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雪覆心头红梅出
作品:《将·长安阵》 杨筱探询地望向杨镇,“我们家里,可有利箭否?”她怕杨镇理解不到,还抬手比划着,“就是能在百步之外劈穿木头的那种。”
“你这是……”杨崧闻言不由得站起身来,“你要射杀白铭?”
杨筱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怎么会,阵前堂堂正正分胜负便好,放冷箭算什么本事?”她认真地笑望着杨崧的眸子,“兄长你放心,我有分寸。此箭我自有妙用。”
“利箭倒是有,”杨镇又按了按杨筱的肩膀,笑道:“就是看你有没有那般力道了。”
“果真吗?”杨筱顿时来了兴致,她笑望向杨镇,“从前我确是没什么力道,但今非昔比,不如父亲您亲自试试?”
“好啊,”杨镇痛快地点了点头,将手肘落在桌子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掰动我。”他抬眸望着站在原地的杨筱,“快,这还是你母亲教我的法子。”
杨筱颔首一笑,走上前去握上杨镇的手,“那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桌子便发出一声闷响,厚重的木桌被二人力道生生挪动了几分。案上握紧的两只手不断颤抖着,豆大的汗水从杨筱鬓前慢慢滑落,杨镇还是抬眸观望着杨筱的神态。
桌子又是一阵声响,杨筱咬紧牙关扳着杨镇的手,一阵颤栗后,二人的双手渐渐朝杨筱那头倾了几分。
“嚯,力道不小啊。”杨镇赞许地点点头,满意地拍了拍杨筱的背,“这样一看,你确是有挽弓的那把刚力。这样,我不光给你最锐利的箭,我还给你配一把好弓,如何?”
杨筱立在原地喘着粗气,直起身来笑着朝杨镇一抱拳,“多谢父亲。”
“好啦,箭也拿到了,快回去歇歇吧,明日还是一场硬仗呢。”杨镇笑着将杨筱迎出门,拍了拍她的背。
杨崧也随着他们的脚步跟了出来,“放心去吧,有我们呢。”
杨筱背着夕阳,笑望着身后的两人,抬手一抱拳,“不论阵前阵后,我都不会输!”
她高高地一扬手中的弓,转身往院外奔去。
她的身影渐渐与流霞融为一体,奔向天边的一片沧海。
眼看着日子一天近似一天,杨筱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她没完没了地检查着阵图和利箭,在屋内转了半天,竟头脑一热把它塞进战靴之中,又锁进柜子里。
可她仍觉得不妥当,她在桌前点灯坐着,竟鬼使神差地画了几张地势图,无一例外,每一张都错得离谱。
她将那些图一股脑地扔进抽屉里,却在临行前拿出来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将其余的全烧尽了,只留下最荒谬的一张。
她像包扎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那假图包好,摆在抽屉里,这才放心地带上箭,跟着萧砚发兵龙城。
和白铭在阵前,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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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之日的朝阳迫不及待地悬在天边,无声催促着萧砚纷扬而来的大军。
刺眼的白光破开晨雾,在杨筱心上拉紧了一条毫无弹性的弦。
如漫天细雨般迷蒙压抑的雪尘纷纷而下,顷刻间,便化作万千鹅毛于空中飘扬着。漫天角声铺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之间,荡开一条前路。
杨筱策马提枪,面无表情地望着山坡之下的猎猎旌旗,可她□□赤炼似是察觉到什么,不住地轻甩着脑袋。
山下身先士卒的白衣将领也是同她一样,提着枪,抬眸凝着山上。可雾气漫天,二人的眼神从未有交汇的机会。
杨筱轻轻舒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顿时化作点点蒸腾的水珠,让眼前的雾霭又加重几分。
两军皆排开阵势,催人的战鼓骤然在耳畔响起,惹得人心脏不由得随之跃动。每一声鸣鼓,都宛如有锤子砸在杨筱胸腔一般,逼着她前行,却又压得她喘不过气。
萧砚策马与杨筱并肩,朝她微微一点头,“去吧,小心为上,听我金鼓号令行事。”
“得令。”杨筱冷声应着,催马往前微微走着。
万众瞩目之间,她挽起杨镇的角弓,抬手从战靴中抽出早已备好的檀木箭,一抬手搭在了弓上。
刹那之间,万籁俱寂,只有擂擂战鼓与胸腔的共鸣响彻心田。
杨筱阖了一支眼,却更加清楚地望见白铭策马而立的身姿。雪中银枪显得闪闪发亮,更衬出他那坚韧而暗含担忧的眸子。
她一咬牙狠下心来,拿箭头直指着白铭所在之处。
她身后的那群兵将也一下子收了声,满心期待地紧盯着她手中攥紧的箭。
“啪”的一声,那利箭离弦而出,将漫天雪幕撕裂开来,向着白铭直插而去。
利箭裹着疾风,不由分说地奔着白铭扎去。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都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但闻“嗖”的一声锐响,那檀木箭竟紧贴着白铭头顶飞了过去,稳稳地扎在他身后的旗杆之上。
众人赶忙回头去看,但见那“白”字将旗在寒风中摇曳几下,尔后直直朝地上砸去。那檀木箭却紧紧钉在旗杆之上,力度之大以至于扛旗小卒用尽全身力气才稳稳抱住旗杆,没被它拖下马去。
这一箭,扎在旗杆之上,亦扎穿了白铭的心。
“好!”杨筱身后的人马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疯狂摇旗呐喊着;白铭手下的兵士也纷纷谩骂着,两军阵前顿时沸腾起来,喧闹不止。
“驾!”杨筱在对面一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策马从山上冲锋而下,那面红色牙旗在她身后破风而去,鼓鼓作响。
白铭看着杨筱那满身飒爽之气,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痛,红衣红马红旗,像是一团燃在雪原中的烈火朝他奔腾而去。
他抬眸对上杨筱的神情,那再熟悉不过的眸子中毫无半分先前的炽烈沸腾,尽是隐忍痛心,无可诉说之情。
他眼眶微红,张口想唤那千百万次唤过的名字,可那烙在他心中的昵称,却同泪水一般哽在喉中,无法出口。
见杨筱提枪攻来,白铭一咬牙,也抬枪与她战在一处。兵戈相碰,发出尖锐的鸣响,白铭竟被她震得向后一仰,赶忙一抡枪,再度招架上来。
杨筱攻势仍是一如既往的迅猛,如此破竹之势,白铭早已见过成千上万回,可不曾想过,昔日共同御敌的招数,竟丝毫不差地落在自己身上。
连连招架之中,杨筱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两枪纠缠之中,白铭似是又望到昔日重逢的第一次交手。她的实力已然超群,可那眸中的豪情与杀意,却与先前别无二致。
当年,他凭杨筱手中银枪与其相认,而如今,却于阵前彻底敌对,招招致命。
白铭心头顿时一阵绞痛,全然无法接受昔日情投意合携手共进的爱人立于阵前与自己厮杀。
他眼前一阵模糊,心中酸涩涌入鼻尖,却又死死咬着牙,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恍惚之间,杨筱的神情骤然清晰地浮现于眼前。那心酸而又坚毅的眸光映入白铭的心境,思绪被骤然拉回告白之后,伏兵南阳的前一夜。
“明日之战,切勿分心。”
耳畔那温和的告诫于眼前杨筱担忧而又坚毅的目光顿时融为一体,白铭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紧握着手中的枪,全力向杨筱攻去。
可一切都晚了一步,“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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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响,他的枪杆被一下子震开,昔日倾心相赠的银枪就那样,直指着他的脖颈。
杨筱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慌立刻被掩了下去,她望着白铭那由久久不散地吃惊而转为痛心的眸子,心头像是被何人攥紧了一般,传来阵阵绞痛。
见证他们情谊的那杆枪,就这样见证了他们的敌对。而此刻,胜负已分。
她将泪水哽在喉中,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表露出半分心绪,却又不由得望向白铭泛红的眼眶,和滚动半分的喉结。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紧紧咬住牙关,生怕一松懈那泪水便夺眶而出。她死死攥着手中的枪,头脑之中一阵胀痛,她望着白铭心痛的眸子,心口想被刀剜似的不住地疼。
赤炼似是早已受不住眼前之景,喉中不断传出几声悲啼,白铭□□的踏月也踏着前蹄,扬头嘶鸣着。
好像踏月的名字,还是杨筱自己起的。
她紧咬着牙,将喉中泛起的酸涩窒息之感吞咽下去,手中的枪却丝毫未动,直指着白铭。
他好似再也绷不住了,微微开口舒了一口气。那微不可察的轻嗅与呢喃顿时化作一阵水雾,消散在半空之中。
白铭满目含泪地望着杨筱,无力放下抬在手中的枪,将它垂在身侧,不再反抗半分。他眼前杨筱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晕染成一片绯红的光晕。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看眼前凄凉的画面,却又忍不住睁眼,贪恋地望着杨筱的模样,哪怕只多看一眼。
萧砚阵中早已沸腾起来,将领与士卒皆挥舞着兵刃欢庆着场上的胜利。寒风卷起杨筱的披风,这飒爽傲人的背影在萧砚眸中,又平添几分凄楚。
众人望不到杨筱的神情,皆欢呼着上前要活捉白铭。萧砚在山坡上牵着缰绳,蹙了蹙眉,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涩之感。她望着杨筱,轻轻叹了口气,朝身边士兵一抬手,“鸣金收兵。”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顿时响起,杨筱脑海中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开,她抬眸最后望了白铭一眼,尔后猛地一勒马头,直接收了枪策马扬长而去。
白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颗颗热泪划过脸颊,那泪痕在寒风之中针扎般疼痛,他却全然感受不到。他只望着人潮渐渐散去,那点燃了他整个世界的一抹绯红也渐渐远去,如一滴鲜血落入湖中,转眼间不见踪迹。
而杨筱渐行渐远的身影如同雪地之中的一点烛光,在寒风之中摇曳着熄灭,隐于茫茫大雪。
他双手发颤,抬眸望着天际飘摇而下的纷纷雪花,脸上的泪痕逐渐干涸,又被汩汩热泪浸湿融化。
白铭长叹一声,将脸埋在手中,掩盖着止不住的泪。身后的士兵无人敢上来劝慰,似是无法接受当年同甘苦共患难的将军如今成为敌将,也无法接受本自相爱的二人如今竟能短兵相接。
方才的一切,像极了一场噩梦。
他一把拭去脸上的泪,回首望着自己掉落的战旗,与旗杆上死钉着的箭。
将旗早被白雪掩盖,死气沉沉的,失去了平日的列列威风。那箭上也已然积雪,方才受尽屈辱的场面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含泪咬着牙,猛地握住那杆箭,尔后用力拔出。
箭杆上的雪花纷纷而下,融在白铭的掌心。他的手微微颤着,早已感受不到雪化的凉意。箭身由檀木而制,通体乌黑而又温润。
他强忍泪水端详着箭,却见箭尾处由些许刻痕,他心下一惊,刚想对着日光查看,又转念想到此地恐有敌军埋伏,便将此箭紧紧握在手中,赶忙一挥手,收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