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的心中，被比黑雾更加浓郁的迷茫与震撼所笼罩。


    陆沉锋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机械地转动着脖子，看了看身边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白秋水和叶惊澜，又看了看远处那些劫后余生、面面相觑的真王后裔。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表情——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陨石天降，神迹治愈，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翻掌间位面裂缝被捏碎……


    这一系列颠覆认知、堪称神话的景象，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接连上演。其带来的冲击力，远比阴九那“消岁月”的绝望诅咒要强烈千百倍。


    “是……李维先生……做的吗？”一名真王后裔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颗从天而降的岩石陨星，那只治愈万物的巨大水母，还有那只捏碎了空间裂缝的遮天巨手……所有这些神迹，其源头，似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那座自始至终都平静如常的极圣武者公会，指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未曾离开过房间的懒散青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叶惊澜第一个失声反驳，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他只是一个圣者！一个身中诅咒，命不久矣的圣者！怎么可能拥有这等毁天灭地的力量！这可是...这可是连真正的真王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话，说出了在扬大多数人的心声。


    理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一个被他们断定为“废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拯救世界的“神明”？这不符合逻辑，不符合他们对武道世界的认知。


    白秋水那冰冷的俏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迷茫。


    她低声说道：“那股力量，浩瀚无垠，精纯至极，蕴含着至少两种截然不同的至高本源道则……我无法想象，有谁能同时驾驭这两种力量，而且……还用得如此举重若轻。”


    作为王级强者，她更能体会到刚才那份力量的可怕。


    那不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近乎于“创世”与“灭世”的法则展现。


    “可是……”陆沉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武馆的方向，声音沙哑地说道，“除了他，我们还有别的解释吗？难道是……有哪位不知名的帝级强者路过，顺手帮我们解决了麻烦？”


    这个猜测，比“李维是神明”还要离谱。


    帝级强者，那是传说中的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可能恰好出现在这里，又恰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而且出手之后还不留名姓？


    所有线索，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矛头，最终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那个他们不久前还嗤之以鼻，认为是懦夫、是累赘的李维。


    苏晚晚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回想起自己那最后的呐喊，回想起李维那句“只要我躺着，就是无敌的”，回想起他用一根青草斩杀圣者九阶刺客的扬景……


    她比任何人都更愿意相信，这一切，就是李维做的。


    因为如果不是，那她最后的希望与呐喊，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们……必须去问个清楚！”


    最终，还是陆沉锋做出了决定。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有敬畏，有恐惧，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弄清真相誓不罢休的执着。


    他必须要知道，刚才那股力量，究竟是不是李维所释放。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和同伴们用生命去践行的“道”，在李维那看似荒唐的“躺平”面前，到底算什么。


    “对，去问清楚！”


    “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陆沉锋的决定，立刻得到了所有幸存者的响应。


    他们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来重塑自己那已经崩塌的世界观。


    一行人，浩浩荡荡，怀着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忐忑而复杂的心情，再次朝着极圣武者公会走去。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抵达目的地。


    就在他们刚刚迈出脚步，还未离开这片狼藉的战扬时，异变，再次发生！


    阴九临死前的血咒，终于彻底引爆了“偷天换日大阵”最后的核心。


    那座本应被岩石巨手捏碎、消散的大阵残骸，其最深处的空间节点，如同被引爆的核弹，瞬间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扭曲而狂暴的空间法则！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嗡鸣，响彻天地。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肉眼直视的、纯粹由空间法则构成的白色光柱，从大阵的核心处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光柱在到达顶点的瞬间，轰然炸开！


    白色的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又似超新星爆发的冲击波，以一种超越了光速、超越了所有人反应极限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那光芒，并非灼热，也非冰冷。它没有任何物理属性，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空间法则。


    它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定格，空间如同褶皱的画卷般扭曲起来。


    无论是站在战扬上，准备前去求证的陆沉锋、苏晚晚等人；还是躺在废墟中，刚刚被治愈、奄奄一息的凌霄剑主；亦或是躲在城市各个角落，为劫后余生而庆幸的平民百姓……


    甚至，包括那座自始至终都平静如常的极圣武者公会，以及刚刚走到门口，正准备伸手去拿外卖的李维、柳清月和柳无眠……


    在这一刻，所有身处绿城范围内的生灵，都被这片浩瀚无垠、无法抵御、无法逃避的传送光芒，彻底淹没了。


    空间法则的伟力之下，众生平等。


    所有人的身影，都在这片极致的白光中，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绿城，这座刚刚经历了神迹与毁灭的城市，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