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南方有疑

作品:《情丝引

    冲撞神明,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神,但总归有些后怕。


    那虹雉精不是喊张月鹿星君嘛,神家相互冲撞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张月鹿不知两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不假思索地走向佛像。


    张月鹿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生怕有结界机关。但出乎意料什么也没有,他很顺利地靠近了佛像。


    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钻入鼻间,张月鹿抬头看见渗水的墙壁,一时竟不知道是血液味,还是遇水生绣的金属味。


    后面的清笳与沈楼看见他直接伸手拿起佛像,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这人是真的不怕啊。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星君,两人日后都不敢小瞧张月鹿了。


    “突,突突!”佛像刚刚离开底座,墙壁上渗水的地方瞬间破了几个小洞。


    “不好,快走。”张月鹿来不及细看,抓住佛像便招呼着二人向外退去。


    在水的冲刷撞击下,破洞越来越大,张月鹿话音未落,便已经有肥胖的红锦鲤鱼钻入。


    这佛像似乎是镇压水患的阵眼,离开片刻之间水已经漫至张月鹿的裤摆。


    鱼贯而入的鱼群仿佛受到指示一般,摆动着肥胖的躯体径直向张月鹿游来,将他团团围住,撕咬着他的鞋。


    站在地道阶梯上的清笳,看着他脚边密密麻麻的鱼群,鸡皮疙瘩起了全身,“怎么回事?这些鱼也生了灵智?”


    站在她身侧的沈楼摇摇头,“应该不是,有灵智的可不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


    张月鹿不忍伤害生灵,一边踢开脚边的鱼群,一边向外挪去。


    然而进程十分缓慢,还未走至一半,水已经上升到他的膝盖。


    清笳倏然明白了什么,大喊道:“张月鹿,快把佛像扔给我!”


    一切的变故都来源于张月鹿手中的佛像,而这群鱼也是只攻击他,丝毫不将她与沈楼放在眼中。因此,解脱困境的关键便在于佛像。


    张月鹿闻声,奋力一扔,将佛像扔给清笳。


    清笳一接到佛像,水立刻上涨直逼她所在的高度,而鱼群也立马调头奔向她。果然就是佛像的问题。


    可清笳不能动,她一跑水上涨的速度会立刻将张月鹿淹没。


    眼前密密麻麻的鱼嘴即将啃上她的鞋边时,清笳认命般闭上双眼。


    内心却疯狂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压制住转身想跑的冲动。


    我的鞋挺厚实的,不怕。


    “睁开吧。”沈楼适时召出琉璃火,在清笳面前树立一道蓝色的火墙。


    清笳睁开眼便是幽灵守卫般的蓝色火焰墙,心里踏实不少,“多谢。”


    沈楼的面色有些白,往日漫不经心运筹帷幄的样子一扫而空,脖子上爆起青筋,“张月鹿,走快些!”


    他的琉璃火只在初阶,通俗点讲是能控制的便只有掌心那小小的一簇,如今透支建成这火墙,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鞋子早已灌满了水,没有鱼群的干扰也成了很大的阻碍。张月鹿直接舍弃鞋子向二人靠近。


    张月鹿靠近二人的一瞬间,沈楼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跑!”撤去蓝色火墙的瞬间,三人拔腿向上跑去。


    佛像再次交回张月鹿的手中,清笳与脱力的沈楼在前,张月鹿断后。


    身后的水正如清笳所料飞速上涨,高度不够还有鱼群飞跃来弥补。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水涌上之前出了地道。随着“轰隆”一声,地道关闭,三人终于安全。


    沈楼跌坐在地上,靠着假山喘着粗气,目光飘忽不定,一双白花花的脚丫子闯进他的视线。


    视线上移看清来主,沈楼不禁咧着嘴打趣道:“鞋被鱼吃了,怎么足衣也不在了?”


    张月鹿看着沾满泥土的脚,不自在地蜷缩起脚趾头却避无可避,反而甲缝里沾上更多的土。


    清笳闻声一看,笑出了声,揶揄道:“这不得让沈大公子赔一双?”


    “买。”沈楼脱口而出。


    三人相视一笑,没再说话。假山内一时只剩下三人的喘气声以及地道内越来越小的水冲击石板的“澎澎”声。


    稍稍恢复,张月鹿便摸索着腰间,想要找到蜡烛照明,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想来是刚刚落在下面了。


    “清笳,你的蜡烛还在吗?”


    清笳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摸到柱状物,点点头,“还在。”


    清笳举着蜡烛,张月鹿将就着沈楼蹲下身,三人围在一起观察这尊让他们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观音是木制的,重量却不比铜制的轻,也并未因处在漏水的环境中而肿胀。表面光滑锃亮,甚至能看见映照的火苗。而刚刚闻到的铁锈味,现在并没有闻到。


    清笳道:“这其中的奥秘,可能还得求助花老夫人。”


    在张月鹿的扶持下沈楼才勉强站了起来。


    “能走吗?”张月鹿看着他发白的嘴唇有些担忧。


    “没事,吃一顿就好了。”沈楼无所谓道。


    三人刚刚踏进屋子,便听到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只见李韫蹲在花老夫人面前哭泣。


    再往里走些,只见花老夫人的脖子上插着一只珠钗。


    简洁的款式不是她自己的,更像是蹲在她面前哭泣的李韫的。


    张月鹿道:“县主,何时醒来的?”


    李韫掩掉眼尾的泪,悲戚道:“刚醒不久,醒来便看见母亲…母亲这样了…”


    清笳将其扶起来,同情道:“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县主可要保重身子。”


    两个当家人都死了,她要是再死,那钱怕是真地拿不到了。


    “多谢。”李韫吸吸鼻子,满眼通红的看着清笳。


    “虽然花坚是个混账的,但母亲对我极好。我幼年便没了母亲,常年跟着父亲戍守边疆,从未体验过母亲的温情。有了一个真心待我的,如今却又……”


    说到悲痛之处,李韫又哭了起来,让人无法将她与白日那个冷酷无情的花夫人联系在一起。


    张月鹿委婉地开口,“县主,这珠钗…”


    珠钗从前方倾斜插入,并非自杀能插入的角度。如果没有其他人,那么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便有最大的嫌疑。


    “我不知道,我醒来母亲便已经…已经这样了。”李韫道。


    可惜,清笳只能预知,而他也无法窥探他人的过去。


    须臾,张月鹿手中的佛像摇动,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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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佛像在他手中炸裂,无数的虫子飞出,却没有攻击张月鹿这个最近的目标。


    “救命!”心力交瘁的李韫被着一幕直接吓晕,正好晕在了清笳的怀里。


    清笳虽不怕小虫子,但这密密麻麻的也让她心里直发毛,宛如有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她挡着李韫的脸,向角落躲去。


    虫子径直向花老夫人的尸体,重重叠叠地包绕在珠钗插入的周围,将溢出的血迹完全覆盖。


    “这是,”沈楼不确信道,“蛊虫?”


    蛊虫以控制者的血液为生,可花老夫人明显是被控制的一方,怎也会引得蛊虫发狂?


    张月鹿摇摇头,他也不清楚,看来必须得去南方一趟了。


    吸饱血液的蛊虫当着几人的视线直接一分为二,继续疯狂地吸食着血液。花老夫人肉眼可见地肌肤坍塌萎缩。


    不能再这样下去,老夫人被啃噬殆尽,不能保证这些虫子是否会伤害其他人。


    张月鹿道:“沈楼,还能用琉璃火吗?”


    火烧,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更别提能烧尽一切邪祟杂念的琉璃火。


    沈楼迟疑道:“确定吗?用琉璃火,花老夫人的身体也会灰飞烟灭。”


    “烧吧。”


    她今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眼前这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烧虫子一缕便够,沈楼直接召唤出一簇火苗扔向花老夫人的身体。


    虫子很快在蓝色的火焰中消失殆尽,但火焰仍然继续燃烧,直至花老夫人的尸体也被火苗舔舐吞噬,琉璃火才回到沈楼的手中。


    二死一伤,没有了小鬼的反哺,花家的衰败已成定局。


    感受到掌心的一股热流,清笳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赎罪成功,能力恢复。


    **


    几日后,醉月楼妆月娘子房内。


    老鸨拿着酒上来,看见自家姑娘对面的两个粗布衣裳,阴阳嗔怪道:


    “女儿呀,不是妈妈舍不得,给男人花钱迟早要倒大霉的!”


    又易容缩骨成女儿家的沈楼接过酒,不耐烦地赶人,“知道了妈妈,我自有分寸。”


    “行行行,这语气倒还是妈妈我的不是了。”老鸨妥协般被推出了门。


    一粗布衣裳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另一个唇角微勾但还是暴露了他在偷笑的事实。


    沈楼不再伪声,阴恻恻地威胁道:“你俩再笑,就滚出去。”


    清笳乐呵的大牙连忙收了回去。她的十两银子还没要回来呢,还不能得罪金主。


    清笳的视线粘着沈楼,问道:“花府的报酬可拿到了?”


    “拿到了,”


    沈楼坐回桌前,“李韫是个聪明的,还多给了些,让我转交给你俩。”


    当日,如果他们还要深究,李韫也是逃不掉的。就算有县主的身份做保,这名声也是坏了。


    花老夫人死得蹊跷,尽管尸体已经没有了,但有沈楼这个妖族在场,记忆可以提取为证,真要论个清楚,李韫七成是逃不了的。


    清笳眼神一亮,故作羞涩道:“这不好吧。”


    “我也觉得不好,所以我直接拒绝了她。”沈楼直截了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