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季少，我......只是过来送这份报表。”


    说完解释的话，他就立刻用双手将怀里抱着的文件呈上，语气依然紧张，态度却是十分毕恭毕敬的。


    “报表？”季云淮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的在那标题上扫了一眼，接着问道，“这项目不是和你没关系了么？”


    “啊......我知道这个项目是您全权负责，我没有想抢功劳的意思！”方佑诚见他不接，眉眼间神色多出几分慌乱，话音也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季董只是让我从旁协助您，比如做些数据统计什么的，他说......他说这也是您爷爷的意思。”


    方佑诚口中的季董正是季承。


    季云淮观察了一下方佑诚的表情，很轻易的在对方说出“季董”二字时看出了一丝忐忑。


    那神态不似作伪，倒像是真心为自己要遮掩的谎言而紧张。


    对于季承的这个私生子，季云淮当然是有一些了解的。


    客观的来说，这人性格还真不赖，学习能力也很不错，从小到大的各个阶段都是从名校毕业，履历漂亮的惊人。


    季承和他那个白月光把方佑诚养的很好，也保护的很好，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目前还太过青涩。


    ——明明比季云淮年岁还大些，方佑诚的眼里却还能看到那种刚出社会的学生的清澈。


    但那是一种十分刺目的清澈。


    每次和方佑诚对上视线，季云淮心里都会忍不住在想：原来季承那样的混蛋也能养出这种性情单纯的儿子啊。


    那他呢？


    他就活该长成阴暗虚伪的模样么？


    ......真是可笑。


    不过，这种不平的心态并没有在季云淮的心中维持很久，因为他后来又觉得自己这种性格也挺好的。


    那是比方佑诚更坚韧，更狠，更承担的起风险的性格，也是比他更深谋远虑，更擅于算计的性格，在利益扬上比较，轻而易举就已胜过对方千筹。


    总之，季云淮从最开始就没把这个私生子看作对手。


    如果非要说方佑诚有什么胜过他的地方......大概只有某些平凡的幸福吧。


    换做小时候的季云淮或许还会羡慕，现在看着这些却只剩下不屑了。


    “季少？”方佑诚又在叫他了，“报表您还是收下吧，我整理了很久，对您应该是有用的。”


    季云淮回过神来，狭长的凤眼轻轻一眯，嘴角便勾起了一个冷嘲的笑。


    “我这里不收废纸，谁让你整理，你就去谁那报道。”


    语毕，他就继续朝茶水间的方向迈步，并在与方佑诚擦肩而过的瞬间瞥去冷淡的一眼，话音不重，却尽是警告：“还有，这里是公司，作为一个下属，你该喊我的职称，而不是季少。”


    见他要走，方佑诚顿时着急了：“可是季董说......”


    话音刚到一半，就又被季云淮冷声打断：“季氏不是关系户称王的地方，如果实力不足，被谁护着都不可能站的住脚。”


    听到这里，方佑诚身子一颤，明显有点被季云淮的气势吓住。


    他嘴唇嚅嗫两下，不知道怎么的，竟突然蹦出一句问话：“你......你是不是知道......”


    后半句未完的问话在空气中消了音，方佑诚到底还是没敢继续问下去。


    <span>记住本站:</span>    但季云淮的步子确实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而停住了，这便让方佑诚有些惊悚地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静了多久，季云淮淡然地开口了：“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我自然也懒得刁难，但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你口中的季董可护不住你。”


    “好自为之。”


    说这句好自为之的时候，季云淮还微微侧过头，朝方佑诚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只这么一眼，就让方佑诚惊惶地低下头去，一边下意识地回避起他的视线，一边将怀里的报表攥的更紧。


    “是......我知道了，季总。”


    -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街角的咖啡厅内，陆筱筱正和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双马尾萌妹大眼瞪小眼。


    “你......”陆筱筱迟疑着看了看这妹子双马尾上玉桂狗样式的发圈，又迟疑着看了看对方身上洛丽塔风格的小裙子，发出谨慎的疑问，“你就是那位网名叫做‘36块腹肌勇猛大侠’的......私家侦探？”


    双马尾萌妹坦然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陆筱筱沉默，陆筱筱扶额，但最后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没什么问题，只是和想象中有点差别。”


    双马尾萌妹理解地点头，然后突然说：“其实我真的有买过36块腹肌的衣服。”


    不理解为什么围绕36块腹肌展开话题的陆筱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面子的追问：“然后呢？”


    双马尾萌妹：“然后我发现商家偷工减料，实际只做了34块。”


    陆筱筱：“嗯......其实感觉腹肌这么多已经很吓人了啦，想象了一下感觉跟个玉米棒似的。”


    双马尾萌妹：“确实，说起这个，你知道哪里有卖玉米棒的吗？我忽然有点想吃了。”


    陆筱筱：“？”


    是她的错觉吗？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跳的太快了？


    鉴于和对方还不是很熟，陆筱筱硬生生咽下了一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小馋猫”调侃，然后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那个......咱们要不先把玉米什么的放放？咱今天不是要聊那个陈曦婉的事吗？”


    “对哦，好像越扯越远了。”双马尾萌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话音满含歉意，“我们当侦探的人是这样的，思维很容易发散，见谅见谅！”


    “那么现在就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钱安妮，是季老板长期聘用的私人侦探......的徒弟。总之，我和我师父都是专门为季老板工作的哦！”


    陆筱筱：“......？”


    陆筱筱：“嘿！原来是长期聘用的那种啊，我能好奇一下你们平时都在查些什么吗？”


    “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哦，比如盯着季老板父亲的私生子啦，探查季家另外几房或别的家族继承人的动态啦......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事，这一部分往往就是由我来负责啦！”


    “这样啊。”陆筱筱先是跟着点头，然后就忽然抓住了一个有点歪的重点，“等等，所以我大哥的事也算在稀奇古怪的小事这个范畴吗？季云淮是这么跟你们描述的？”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季老板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这当然是我和我师父自己划分的嘛......好吧我承认主要是我。”


    钱安妮打着哈哈摆手，眼神稍微有点飘忽，脸上写满了“好险差点让老板背锅”的心虚。


    大概是怕陆筱筱揪着这一点不放，这回不用任何人提醒，此双马尾萌妹就自己知道把话题拐回正轨了：“咳咳，那么我们还是继续说陈曦婉！”


    这句话说完，钱安妮就稍稍收敛了一些面上的笑意，飞快地卸下了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纸质文件来。


    <span>记住本站:</span>    “喏，首先看这个，这可是我费了好大曲折才查到的药物购买记录，且看且珍惜啊！”


    见对方突然正经，陆筱筱还有那么一丢丢不适应，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那张纸接过来，定睛去看内容。


    ——这是一份致幻剂的购买记录，但右下角的购买人姓名却并非陈曦婉，而是陈海清。


    陆筱筱愣了片刻，发出疑问：“这哥们是谁？”


    钱安妮答：“这是陈曦婉的表哥，他替陈曦婉购买致幻剂的时间在你大哥和陈曦婉发生关系之前。”


    陆筱筱本来要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想起当初去陆氏找陆循礼在休息室睡着，结果误听到陈曦婉和别人打电话的那件事，便又觉得一切早有预兆，不足为奇了。


    陆筱筱：“emmmmm，所以你查到的结果就是，陈曦婉之所以和我大哥......就是因为她使用了致幻剂？”


    “也没办法确定的说，我只能说可能性很大。”钱安妮食指交叉撑平，放到下巴底下撑住，歪头看向陆筱筱，话音十分严谨，“即使拿到了这份证明，陈曦婉和你大哥的事也还是有三种可能。一，她压根没把致幻剂用在你大哥身上；二，她用了致幻剂所以没有真的跟你大哥发生关系；三，她用了致幻剂但是也真的跟你大哥发生了关系。”


    噼里啪啦说完这三种可能，注意到陆筱筱的表情似乎有些迷惑，钱安妮便又补充道：“当然啦，根据你说你大哥对那晚没什么印象的状况，我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第二种和第三种的可能性五五开，所以我继续调查了她和她表哥的关系，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钱安妮朝左右两边各看了两眼，随后身子前倾，压低声音答道：“他们两个，有，奸，情！”


    陆筱筱：“......？”


    陆筱筱：“？！？！？！？”


    “卧槽，你是说她和她表哥......唔！”


    “哎嘘嘘嘘嘘嘘！小声点啊你！”见陆筱筱音量一下子就拔高了，钱安妮眼疾手快的朝她嘴巴上一捂，挤眉弄眼道，“这里可是优雅的咖啡厅，姐姐你冷静一点！”


    陆筱筱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着钱安妮点了点头。


    钱安妮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优雅地端起桌上的咖啡，一边小幅度地搅拌，一边面色如常的继续说：“我也是发现她和她表哥联系很频繁，才往这个方面查了一下，你是不知道，为了查到这个，我还装作新来的租客在她家人住的那一块区域待了半个月呢。”


    “当然了，租房子的钱是季老板出的，我只负责打探消息而已。”


    “根据街坊邻居的爆料呢，陈家这户人家一直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偏偏只生了陈曦婉这一个女儿，所以一直把她表哥当亲儿子看待，两个人从小就‘交往过密’，要不是知道他们的亲缘关系，那些个邻居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呢！”


    陆筱筱表情复杂：“那......最后是怎么确定他们有那种关系的呢？”


    “邻居当然没法确定咯，但是我能啊。”钱安妮耸耸肩，又抽出一份文件丢在桌面上，“瞧瞧，这是他俩今年的全部开房记录，所有地点都没出省，用旅游的理由也说不通，既然不是旅游，两个人开房这么频繁还能是为了什么？打游戏吗？我可不信。”


    陆筱筱盯着文件看了半晌，艰难的消化完这一大堆信息，又抬头上下扫了钱安妮两眼，然后由衷地给出一个评价：“厉害，你现在才是真的有点侦探范了。”


    这妹子虽然嘴里说着炸裂的发言，语气和姿态却平静，咖啡更是平稳的喝完了一整杯，着实有点让人佩服。


    “害，这算什么。”钱安妮轻叹一口气，再开口时，话音里莫名带上了一种见多识广的沧桑，“刚刚都说了，我平时主要是负责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这个在其中都算正常了......算了不说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陆筱筱：“......？”


    陆筱筱：“侦探您今年贵庚啊？”


    钱安妮：“二十。”


    陆筱筱：“......”


    陆筱筱：“那不是跟我差不多吗？！”


    钱安妮：“嘿嘿好像也对，但是我从十二岁就开始跟我师父学当侦探了，到今天也有八年之久了啦，见过的怪事确实比你多的嘛！”


    <span>记住本站:</span>    “好了这个也不是重点！总之根据我的推断，陈曦婉肚子里那个孩子大概率不是你大哥的，当然了我也只是说大概率啊，毕竟他们有没有发生关系这个事还是无法确定，不过就算真和你大哥发生了关系，看他们这个开房的时间......额，感觉陈曦婉说不定自己都不确定孩子是谁的呢！”


    “我本来还疑惑她既然跟那谁有一腿，为啥还要去招惹你大哥，但是再细细这么一查，就发现陈海清这人极度爱慕虚荣，陈曦婉和你大哥谈恋爱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大额转账，也许这两人就是想合伙坑你大哥的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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