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没资格
作品:《绿茶庶女后宅苟命日常》 三月春雨淅沥沥敲打屋檐,泥土腥味从半敞的窗子飘进屋内,蓝珠把手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探出来,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
院子里窸窣洒扫声、说话声,隐约传来。
最近姑娘把院里丫鬟分成了两班,实行起什么‘轮流早起制’。
原本她们每天寅时过半就要起床干活,这下变成了两班人轮流早起,不用早起的那班当天能睡到辰时半。
她和银索一班,云穗和新来的两个丫鬟一班。
今日是云穗她们值早班,因此她便能美美睡到现在,别提有多幸福。能多睡这两个时辰,一整天下来精神头足了,没那么容易累,就连日子都过得有盼头了——总盼着晚起的这一天。
片刻后她,翻身下床穿好衣裳,捧起昨夜提前打好的凉水往脸上一泼,彻底醒了神。照着水盆利落梳好头发,绑上红绳,推门而出。
新来的丫鬟岑儿、盼儿一个正在廊下扫地,一个正在拿麻布擦窗棂。
蓝珠双手叉腰,活动着肩膀走上前,问:“屋里有什么缺,可都查好了?”
岑儿道:“蓝珠姐,我瞧姑娘篓子里的绣线快用完了。”
盼儿道:“昨儿姑娘说书掉页,想找浆糊黏上,我找了找咱屋里好像没有。”
蓝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脚步轻盈地走进小仓房,拿起篮子准备去趟库房,却听‘呜汪’一声,脚面一沉。
低头看去,半臂长的黄色小团子不知什么时候跑进屋来,一屁股坐到她鞋子上。
当初捡来的小奶狗迎风就涨,如今已有三斤重,仗着可爱天天在院里讨食吃,姑娘也宠它,只要是它能吃的,总给它留一口。
她笑着抬脚用脚尖推它:“去、一边儿玩儿去。”小家伙不情不愿地咬咬她裤脚,晃悠悠走开。
到了库房,等着取东西的间隙。
一个云熙堂的小丫鬟凑上来,乌溜溜的眼睛在蓝珠脸上打了个转,瞧着她透光的好脸色,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问道:“蓝珠姐姐,听说……你在二姑娘院里,当真可以睡到辰时半才起?”
蓝珠被问得一愣,随即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轻轻点头,嗓音轻快:“嗯。不过也不是日日如此,大家是隔一日轮着歇息。”
“真好哇!”小丫鬟脱口而出,眼中的艳羡藏都藏不住。
后宅这方天地,说大,兜兜转转不过几重院落。说小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消息就像生了翅膀,总能钻进有心人耳朵里。
竹玉院二姑娘待下宽厚是出了名的。主子脾性温和,事儿也少,如今竟又弄出个什么‘轮流休息’的规矩,真是闻所未闻,羡煞旁人!
哎,早知道去到竹玉院是这般待遇,当初她就不该躲着,把好差事白白让云穗捡了去。
库房拿来两捆绣线一盒糨糊,蓝珠把东西放进竹篮,拎起来往外走,刚跨出库房院子没几步,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驻足回望,见叫她的人是看西角门的门房小厮:“蓝珠姐!角门外有人找!”
“是什么人?”蓝珠纳闷。
“一个女人!戴着遮雨的斗笠,长什么样我看不清,像是有急事的样子,天不亮就来了,这不等着雨小了我就来找你了!”
“行,知道了!”她步子一转,又往西角门走去。
站在角门屋檐下,她收起伞探出头,只见湿漉漉的巷子里靠墙站着一个女人,身形消瘦,身披棕色蓑衣,头戴斗笠。
她犹豫开口:“你是?”
女人缓缓抬头,斗笠上的雨珠子从帽檐滑落,摔到青石板上跌成碎沫,露出一张惨白消瘦的脸,向下凹陷的大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苍白干裂。
她抖抖唇,嘶声唤了一句:“珠儿啊。”
蓝珠手上的篮子啪就掉到了地上,她慌忙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捡起篮子关上大门,一个箭步窜出来,压低声喊道:“李妈妈!你!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李妈妈张口欲回答,蓝珠又抬起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三步并作两步,拽她拐进一条小胡同,方才缓了口气,撑起伞罩在头顶,连珠炮似的发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了要你别躲我,可你也不能到这儿来呀!得亏今天下雨人少,要是被管事的瞧见,非拉你去衙门不可!”
许久不见蓝珠的语气还是这么亲昵,李妈妈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落了地,湿凉粗糙的手拉住蓝珠,半躬着腰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泣不成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念着我的!”
她抬手抹抹眼,舔舔干涩的嘴唇,低声哀求:“珠儿,多的我也不说了,看在以前在竹玉院里的情分,帮妈妈一回,妈妈实在是没有办法,能借的我都借遍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等襄宝的病好了,我一定想办法还你,行不?”
她太着急,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蓝珠不禁问:“襄宝?你喘口气慢慢说。”
“襄宝是我外孙。”她深吸一口气,“从府里出来以后我就回了老家,前段时间孙子病了需要人照顾,我女儿便让我从老家过来帮她看豆腐铺。”
“可没想到,襄宝的病不好治,一个多月不见半点起色,后来终于找到个能治的大夫,吃药就快把我们一家子吃空了!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你。”
“珠儿,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十两,不,八两就行!”
蓝珠刚才看到她瘦成那副模样,以为是她病了,现下一听只是钱的问题,立即松了口气,爽快答应:“我当是什么呢,差点吓死我!”
“你就在这儿等我,千万别被人看见!”说罢,撑着伞匆匆回去取钱。
蓝珠是个念旧情的人,而能让她念旧情的人却不多,除了万姨娘、二姑娘,再就是李妈妈了。
她被人牙子卖进府时才六岁,那年李妈妈二十四岁,在外头有个十岁女儿。管事的把她分到竹玉院,让李妈妈教她做活儿,可六岁的小孩儿会什么?还没扫帚高。
李妈妈心善,看到她便想到自己的女儿,一点点教她,做错了事也不骂她,甚至还护着她。
真论起来,她得算是李妈妈带大的,所以她知道李妈妈没死,却没告诉她时,才那般生气。
如今李妈妈有难处,她怎么忍心不帮。
两炷香的工夫过后,角门再次打开,她拿着一个荷包拐进巷子,塞进李妈妈怀里。
“喏!你拿去先用着,不用着急还,左右我在府里吃喝都不花银子,一时也用不上。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咕哝一声,又道:“下次再有事你让女儿来,可别自己个儿跑来了!”
李妈妈抱着荷包,解开封口的绳子一看,傻眼了,里面一堆碎银块子,这哪是八两,十八两还差不多!
“你,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钱?”
“里头八两是我的,还有十两是姑娘给的。啊,你放心,早在上次在豆腐坊看到你,我就告诉姑娘了,姑娘还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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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说你肯定有自己的难处,她不会告诉夫人的。”蓝珠道。
李妈妈眼眶一酸,又想流眼泪。
她一咬牙,系上荷包口袋,道:“珠儿,我想跟你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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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细雨初歇,檐角几滴水珠嘀嗒、嘀嗒砸向阶前小水洼。
楚钰芙最喜欢闻雨后的青草香,见雨停了,推开窗子靠在软榻上看医书,边看还边从羊皮软袋里抽出银针,试着往自己手上扎。
哪怕她说针灸不疼,几个小丫鬟瞧着明晃晃的针尖还是怕得不敢看,手拉手跑到廊下做活去了。
当用眼角余光瞥见蓝珠回来时,她头也没抬,笑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蓝珠神不守舍地站在那儿,目光直直落在楚钰芙身上,嘴唇翕动几下,才木讷讷的吐出一声:“……姑娘啊。”
楚钰芙执针的手一顿,抬头对上蓝珠空洞洞的眸子,蹙起眉头,起身把窗户合严实,将她按坐在榻上,低声道:“出什么事了?是银子不够使?”
蓝珠张张嘴,吞了口唾沫,才努力把刚刚从李妈妈那儿听来的事讲出来,嗓音里带止不住的无措。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万姨娘病重时讲起。
姨娘病了,请来的大夫都说姨娘要不行了,至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得准备准备后事了,于是李妈妈将此事报给吴氏。
当天夜里,吴氏来了。她要所有人都出去,说自己有话对万姨娘说。
李妈妈是从万姨娘入府便伺候她的人,自然知道夫人和姨娘向来不对付,心里担心,便也不敢走远,偷偷躲在了拐角处的窗子后。
然后她便听吴氏像发了疯一般大笑许久,然后说道:
……仗着有几分姿色,还真以为能在老爷心里有几分地位不成……不过玉泉道长一句,八字克夫命中无男,就能要了你的命!与他的仕途相比,你算什么东西……
恨人都恨不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因为生了女儿才失宠,我啊……今儿也算发了善心,让你死明白……
听到此处,李妈妈腿脚一软跪倒在窗边,膝盖磕出咚的一声闷响,屋里吴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吴氏推门而出,行至拐角时瞥了她一眼,那眼眸中的阴寒,吓得李妈妈至今记忆犹新。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的原因,万姨娘仅仅两天后就咽了气,李妈妈也大病一场,请来的游医只草草看了她一眼,见她出气多进气少,直接断言没得治,于是下人们把她用草席一卷,抬到了城外义庄等死。
老天保佑,她在义庄熬了一夜,第二天竟发现自己能挣扎爬起来后,踉踉跄跄奔到女儿家,再也没敢回楚府。
蓝珠的声音像是在梦呓:“所以、所以姑娘!姨娘她不是,不是因为生了女儿啊……”
是该怨夫人狠毒?还是怨老爷凉薄?那是给你生过孩子的姨娘啊,只因道士一句批语,便被轻贱如草芥,全然抛在脑后。
是该心疼姨娘被算计而终,还是更心疼姑娘?
她打六岁起就到了这个院子,看着姨娘日复一日望穿秋水,看着姨娘一日更比一日憔悴。看姑娘在姨娘的恨与爱中长大。
她有些混乱。
楚钰芙静静靠在窗边,眼神遥遥凝视裙摆,沉默良久。
她很想抱抱蓝珠安慰一句没事别难过,都过去了。
但现在坐在这里的二姑娘,并非彼二姑娘,她没资格替谁轻飘飘说一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