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不会是现在坐在这个凤位上的她呢？


    女帝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玉佩，那是先帝传下来的龙凤佩，只能传给历代君主……


    她突然用力扯下玉佩，狠狠砸在地上，金丝断裂，玉身碎成三瓣，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朕还没死呢！”


    “狼子野心！简直狼子野心！”


    养心殿内，女帝姬映形若癫狂。


    “陛下？”


    殿外传来崔丽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滚！”


    女帝暴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脚步声匆匆远去，姬映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龙榻边缘。


    她盯着地上那堆碎片，恍惚间仿佛看到北狄大军踏破京城的样子……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喉咙，女帝抓起案上的一方端砚狠狠砸向殿柱，墨汁四溅，在明黄色帷幔上泼出一片狰狞的污迹。


    那是女帝发泄完之后崔丽新放上的，如今又得换新的了。


    姬映像是一头困兽般在殿内来回踱步，所过之处，瓷器、玉器、香炉纷纷遭殃，碎屑四溅。


    “赫连箬！赫连箬！”女帝每念一遍名字就砸一件珍宝，“朕要诛你九族！”


    姬映越想越气，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手中的瓷瓶上。


    雪白的釉面顿时绽开一朵妖艳的红梅，看上去刺目惊心。


    “陛……陛下？！”


    崔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女帝茫然抬头，看到殿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崔丽和几个宫女惊恐万状地站在门口。


    她想呵斥她们退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呐，“传……太医……”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她向前栽去。


    “陛下！”


    崔丽一个箭步冲上前，堪堪接住女帝瘫软的身体。


    龙袍前襟上的血迹让她瞳孔骤缩，这可不是小事。


    她迅速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那封被血染红一角的战报上。


    “快传太医！陛下吐血昏厥了！”


    崔丽厉声喝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战报塞入袖中，“你们几个，把陛下扶到榻上，你，去通知禁军统领**息。你，去请左丞相入宫。”


    宫女们手忙脚乱地照办。


    崔丽则趁机快速翻检散落在地的其他奏章，以免人多眼杂，再被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崔尚宫……”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唤道，“陛下安置好了。”


    崔丽立刻恢复了一贯的恭谨神色，将几份最重要的奏章藏好，快步走向龙榻。


    女帝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嘴角还残留着血丝，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严？


    “去打盆温水来。”


    崔丽吩咐吩咐了一句，等小宫女将温水和帕子拿过来后，亲自为女帝擦拭面颊。


    太医院院判沈砚带着药童匆匆赶到，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一见女帝模样就变了脸色。


    “所有人都退下。”沈砚不容置疑地命令，“崔尚宫留下。”


    待众人退出，沈砚立刻为女帝把脉。


    他的手指刚搭上腕脉就眉头紧锁，诊了左手又换右手，最后竟连眼皮都开始微微颤抖。


    “沈院判，陛下如何？”


    崔丽小声问道。


    沈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掀开女帝的眼皮看了看，又嗅了嗅她嘴角的血气，这才沉声道，“五志过极，怒火伤肝。加上长期忧思过度，肝郁化火，灼伤肺络……”


    “说人话。”


    崔丽听不懂，干脆就直接开口打断了沈砚的话。


    “陛下是活活气吐血的。”沈砚叹了口气，“而且……老臣怀疑陛下长期被人下毒。”


    崔丽倒吸一口冷气，“毒？”


    “只是怀疑。”沈砚迅速写下一张药方，“这药先煎上，等陛下醒了服下，记住，必须你亲自煎，不得经他人之手。”


    崔丽接过药方，目光在“黄连”“绿豆”等解**材上停留片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沈砚又取出银针，为女帝施了几针。


    不一会儿，女帝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依然昏迷不醒。


    “陛下何时能醒？”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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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沈砚收起银针，“身体上的病好治，心病难医啊，陛下这是积郁已久，今日又受了重大刺激……”


    他话未说完，女帝突然在昏迷中呓语，“嫱儿…回来……”


    “三殿下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崔丽立刻凑上前，故意大声说道，确保殿外的人能听见，“陛下放心，您最疼爱的嫱儿一定会回来的！”


    沈砚意味深长地看了崔丽一眼，没说什么，默默收拾药箱告退。


    崔丽也连忙派人按药方抓了药，亲自在小茶房里煎煮。


    同时又安排了女帝的心腹宫女把守养心殿各处入口，严禁任何人进出。


    “崔尚宫，药煎好了。”


    一旁的小宫女见崔丽在出神，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崔丽迅速整理好表情，去把药盛了出来，端给女帝。


    汤药喂到第三勺时，女帝突然睁开眼睛，起初目光还有些涣散，但很快就能聚神了。


    “陛、陛下！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女帝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缓缓环视殿内。


    她的目光在满地碎玉上停留片刻，又在被墨汁污染的帷幔上扫过，最后落在崔丽手中的药碗上。


    “谁……来过？”


    女帝的声音虚弱，可听上去却很清晰。


    “回陛下，只有沈院判来诊过脉。”崔丽恭敬回答，“左相大人已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女帝微微点头，神色稍霁，就着崔丽的手又喝了几口药。


    “朕昏迷时……可说了什么？”


    “陛下一直唤着三殿下的小名，声声唤着‘嫱儿回来’，听得奴婢心都碎了……”


    女帝闭上眼睛，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但崔丽没看见，龙袍下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攥着那张被血染红的战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传旨……”女帝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加派八千禁军，随靖王北上，另，命兵部即刻调集粮草，随时准备……大军压境。”


    崔丽心中一震，恭敬应下，“奴婢这就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