你。”


    “我觉得不像。”苏念念颇有些无奈，“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他的眼神很不对，跟当初的阿光似的。”


    东皇太一放下卷轴，正色道，“图谋就图谋，他能拿你怎么样？且这也是情理之中，你以为那楚悼王就对你无意？他寝殿里挂着你的画像呢！虽说是供奉，可哪有把供台架在寝殿里的？”


    苏念念睁大眼睛，“竟有这样的事？”


    “他当你是仙人，那画像最后被他的臣子撕毁，他心中信念崩塌，又觉得自己冒犯了你，自觉心中有罪，久郁之下，才心病缠身。”


    苏念念想起来了，楚悼王最后之际，一直不怎么敢看她，无意间视线对上，又会慌张的躲开，当时原以为只当是他敬畏自己，却不想还有这么一层。


    东皇太一又道，“那始皇帝，即便是千古一帝，可到底也是人类，你这样的，本就对凡人有着几乎致命的吸引力，他自然也不例外，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你是一个凡人，有生之年见到了天人一般的人物，他站在你面前，对你盈盈笑着，你确定自己不会一瞬间的心念隐动吗？”


    苏念念吧唧了一下嘴，别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估计挺难，她当初不也是被阿光的美色迷了心智吗？


    人都是感官动物，这没什么可耻的，若当初砸在她船上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妖怪，她估计早就一脚踹海里去了。


    苏念念抓了抓耳朵，很是诚实的道，“我反正不行。”


    “那就是了。”东皇太一淡淡道，“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他对你的感情，只能压在心底，他自己都知道没有什么可能，更不会因此改变历史。”


    苏念念担心的正是这个，怕因此历史会有什么波动，但听了东皇太一的话，她放下了心来。


    “那我以后不见他了，隐着身看个热闹就行了。”


    东皇太一慢悠悠的道，“没区别。”


    “什么？”苏念念没太懂。


    东皇太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今后见与不见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他既不会因为不见你就忘了你，也不会因为日日见你而发生什么，你引得他灵魂啸鸣，他至死都会记着你，这感情很特殊。”


    苏念念一头雾水，“引得他灵魂啸鸣？爹爹你在说什么？”


    东皇太一早已习惯她的蠢笨，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你与他言语交谈中，曾数次震撼了他的心神，‘一统天下’‘不破不立以战止战’这些言语击中了他的内心最深处，引发了他精神世界的情感共振，人往往会因为一句话而爱上一个人，他就是如此，精神共鸣的爱恋，是一种很强大的感情，他不会淡忘你，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深，所以父皇才说，你见与不见他都没有区别。”


    苏念念愕然了好一会儿，“爹爹你什么耳朵啊？这么远都能听到？”


    “父皇不是监听，而是担心你，时刻注意你的动向，你若在海里，父皇从不听你。”


    苏念念有些感动，老父亲是这样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可对爹爹来说，她独自一人在外，他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