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十三手中茶杯一斜，背后莫名发凉，略加思考，谨慎发问，“星……黑川警视，您是不是又失去记忆了？”


    “又？”黑川奈眼中闪过精光，忽地噗嗤笑出声，用手腕敲敲脑袋。


    “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难道之前也有过？”


    目暮十三没笑，反而是郑重点头，“大概是四五年前，您曾经也有过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状况，直到回警视厅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好起来。”


    “当然，您永远是我所钦佩的上司这点永远不会变请您放心！”


    中年男子不忘做出保证。


    风吹过，庭院里的松树枝叶摆动，太郎抬起头盯着树桠。


    原来如此。


    黑川奈笑容更甚，对方原本斑白的鬓角也回到了现实世界的乌黑，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不是她提心吊胆，要怪只能怪时间。


    ……


    好吧，她喜欢吃窝边草的毛病也应该正视一下。


    她拿起两人的杯子起身回厨房满上。


    背对着目暮十三的她没有看见对方脸上浮起的诡异红晕。


    只是有关系的另有其人罢了。


    目暮十三盯着少女消失在厨房的背影，腹诽道。


    说起那个人……


    目暮掐着指缘粗糙的老茧。


    问啊！星野警官！你快点问我那个人！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


    直到装满热茶的茶杯重回自己手中，黑川奈都没有其他问题，好奇心就好像在她身上消失了一样。


    晨间新闻的国际新闻仍未结束。


    大半篇幅都用在了柏林的街头。


    柏林近两天可谓是热闹到不行，各种枪击案层出不穷，关键都还是大人物，不是一枪毙命就是缺胳膊少腿。


    画面转到街头，不是闹事的群众就是手持弹药的武装部队，人群拥挤火花四射电闪雷鸣。


    目暮忽然有想法了。


    他清了清嗓子，掀起眼皮，无意道，“这段时间真是不太平，就米花来说，光是这个月的犯罪率都比前几年飙升了不止一个指数，不是连环杀人就是各种类型的爆炸。”


    黑川奈点头，她深感赞同。


    “说起爆炸，近期一伙爆炸犯在全国各地流窜作案，各地警署向警视厅借人，□□处理班的人借了还不够，鹿儿岛警署更过分，直接把主意动到搜查一课头上。”


    他一面试探，一面观察黑川奈的表情。


    黑川奈专心摄入咖啡因中。


    这个态度，目暮多少已经有了答案。


    “黑川警视，您回来的消息，需要和另外的人说吗？”目暮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不演了，直接摊牌，“比如……”


    他的比如都还没说完，就被黑川奈中途制止。


    “先别声张，”她身子前倾，想了两秒，表情格外认真，“我在帝丹高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查清楚，这个节点恐怕不适合警视厅的人介入。”


    你已经变成“警视厅的人”了吗？松田老弟。


    目暮眼中的光被熄灭，他遗憾地叹气，“我知道了，等到什么时候您愿意回警视厅了，请及时联系我……或者联系松本警视也可以，您的办公室一直都为您留着，大家都很希望您能回来。”


    说完，目暮十三看时间也差不多，便向黑川奈道别离开。


    走之前，黑川奈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叫住目暮，问，“目暮警官，您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您说。”


    少女抿了抿唇，从口中吐出几个音节，“Hiromitsu”。


    “Hiro…Mitsu？”


    “嗯。”


    “您是想找这个人吗？是哪几个字？有全名吗？”


    黑川奈摇头，“没有全名，其实就连Hiro是宏？广？怎么写我都不清楚，对了！”


    她想起长野县的那个青年，“或许您可以试试Morofushi Hiromitsu，Morofushi是这两个字。”


    她用钢笔在笔记本上留下“诸伏”二字，撕下后交给目暮。


    “怎么样。”


    目暮警官踏出黑川宅的院门不到两步，便被一个人拉进角落。


    目暮一哆嗦，刚想反击，就看清绑架自己的那张脸。


    “呼，佐藤警官，你真是吓我一大跳！”目暮警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停喘息，“佐藤警官你还当我是年轻人我是挺高兴，但我确实上了岁数不禁吓。”


    “嘘！”佐藤美和子竖起食指放在脸前“别被星野警官听到，她那个耳朵您不是不知道。”


    她看着自家上司镇定下后，开门见山，“是星野警官没错吧，喜欢爬窗的风格和那种咋咋呼呼的做派还有昨天那十七人也是被她吓出来的吧！”


    目暮尴尬地笑笑，默认了佐藤的说法。


    “怎么说，既然星野警官回来了，总得让她回警视厅吧，”佐藤语速很快，“更何况……听说鹿儿岛的案子差不多处理干净了，那个人这几天应该也要回来，刚好。”


    她举起手机，似乎想从电话簿中找到某人的电话，却被目暮警官制止。


    佐藤皱着眉盯着上司，不明白他的动作以及现在看着她的奇怪目光。


    目暮示意佐藤回到车上。


    周身的冷空气被车厢隔绝在外。


    目暮才说，“星野警官让我们先别告诉其他人她回来的事情。”


    “松田警官怎么能算其他人？”佐藤立马反驳。


    “星野警视已经结婚了。”


    ……


    车内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偶尔路过的人行色匆匆。


    “怎么会……”佐藤美和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目暮十三，手指一动，把已经打开电话簿的手机灭屏。


    “没错，”目暮再次点头，“你也看见了吧，门牌上的表扎，那大概就是她夫家的姓氏。”


    “骗人的吧……那松田警官……”


    目暮长长地叹气，虽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


    “而且极有可能，她也已经忘了松田老弟。”


    庭院外汽车的声音逐渐远去。


    太郎起身，站在缘侧小小地吠了两声。


    它是一只被驯养得很听话的小狗，没有获得准许不会轻易入屋。


    没有人回应它，甚至沙发上露出的脑袋在听见它的叫声后还消失了。


    太郎歪了歪狗头。


    送走客人的黑川奈身子一歪，横躺在沙发上，伴着晨间新闻女主持人的播报声，肚子咕噜噜地响。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视上的主持人一张一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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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唇，却没听清任何内容。


    墙上的秒针旋转了几个圈，暴露在空气中的脸慢慢消失。


    黑川奈整个人缩回宽敞的睡衣，整个人团成一团。


    “果然，和人打交道累死了——”


    诸伏景光留在冰箱里的食物以一种离奇的惊人速度被她处理干净，只剩下几样残羹和没有经过处理的原材料。


    她对自己的手艺没自信，而且嘴也已经被某人养刁，一般味道的食物暂时不在她的进食范畴内。


    十分钟后……


    黑川奈坐在餐桌上吃着她严格按照标准流程煮出来的泡面。


    味道很一般。


    “真是可怜的小奈，只剩下方便面，”她委屈地嘀咕，低头瞧了瞧端坐在她脚边的太郎，“小黄你也好可怜。”


    “嗷呜呜……”


    太郎对于自己盘子里的那块焦黑的牛肉看都不看，而是用狗头去蹭少女的小腿。


    即便有睡衣的布料阻隔，她还是觉得从小腿传来异样的感觉，她赶紧把脚缩回来，伸手去点太郎的眉心。


    “知足吧，有得吃就不错了，不然就回去吃你的狗粮去，”黑川奈晃着腿，把自己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吞进。


    “哇，舒服了。”


    她摸着肚子感慨，空落落的危机感终于消失。


    屋子里没人回应她。


    就连太郎也已经放弃希望埋头苦吃，只是每吃一口都能从那张狗脸上看见面露苦色的感觉。


    如此通人性的狗也是少有。


    黑川奈的嘴角被压下，她无声地收拾碗筷。


    客厅里的新闻在目暮离开后便被她调小了音量，屋子里一点人气都没。


    她果然还是不习惯孤独。


    黑川奈坐回沙发，把新闻的声音调大。


    “以上便是今天的国际新闻，下面是今日的鹿儿岛连环爆炸案特别节目。”


    这应该就是目暮所说的流窜在全国各地的连环爆炸了吧。


    黑川奈磨蹭着脚步，一点一点收拾书包，从昨天开始，她就不再拿着书包上楼，而是就着缘侧和客厅，随便找个舒服的地方把作业做完随手一丢，反正国文和数学两科的老师都已经进去，这几天的作业随便应付两下就行。


    “……造成二十余人死亡\上百人受伤的爆炸团伙终于在昨日被警方捉拿归案，而在商业街的炸弹也被及时拆除，未造成人员伤亡。我们也非常荣幸邀请到鹿儿岛县警察本部的刑警们来到本次节目进行访谈……”


    电视屏幕熄灭。


    黑川奈打了个哈欠，手机里，诸伏景光定的闹钟已经开始叮当作响，这是出门上学的最后一个闹钟，再不出门就迟到。


    鹿儿岛，电视台演播厅。


    “伊达警官、松田警官——轮到你们出场了哦！”


    工作人员站在休息门口敲了两声，推开门。


    “他们一大早就已经回东都去了，”休息室里，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人从座椅上起身。


    工作人员认得对方，他是演播厅的常客，也是鹿儿岛县警察本部刑事部门警部，听说也是本次爆炸案的官方负责人。


    可怜的松田警官和伊达警官又要被抢功劳了。


    工作人员暗自想到，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带着这名警部前往本次采访的演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