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如此没有天分的妖，着实不适合修仙界。投胎去吧……”一道慈祥的嗓音叹息道。


    这声音梨希很熟悉，它在这道声音中逐渐放松猫猫心神。


    一只和苍老的声音不符的修长如玉的大手，轻柔地笼罩住猫咪头部，从猫头一直顺着光滑皮毛撸到猫尾，一团亮光包围住猫咪疲软无力的身体上。


    小猫喘着气，它在清虚宗生活近三千年，这只大手的主人就是创立清虚宗的初代宗主。


    自从小猫来到宗门，这位师祖便时常叹息。


    师祖也是小猫在心里默默称呼的，没有受到师祖本人的允许，毕竟它一直没有修炼成人型，并没有正式在宗门拜师。


    不过小猫印象里的师祖一直都是个好人，如果它能问出口，师祖必然会允许它如此称呼。现在师祖让自己去投胎，是什么意思呢？


    猫咪拳头大的脑子里，思绪还没转完，叹息声和光亮便不见了。


    修仙界四季常春带着灵气的清风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凉，但毫无灵气可言的干巴巴的风。


    随即猫猫耳边的声音变了个调，“喵嗷！嘶嘶嘶！”几道挑衅的叫声响起。


    小猫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米远的位置，蹲了三只花色不同的猫，因为白天的光亮，正睁着一双竖瞳，虎视眈眈地盯着它。


    身后的猫尾一摆一摆地，爪子扒在身前的地面上，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三打一群殴它这只软弱无能的小猫。


    小猫：“……”


    它上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好像是两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前。


    小猫的长毛从后勃颈一路炸到尾巴尖，它不大的脑子里只剩下投胎两个字。


    这就是投胎场面？三只猫以多欺少，打到我去投胎？


    它张嘴喵喵叫：“别打我，我自己去投胎行不行？”给我指条路就行！


    三只猫互相看了一眼，喵道：“哪来的笨猫，敢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不知道每天的这个时间是我们去隔壁早市摸鱼的时候吗？你们别的街道的猫不能吃早市的鱼，只能等人类收摊以后捡鱼尾巴。”


    “没错没错，那鱼可是人类交给我们三只喵的保护费！”另一只猫凶狠地附和道。


    有鱼！


    猫猫双眼发亮。


    它礼貌地问：“请问在哪里能吃到鱼啊？”喵完，满眼热切地看着三只喵。


    它可是很讲礼貌的小猫，在修仙界的时候，不管是看见哪个师弟师妹有好吃的，它都会迈着猫步上前，伸出一直爪子摸摸对方的嘴巴，再摸摸桌上的美食，礼貌地询问对方它可以吃吗？


    询问过后，不管是师兄弟还是师叔祖，都会擦擦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吃了，小猫可以吃了。好心的师妹还会帮猫猫摘掉食物上的猫毛，防止它吃进肚子里，虽然它可以把吃下去的猫毛排出来，却从来都非常有礼貌地接受师妹的好意。


    这个方法一直都很有效，它没办法和人类交流，使用必要的肢体语言。和猫猫交流就没必要使用肢体语言了吧……


    没想到三只喵怒气冲冲地冲上来，扬起爪子冲着它的猫猫脑袋就扑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喵：“你特喵太嚣张了，居然在我们三喵嘴边抢鱼？！看本猫喵喵拳的厉害！”


    三只猫，三张嘴，六只前爪，梨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只有两只可以打架。又呲了呲牙，只有一口牙可以咬猫。


    打什么？


    跑啊！


    虽然小猫两千九百九十九年没有和猫打过架了，骨子里的原始本能无法忘记。在思考朝着哪个方向逃跑的时间里，小猫扬起一只爪子，朝着正中间的那只猫就挥了过去。


    它可是发现了，这只猫是三只中的老大。


    一爪难敌六手，小猫没打算和它们缠斗，也知道很难赢过这些长期在野外生活的流浪猫，只是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就被逼着逃跑。


    太灰溜溜了，不好看。


    小猫啪一个猫猫抓鱼功使出，这是它最拿手的功夫，果然对方中招了！不过同时它身上挨了六道猫爪实质性攻击。再伸缩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好家伙，它的穿戴甲掉了一只！


    大哥不愧是大哥，肌肉紧实均匀，柔顺的皮毛下隐藏的可不是它这样的肥肉，一爪就出血，而是挨一下就让你出血的蓬勃肌肉。


    嘶，怪疼的。


    惹不起，溜了溜了。


    好在小猫并不恋斗，在出爪的同时就做好了转身的准备。它飞快地缩回自己的爪子，在这片行人稀少的奇特建筑中穿行起来。


    修仙界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也没有这么密级的楼宇。小猫只能凭借着灵敏的听力朝着人多的方向跑，好在流浪猫并不亲近人类。


    只要去到人多的地方，这些流浪猫自然会知难而退。


    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小猫双眼发亮，它一个健步飞越过小区的铁艺栏杆中的空隙，轻巧地落在了外面的市场边缘。


    市场里人来人往，各种颜色的果子吸引着它的视线，猫咪灵敏的鼻尖轻嗅，鱼腥气随着空气钻进鼻腔。


    小猫朝着鱼摊望了一眼，一个五大三粗留着胡子的大汉，面色严肃，不像是会给猫猫吃鱼的人类样子。


    它不禁回想刚才在旁边附和的那只蠢猫说了什么来着？这个大汉给它们交保护费？


    保护他的鱼摊不被其它猫打劫吗？


    净说大话。


    小猫撇撇嘴，不想跟一群普通的猫见识，毕竟它已经是活了三千年的猫妖了。


    三千岁的猫可不会去打劫人类的鱼，尤其是看起来不好说话的人类。


    小猫迈步远离。


    它圆溜溜的猫眼一转，不远处一摊清新可口的绿色梨子出现在它的眼中，个头匀称，头轻脚重地躺在干净的布料上，坐在摊子后面的主人，穿着一身花色的薄衫，一头黑色的短卷发，没有一根银丝，但从面部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年纪比较长的人类女性。


    小猫眼睛乌黑明亮，它双耳是雾黑的，连着眼睛上方勾勒出两撇八字，像浓黑的眉。双眼大而圆，眼尾上翘，左边眼尾有一簇黑色扬起的毛，细长如眼线，在眼尾勾勒出一丝弧度，妩媚又带点清冷的气质。


    小猫胡须颤抖了一下，正准备朝着这位面向非常好说话的人类女士走去，发动优雅猫猫的眼神攻势，让这位女士给它分享一个可口的梨子。


    作为回报它可以在她的摊位上，帮她站岗巡视，吓退那些想要钻进梨子里偷吃的小虫子。


    小猫正轻松地想着，原本那些因为人类而止步的流浪猫竟然追了过来。


    这次它们没有声张，而是安静的朝着嚣张小猫的位置扑来，想要当场按住这只把穿戴甲丢失在它们老大身上的手下败猫。


    它们身手敏捷，小猫的听觉同样敏感，知觉更敏感。它稍微偏头一扫，就在猫咪超广角的视线中发现了那些紧追不舍的流浪猫，正高高跃起，朝着它的方向下落。


    蓦地一下，小猫先一步朝前窜去，根本没有思考时间的它，朝着刚才一直盯着的梨子摊位跑去。那个摊位的边上，放着一只藤编的筐子，上面的盖子正半阖着，露出一道缝隙。


    猫轻巧一跃，长毛的虚胖外形顺利通过那道窄缝，半阖的盖子随着筐子的晃动，向一边滑动，把缝隙遮了个严严实实。


    黑暗中的小猫松了口气，又满含歉意地心道：抱歉梨子婆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跳进你的藤篮中，请原谅我的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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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


    当然梨子我还是要吃的，流浪猫也希望你能帮我吓退。


    筐子磕动地面发出翛翛声，坐在梨子摊前的女士正在和隔壁卖苹果的摊主说话，被这很轻的声音打断了。


    她一转过头就看见不远处三只怒视着她的三只猫，似乎在考量要不要冲过来。


    她连忙转开视线，担心自己的对视会惹怒它们。


    金美淑女士摸了摸自己快七十岁的心脏，正在微微加速，她想自己有些不禁吓唬了。


    等心绪稍微平静下来，才想起来掀开藤编盖子看看，就看见应该空无一物的藤篮里，此刻正蜷缩着一只长毛小猫。


    金美淑：“嗯？”


    那小猫黑白配色，长毛是许久未打理的杂乱，一簇簇柔软的贴在一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睁着，盖子一掀就朝着她看过来，水汪汪地盯着她，见她没有任何动作，有些拘谨地从筐子底部爬起来，动了动胡须，轻轻地发出一声：“喵呜~”


    友好的人类女士，能给我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猫一个梨子吗？


    金美淑觉得这只猫跟那三只凶巴巴的猫不一样，怪乖巧听话的样子。


    心跳越来越平稳。


    不远处听力很好的三只气急败坏，一只凶恶小猫喵道：“老大，它恶猫告状说我们欺负它！”明明是这只外地猫闯进了它们的地盘，还想抢它们的鱼！


    不过它也想吃梨子。


    老大猫一脸阴沉：“本喵听见了。”多嘴。


    反手给了小弟一个肉垫，没有出爪子。


    挨了打的小弟也不生气，舔了舔爪子，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又喵道：“不然老大我们去摸鱼吧。”别搭理那只蠢猫了。


    老大猫一脸阴沉：“吃吃吃就知道吃鱼。”反手又给了小弟一个肉垫。


    梨子没有，鱼也不能吃，小弟郁闷舔毛。


    另一只小弟看着一转头心道：幸好它没有多嘴。


    -


    冬郁在接到外婆金美淑女士电话的时候，正处于深度睡眠。


    周末的漆黑室内，早八不用上班，独居，这几个词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周末早晨。


    如果没有被吵醒的话。


    一阵广场舞阿姨们最喜爱歌手的音乐在昏暗的室内响起，环绕在冬郁耳边，穿透那两只绿色的耳塞直达耳膜。


    冬郁在歌声响了一段时间后才猛然惊醒，这是外婆的专属铃声。


    她一个仰卧起坐，匆忙勾下耳塞，接起电话，语气急促：“外婆，怎么了？”


    睡梦中被惊醒的心跳有些快，冬郁喘着气儿，听见手机那头的外婆中气十足：“没事！我一会儿去你那一趟，给你送点东西。挂了！”


    嘟一声，电话挂断，丝毫没有给电话这边的冬郁再开口的机会。


    外婆一直都是这样雷厉风行的节奏，电话打得快挂的更快。


    冬郁一脸懵地眨了眨眼，软绵绵地躺回被窝里，看了一眼时间：8:05。


    冬郁两眼一黑。


    她昨天一天，先在即将开业的门店跟设计师商讨最后的软装方案，然后去公司进行了几场面试，最后在办公室思考甜点设计，画设计图画到快一点，最后回来洗澡躺到床上已经两点了。


    才六个小时！


    她打算睡到十点来着！


    不管，在外婆来到之前，她不打算起床洗漱，反正金美淑女士就是来送点吃的喝的，送完风风火火就要走，她等外婆走了继续睡。


    冬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盖好被子，长舒一口气，打算再眯二十分钟。正这么想着，门口咚咚咚传来三声敲门声。


    冬郁缓缓睁眼：？


    金美淑女士是走到楼下才想起来通知她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