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吴婆子，小声喊道：“娘……”


    “你不去，我去！”说着，吴婆子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江心岚已经带着吴菁一起走出来了，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吴长顺，没有多停留一眼，然后落在一旁的吴婆子身上，声音轻柔，“这么家有什么值得我拿走的，是打了补丁的衣裳，还是盖得发硬的棉被？”


    “大姐，我们走吧。”江心岚看向江姝岚说道。


    “心岚，有话好说……你……”吴长顺向前迈了一步，开口道。


    江心岚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吴长顺，却没有说话。


    吴长顺只觉得浑身都是汗，“心岚，你这是闹哪样嘛，这么大岁数，让人瞧见了，咱们吴家多丢人！”


    江心岚很是失望的，她以为吴长顺想明白了会站在她和女儿这一边，谁知道他在意的只是他的脸面，她面色柔和，轻声道：“吴家的脸面早在你和你娘把琳琳逼走的那一刻就丢光了，我带着菁菁走，以后你就留在家里伺候你娘，继续当你的大孝子吧。”


    吴长顺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心岚，上前下意识要去拉江心岚的胳膊，却被她避开了。


    “那振民和振兴呢，他们也是你儿子，你就这么不管了吗？”吴长顺问道。


    江心岚退开半步，面色如常，“吴长顺，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没少吃苦，我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以为，我和你一起，日子总会过好的，可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因为我就没甜过。”


    “娼妇，贱人，我家里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你既然说在我们老吴家过得不是好日子，好啊，那你走，我倒是要瞧瞧，你能过多好的日子，离了婚的女人，谁能瞧得起你！”吴婆子在一旁破口大骂道。


    江姝岚想要开口回怼，却被江心岚拉住了手腕，她依旧是刚才那副模样，语气也没有变，却不曾理会吴婆子，其实婆媳之间，从来不是两个女人的矛盾，而是中间的那个男人，这么多年，吴长顺从来都只是委屈她和孩子们，去顺从婆婆。


    以前江心岚为了这个家，她忍气吞声，觉得吃点亏，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的忍耐换回来的不是将心比心，而是更多的压榨。


    “吴长顺，以前我给你留脸面，事事听你的，这么多年，你娘是怎么对我的，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为你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难道我江心岚差一口饭吃，离开你我就活不起来了吗？”


    “我今天出了这个门，你们放心，以后就算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口，往后你别来找菁菁。”


    吴长顺整个人怔在那里，江心岚的一字一句，在他的脑中回响着。


    “以前我给你留脸面……”


    “我为你家当牛做马……”


    “我难道活不起了吗……”


    “以后别来……”


    吴长顺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而一旁的吴婆子已经跳脚了，骂道：“好，走了就别再回来，你前脚走，我后脚立马再给老大找个婆娘，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江心岚却已经走出了吴家的大门。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楚，要是她早点想明白，是不是就不会伤了大女儿的心了？


    连累了几个孩子跟着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高艳英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她的想法跟吴婆子是一样的，一个女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年纪也不小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有本事呢，用不上两天，就会哭着回来。


    也不怪高艳英这么想，实在是江心岚这些年，跟娘家的关系也就那样，唯一能给她出头的江兴文还伤了腿，她离开吴家能去哪里？


    吴菁拎着一个书包，说来也有些可笑，她和母亲的东西，一个书包竟然就装下了。


    江姝岚看了一眼身旁的母女俩，两人从离开吴家后，一直很沉默，她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劝几句的，可让她劝和，绝不可能，她要是开口，定是要将吴家的人骂个狗血淋头，所以只能算了。


    直到走出了村子，江心岚才开口道：“对不起大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父母不在了，有娘家跟没有其实差不多了，两个哥哥家，江心岚根本就没打算去，至于小弟那里，江心岚也没打算去麻烦。


    “说这些干什么，我要是嫌麻烦，今天就不会来了。”江姝岚推着自行车，目视前方道，“你今天做的对，虽然有些晚了，但能想明白，总比一直这样稀里糊涂下去的好。”


    江心岚扯了下嘴角，笑的有些勉强，“我知道，是我软弱，要是能早点就好了，琳琳也不会……”


    刚才在吴家，她都没有哭，可提到大女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琳琳是个好孩子，但你也别怪孩子心里有怨恨，到底是你这个当妈的做的不好……”江姝岚轻声道。


    江心岚抬手抹了下眼泪，“嗯，我知道。”说着，抬头看向江姝岚，“大姐，你说我现在才想明白，才离开吴家是不是真的晚了？”


    “不晚。”江姝岚看着她，眼神认真道，“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江姝岚把江心岚母女俩带回了杏花村。


    纪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见到江心岚，有些惊讶，不过却什么都没有问，只亲亲热热的打招呼，又热情的让江心岚尝尝她的手艺。


    一顿饭，倒是吃的轻松愉快。


    天色渐晚，江姝岚陪着江心岚坐在自家院子里，十月的天气，晚风微凉，很是舒适。


    “大姐，我今天全凭着一口气走了出来，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我跟菁菁也不能一直赖在你这里……”江心岚满眼愁绪道。


    江姝岚将手中的线笸箩塞进她的手中，“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松快松快，我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没人说闲话，这是我自己花钱盖得房子！”


    江心岚佩服姐姐说话硬气，那是因为她有底气，不像她，说话做事，都毫无底气。


    “菁菁，你快来看，晚霞真美！”纪桐站在门口，看着天边喊道。


    吴菁跑了出来，也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撼住了。


    江姝岚和江心岚也抬头看了过去，只觉得这样的景色，她们见过太多了，可今天的又格外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