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哼，毫无征兆地卷过死寂的深空。


    它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意志显化为能量的冲击平面。冲击所过之处，地月轨道之间稀薄的宇宙尘埃与能量薄云，被齐整地切开一道巨大而光滑的淡色圆环，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声哼鸣“净化”了一遍。


    这便是宣告，来自更高层级的力量宣告。


    远方那团宏大的辉光剪影，自虚无中迈步而来。祂的身形由远及近，周身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秩序纹理，每一步都让周遭的空间格线愈发清晰与稳固。祂并未完全显露真容，一层流动的能量披风遮蔽了面孔，唯有一股俯瞰众生的威压，如星海倾倒，先行压顶。


    “你有什么本领？”祂开口了，声音古老而漠然，仿佛在诘问一只胆敢挑衅巨龙的蝼蚁。


    李维周身的龙血粉焰，在这股威压下被压制得向内收缩，但他金色的发丝却根根倒竖，周身电光缭绕，不退反进，直面那神明般的威仪。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也有个疑问，”李维的声音平静而锐利，“过往万年，人间几经灾厄，你们这些高踞云端者，何曾出手？”


    辉光人影沉默了一瞬，随即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强者，自当统御弱者以引领其度过乱世。弱者无资格决定自身的未来，那只会招致毁灭。”


    “说得好听。”李维嗤笑一声，眼中雷光更盛，“你们缺席于苦难，却在灾后伸手，妄图扮演监护与救世的角色。这不叫引领，这叫‘作恶’！人类的未来，不需要监护人，只需要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彻底退场！”


    “放肆！”


    幕后者被彻底激怒。一声怒喝，整个秩序领域内的压力骤然倍增！九天星力被祂强行牵引，周遭星域的物质与能量疯狂汇聚，在李维的头顶凝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虚空巨手，自上而下，悍然压落！巨手未至，其引力波已经让下方那颗饱经摧残的矮行星表面，泛起了大尺度地壳应力波动的涟漪。


    面对这足以镇压星辰的一击，李维不闪不避。他猛然下蹲，双肩硬扛住那山海般的压力，脚下虚空被踏出三点焦黑的电痕，以此为轴，猛然旋身！以“雷步侧摆”结合“反震护环”，将那股足以压碎躯体的伟力瞬间卸开。


    借着旋身之势，李维身形不退反进，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直线光束——“金雷贯穿”，自指尖迸射而出，逆流而上，精准地刺向巨手的掌心！


    嗤——！


    金雷光束势如破竹，在辉光巨手的掌心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璀璨的辉光能量四下溅散，那只巨手猛然一颤。


    远方的辉光人影，第一次发出了带有痛楚的闷哼。


    祂周身的能量披风剧烈一震，露出了其下一张皱纹深刻、轮廓冷硬的老者面容。那双眼睛古老而冰冷，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李维，满是难以置信的杀意。


    “你……敢伤我？”


    “伤你？我还要宰了你！”李维气势不坠。


    老者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祂权能加码，秩序领域内的格线陡然大亮，强行牵引着周遭轨道上无数微小的天体、陨石与尘屑，将它们糅合、压缩，化作一场毁灭性的星辰坠势，从四面八方朝着李维横压而来！每一颗“星辰”都蕴含着足以洞穿战舰的动能，密集如雨。李维被迫连续后退，用神剑不断格挡，护臂与肩甲的连接处，被撞击的能量流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电火花。


    李维心中飞速判断：此敌的权能层级，在阿古斯之上整整一个“序”！自己体内的龙血粉焰仍在持续燃烧，经脉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必须尽快以“归心式”压制，但眼下的攻势，却绝不容他有片刻收力。


    既如此——


    “那就燃得更彻底一点吧！”


    李维一声长啸，原本披散的金发彻底竖起，周身暴涨的雷弧电光几乎化为实质的铠甲。他以“人域三锚”定住身形，不再闪避，双掌在胸前猛然合拢，掌心之间，一个超高密度的能量核心在急速凝成！


    蓄力三息。第一息，收拢万千雷光；第二息，极致压缩能量；第三息，点燃人之意志！


    “超级——龟派气功！！！”


    一道前所未有的金白色光柱，咆哮着从他掌心贯穿而出！光柱所过，沿途的星辰尘屑瞬间被“蒸发”出一个绝对的空腔；笼罩星球的云壁被再次翻开，露出其下震颤的大地；而幕后老者布下的秩序格线，在光柱的冲击下，边缘出现了明显的“烧蚀黑边”，那只刚刚愈合的虚空巨手，更是在这股纯粹的毁灭能量前被逼得节节后退！


    辉光老者第一次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身形短促地后退了半步，沉声问道：“你这股力量……还能维持多久？”


    李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气息虽有些微紊乱，但战意却攀至顶峰。


    “到把你打碎为止。”


    老者双眼微眯，不再言语，而是再度调动权能，受损的秩序格线亮度开始迅速回升。而在战场的边缘，一直苟存观望的阿古斯，其能量体也开始蠢蠢欲动，似乎在寻找可乘之机。


    战局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


    李维剑横胸前，周身狂暴的金雷电弧缓缓收束，最终在他的指尖凝聚成一柄随时可以发射的“细矛”。他的目光，同时锁定了远处两处最关键的领域节点，以及阿古斯那团若隐若现的能质魅影。


    他要在下一息，完成“二斩一擒”的狂举。


    格线再亮，那老者虚握的掌心，“血痕”处的光芒隐隐复燃。李维抬指成矛，轻轻一点——


    他要在一息之内，同时斩断规则与旧神！


    “到把你打碎为止。”


    李维的回应平静而决绝，彻底引爆了冥神（幕后老者）那积压已久的怒火。祂不再言语，因为言语已无法承载祂作为“秩序主宰”的尊严所受到的冒犯。


    “既然如此，你便与这颗星辰，一同化为宇宙的尘埃吧！”


    冥神缓缓抬起那只曾被“金雷贯穿”击伤的手掌。刹那间，一股超越先前所有攻击的恐怖威压降临。旁侧那颗饱经摧残的矮行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地核深处传来“崩解前震”的低鸣，地表之上，一道道巨大无匹的能量脊疯狂隆起，仿佛星球的骨架即将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


    这一掌，是要彻底毁灭一颗星球，来镇杀一人！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威能即将落下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虚空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存在的意识之中。


    “冥神，数万年不见，火气还是这么大。对一个人族后辈，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伴随着声音，一名身穿白色羽衣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冥神与李维之间。他面容近乎人类，样貌不过中年，气质温润如玉，但他的出现，却让冥神那即将拍下的巨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白羽？”冥神的声音冰冷至极，“我的事，你也敢管？”


    “不是管，是劝。”白羽微笑着，态度却不容置疑，“此子不能死。”


    “哼，一个潜力不错的后患而已，今日除了，永绝后顾之忧。”冥神显然不买账。


    白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语气转为一种平淡的、却更加赤裸的威胁：“那好，我把话说明白。今日，你若杀他，我便转身去你的‘寂灭星域’。你能挡我一人，却挡不住我清你全境。你我这个层级，一旦开战，便是不死不休的消耗。你舍得用你的全部基业，来换这个年轻人的性命吗？”


    这就是同阶强者间的相互威慑（MAD）。速杀彼此几乎不可能，一旦动手，便会演变为旷日持久、牵连无数星域的势力报复战。


    冥神周身的辉光剧烈波动，显然陷入了剧烈的权衡与暴怒之中。气机在虚空中死死僵持。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被“保护”的李维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散去指尖凝聚的金雷细矛，目光平静地望向白羽。


    “多谢阁下好意。但，我拒绝‘被救’。”


    白羽一愣。


    “我的路，我自己走。人类的命运，由人类自己决定。”李维的声音铿锵有力，“今日不靠你，明日不欠你。任何援助都标好了价码，这种被动接受的因果链条，我没兴趣背负。”


    “有意思的性格，”白羽反而笑了，“但无论你愿不愿意，今日，我都要救你。”他说着，转向冥神，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强硬地发出了最后通牒：“要么开战，要么退步。选吧。”


    冥神死死地盯着李维，又看了一眼立场坚决的白羽，周身暴虐的能量最终缓缓收敛。祂知道，白羽说的是事实。


    “好……很好！”冥神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白羽，今日之账，我记下了！他日，必屠尽你与他！”


    话音未落，祂猛然转身，将那无处发泄的滔天怒火，尽数迁向了在远处瑟瑟发抖的阿古斯。


    “废物！”


    冥神一掌拍出，不再是毁星的威势，而是一道凝练至极的处决神力，直取阿古斯的能量核心。“废子，没有存在的价值！”


    阿古斯的光影中，透出彻骨的绝望。他没想到，自己躲过了追杀，却要死在靠山的手里。


    就在那掌力即将触及阿古斯的瞬间，一道金色闪光悍然横入两者之间！


    是李维！


    他竟以身为盾，强行插入了这必杀的一击！“反震护环”全力开启，身形侧摆，以肩部硬扛下那道神力。恐怖的能量在他身上炸开，大部分被他以精妙的卸力技巧导入脚下虚空，只在地表留下了一道十字形的焦黑能痕。


    “噗——”李维喉头一甜，但身形依旧挺立。


    冥神双目圆睁，厉声质问：“我杀自己的手下，你也敢管？”


    李维抹去嘴角的金色血迹，声音冰冷地回应：“不，说错了。”他抬眼，目光如剑，直视冥神，“从现在起，他是我的目标。”


    这一刻，话语的交锋，宣告了所有权的易主。


    三方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定格。冥神杀意未消，惊疑不定；白羽站在远处，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切，重新评估着李维的价值；而李维，虽受了伤，但气场不退反涨，牢牢锁定着身后的阿古斯。


    被这番变故惊得呆滞的阿古斯，能量体不稳地半跪在虚空，彻底沦为了棋盘上的战利品。


    李维不再理会他人，策略已然落地。他脚下三点电痕闪烁，瞬间定下“人域三锚”，封锁了阿古斯周遭的空间。随即，他以神剑在半空中刻画出三点一线的细密金纹，那些纹路仿佛活物，瞬间没入阿古斯的体表，形成一副不断收缩的“光学囚箍”，强行切断了他能量自稳的三个关键节点。


    做完这一切，李维调动“归心式”，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龙血灼烧感，完成了对阿古斯的初步封缚。


    “好，好一个‘你的目标’！”冥神怒极反笑，深深地看了李维一眼，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虚空深处，“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冥神既退，白羽也没有多留。他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李维说了一句：“看来，是我欠你一次选择。”言罢，身形也悄然淡去。


    广袤的虚空，重归寂静。只剩下李维，以及他身前那个被金色符文囚禁、瑟瑟发抖的纯能体。


    李维提起这个临时的“封印容器”，回望那两位强者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从你开始，”他低头对阿古斯说道，“我要顺藤摸瓜，直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