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更漏子

作品:《回照青山

    二奶奶着人来露白斋请了两次,说是过去叙话。一来二去,跟她那外甥女秀郁也脸熟起来。


    见的次数多了,秀郁更不似初时拘谨,很是活泼亲近起来。下元节这日刚用过了午膳,便直接去许革音院子里,惦记着早前约好的一同出游。


    再早两旬前,即便是到了夜里都还有些潮热,如今过了十月竟是一下子冷下来,扑面过来的风都凌冽。


    左丞府与大街至隔了两条街,两个人便各带了一个婢女,另有二房派的两个侍卫,徒步到了西华门外。


    将过申时,西边残阳如血,当空却已经有一轮圆月。西华门外的大街正中设了醮坛,正有法师在上面掐诀念咒,踏罡步斗,分坛上也坐了道士诵念经文。


    秀郁见她停下来看了一会,便问道:“道士们又在俢斋设醮了,平江那边也一样吗?”


    从前在吴县的时候,虽也有祭祖祭神,派头却没有这样大。自己关上门祭拜炉神太上老君,再给先人烧金银包。平江多田地,傍晚的时候农民也会在田头祭拜水神,为求风调雨顺,庄稼平安过冬。


    应天府却只在郊外有田庄,也不知道有没有祭拜水神的。


    许革音摇摇头,道:“下元节的时候,平江的街市同平时没什么两样。”


    秀郁闻言便笑,“那你今日可得好好逛一逛。”


    上回在田庄那边逛的集市到底是县里的,没有这样热闹盛大。说起来这也是许革音头回逛应天府城里的街市,只觉得哪里都是人,河上的一架拱桥两边都鲜少有空处。


    天冷了自然暗得快,刚刚还是红霞满天,这会儿天幕已是暗蓝,原先挂在当中稍显暗淡的月亮都皎洁起来。


    往前走几步,青色城墙前的空地上摆了戏台子,前面七八排凳子,已经座无虚席。两人驻足看了会儿,秀郁便道:“讲的一个宠妾灭妻的负心郎的故事,没甚好看的。”


    说罢拉着许革音的手,去一边看人喷火。


    才看了一轮,又觉得没意思,买了糍粑和麻腐包子,去秦淮河上坐画船。


    到了船上,秀郁没坐在舫里,反倒是去了甲板。


    甲板上凉风习习,河里零零散散漂着荷花形的水灯,被船头破开的浪推开,散到两边去。


    秀郁抱着膝盖看着底下暗色的涟漪,水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暗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难得地安静下来。


    许革音看她一会儿,忽然问道:“妹妹今年多大了?”


    秀郁是二奶奶妹妹家的姑娘,那夫家有个郡伯的爵位,只是已是世袭的最后一代,下面的儿子又不大中用,眼见着是要没落了,这才想着往左丞府里送一送,攀点裙带关系,好在官场里谋个有脸面的闲职。


    只是二奶奶的嫡子行二,是早娶了正房夫人的。虽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却是佥都御史最宠爱的姨娘房里的,恃宠而骄,很是个厉害的脾气,多多少少算是二房高攀了,因此是绝不敢再给二少爷塞妾室的。


    庶子是绝对看不上的,大房有大奶奶把关,也不能肖想,只能从祝秉青这边想办法。虽说这人孤僻阴沉些,怎么也是左丞嫡亲的孙子,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二奶奶这几回每回见她总想方设法地带上秀郁,许革音也不傻,这是想先从她这里下下功夫,两个人关系好了,以后见到祝秉青的机会自然更多,收进房里也不是没指望。


    秀郁回头看向她,眼睛晶亮,声音都细细的:“过了年,就及笄了。”


    许革音点点头,垂眼没说什么。


    原先在平江的时候,许士济曾留意过几个童生,也不要太拔尖的,大多是些家世清白的当地人,往后只做个举人便也够了,这样嫁进去也能说上两句话,后院干净些。


    如今再想要后院清净是异想天开了。


    秀郁是个很直率活泼的性子,许革音隐约觉得这样的姑娘配祝秉青应该是很相称的,也不会与她争长短。


    但私心里并不想祝秉青纳妾,至少不要这么快。


    船至幽暗处再掉头回来,再过不久将要宵禁,街上人已经散了一些,刚刚在表演喷火顶桌的俳优正把收拾好的东西往板车上拉。


    秀郁环顾一圈,像是仍不愿回府,道:“放个水灯再回罢。”


    那边卖灯的摊子倒是没收。水灯都是一水儿的荷花形状,旁边还放着空白褔签和笔墨。


    许革音略思索片刻,在签上落下两行字,秀郁探头过来,只瞧见最后落款两个小字。“是你的小名吗?”


    许革音点点头,“嗯”声回应,将签子放进荷花水灯里。


    等两只水灯顺着水流漂远,秀郁过来挽住她的手臂,问道:“姐姐,我们也只相差一岁——可以唤你阿煦吗?”


    许革音沉默片刻,回道:“可以。”


    -


    祝秉青从片玉斋换了身衣服再到露白斋的时候,几个丫鬟正聚在院子里嗑瓜子说闲话。


    “……你是我们之中最水灵的,何时也能捞个姨娘当一当?”


    “得了罢,前些时日暮云姐姐那样惨,我是万万不敢的。”


    阿册跟在后面,差点撞上前面停下来的祝秉青。


    险险收住了脚步便依稀听到了这两句,登时探头出去,怒斥道:“大胆!主子面前如此放肆!”


    祝秉青向来是最厌恶在此事上动歪心思的婢女,深觉恋酒迷花乃纨绔膏粱所为,试图以此拿捏更实在是种贬损。


    几个丫鬟忙不迭跪了,祝秉青视线扫一圈,静了两息,问道:“你们主子呢?”


    他的声音泛冰,分明是平平淡淡一句问话,底下已经开始发抖,谁都不敢先开口。


    阿册早看她们不顺眼,上前将最近的丫鬟踹翻在地,叱道:“爷问你们话呢!”


    那丫鬟忙不迭爬起来跪伏下去,哭道:“晌午的时候,表姑娘过来,一同出游了。”


    祝秉青收回视线,抬脚绕开跪着的四个人,进主屋坐下。


    几个丫鬟这才敢抬头,互相看了几眼,均是惊疑不定。春树被许革音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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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了,几个人拿不定主意,低低说了几句话,最后总算有一个人站起来,提着裙子往下人房里跑。


    难得主子不在,卢嬷嬷悄悄去了趟大奶奶那边,后面便直接回来上床歇着了。等门被人急急拍响,再整理好衣物跑去主屋的时候,祝秉青正搓着扳指,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水上,神色不明。


    卢嬷嬷连忙上前,又替他换了杯温水,赔笑道:“真是对不住三少爷,三少奶奶白日里出去了,说是戌时才回,院里便不曾备着晚食。”又转头吩咐几个丫鬟道:“还不快去准备。”


    又告罪几声,见桌上空空,自己另从小厨房里端了盘桂花糕过来 。


    露白斋里下人并不多,此刻四个丫鬟都躲进厨房里,天色暗下来,连灯都不曾掌。


    卢嬷嬷正要点灯,却听那暗处,传来一句质问,像是从地里爬出来一样冷森,“房里没备着豆泥骨朵?”


    豆泥骨朵最早是北边传来的,是红小豆豆沙做馅的点心,如今是下元节的节令糕点,到这时候不管爱不爱吃总要备着的。


    卢嬷嬷立刻定在了原处,又是磕磕巴巴翻出那一套说辞:“三少奶奶说是不必备着晚食,因此便省了这一道……”


    说着说着声音就淡下去了,身上已是出了一层冷汗,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嗓眼发紧,试探道:“老奴这就去厨房里叫人去做。”


    -


    许革音回府的时候实在有些乏累,更是早就忘了祝秉青会过来,进了里屋看见正在床头灯下看书的人还愣了两瞬。


    “我不知你今日会来……”说到此处又觉得自己蠢笨,他是说过会遵循祖制的。


    从寒衣节后,他没有过来,许革音也没有过去请。


    寒衣节那夜虽是微醺,到底还能记住大部分的事情,连她怎么要央他“不要最喜欢别人”都像是空谷回音,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响了一整天,令她羞愧难当。


    ——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蛮不讲理,不似正妻作态。


    “站过来些。”祝秉青看着她走近,把手里的书卷合上放到床头,“吃过豆泥骨朵了吗?”


    今日吃了糍粑和麻腐包子,偏偏是没吃到豆泥骨朵的。


    ——再清贫的人家,家里总会自己做些,街上便也不卖了。


    见她摇头,祝秉青拢衣起身,将人带到桌前。


    她坐下来,眼睫下垂,整个人沉静内敛,小口咬着点心,在嘴里慢慢抿,显然是在外面吃饱了。


    “院子里的下人有些乖张。”


    声音突然炸响在头上,许革音以为是院子里的丫鬟们怠慢了他,毕竟连她自己都忘了他近日该过来,更加没有事先叫她们准备着。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糕点,略显局促道:“是我忘了告诉她们你会过来。”


    祝秉青微微蹙眉,见点不通,也不愿意多提点两句。


    沉默了一会儿,又似无意提起:“再过两旬便是冬至了,想去刑部看看他们吗?”


    许革音倏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