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趁敌人通过时从上风处撒下？”


    沈翊桉笑着点了点头，“这软骨散吸入即效，再加上峡谷地形，完全可以事半功倍，不过……”


    “不过什么？”


    “毕竟敌人在暗，对方发动攻击前，我们的人未必能全部提前服用。”


    姬昱轻笑，“这有何难？用湿布蒙住口鼻即可减缓药效，等解决敌人后再服用解药也不迟。”


    沈翊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好，那就依阿昱所言。”


    姬昱应了一声，“那就劳烦翊桉好好准备了，我去看看母亲。”


    她转身欲走，却被沈翊桉拉住手腕，“等一下。”


    沈翊桉不知从哪又变出一卷干净绷带和一个小瓷瓶，“你肩上的伤口若是再不处理的话，不出两日的急行军，便会恶化。”


    许是方才放空的缘故，姬昱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右肩的箭伤已经渗出血来，染红了半边衣袖。


    难怪方才她说要将绷带先给重伤的伤员用的时候，皎月会那样欲言又止。


    姬昱觉得麻烦，本想拒绝，但看到沈翊桉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是妥协了，“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沈翊桉让她坐在岩石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小心地剪开伤口周围的衣物。


    他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她，但药粉撒在伤口上时，姬昱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肌肉。


    “忍一忍。”沈翊桉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呼吸拂过她的耳垂，“这药见效快，但刚用时有些刺痛。”


    确实刺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伤口上啃噬似的。


    姬昱咬牙忍住，但额头上还是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翊桉一边包扎，一边低声道，“阿昱今日在战场上的表现……令人惊叹。”


    “你也不差。”姬昱实话实说，“那手软剑功夫，可不是寻常闺阁男子能练出来的。”


    沈翊桉轻笑，“彼此彼此。”


    包扎完毕，沈翊桉转到姬昱面前，单膝跪地，为她整理胸前绷带的结扣。


    这个姿势让他几乎与坐着的姬昱平视，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姬昱鬼使神差的又盯上了沈翊桉的眼睛，近距离看过去，沈翊桉的瞳色比常人略浅，像是掺了金粉的琥珀，在日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彩。


    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好了。”沈翊桉系好最后一个结，却没有立即起身，“伤口不要沾水，三日后再换药。”


    姬昱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连忙站起身，“多谢。”


    沈翊桉也随之站起，从容地拂去衣袍上的尘土，“阿昱要去探望王爷？我也一同前往吧，关于软骨散的计划，还需向她禀报。”


    姬昱刚要答应，却见阿史那瑢匆匆走来，脸色凝重，“昱姐姐，王爷醒了，说要立刻见你。”


    姬昱心头一紧，“母亲情况如何？”


    “伤势稳定，但……”


    阿史那瑢瞥了沈翊桉一眼，欲言又止。


    “但什么？”


    “王爷说，只见你一人。”


    姬昱与沈翊桉交换了一个眼神，莫名的想起方才沈翊桉夸她的那句话，她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


    莫不是姬昭发现了什么？


    “那我就先去看看其他伤员，等阿昱你见过王爷后，我们再详谈。”


    待沈翊桉走远，阿史那瑢才压低声音道，“昱姐姐，王爷似乎有要事相告，她醒来后一直很焦虑，坚持要立刻见你。”


    姬昱心头涌起不祥预感，快步向主帐走去。


    主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姬昭半靠在榻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见姬昱进来，她立刻挥手屏退左右。


    “把帐门关严。”


    姬昱照做，然后跪坐在姬昭榻前，“母亲有何吩咐？”


    帐内比外面的天色要暗许多，因而摇曳着烛火，将母女二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拉得老长。


    姬昭艰难地撑起身子，胸前绷带渗出点点猩红，她却浑然不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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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死死盯着姬昱。


    那双与姬昱如出一辙的凤眼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怀疑、愤怒、悲伤，可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你不是阿昱。”


    良久，姬昭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姬昱心头剧震，仿佛被人给当胸刺了一剑。


    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母亲在说什么？”她刻意歪了歪头，这是原身困惑时常有的小动作，“我自然是您的女儿姬昱啊。”


    姬昭冷笑一声，突然从枕下抽出一封信摔在床榻上。


    姬昱瞥了一眼，认出是清凉台上月送来的密报。


    “清凉台是你一手建立的吧？”


    姬昭声音冷得像冰，“从挑选人才到安插眼线，前后布局两年有余，我的阿昱没这份心机和耐心。”


    姬昱呼吸一滞。


    清凉台是她最大的秘密，虽然星罗和皎月都是她的心腹，但当初建立清凉台的时候，她分派给两人的都是半遮半掩的任务，因而就连星罗和皎月都不知道有关清凉台的全部细节。


    可是现在，姬昭查到了。


    “还有今日战场上那招‘飞燕回翔’。”姬昭继续道，“那套枪法失传已久，我的阿昱自小师从于我，而靖王府的武学典籍里从未记载过这一套枪法。”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帐内忽明忽暗。


    姬昱感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了个透，她早该想到的，以一个母亲对女儿的了解和直觉，不是简单模仿几个小动作就能蒙混过关的。


    所以自从重生到姬昱这个身份以来，她能避免与姬昭碰面就尽量碰面。


    毕竟，一个戎马多年的大将军，眼神犀利的很。


    “最重要的是……”


    姬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涌出嘴角，她却不管不顾地抓住姬昱的手腕，一字一顿的开口，“我的阿昱没有你这样的眼神……没有这种……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