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葬礼

作品:《联姻对象他掉马了[gb]

    #贝言车祸身亡#


    雨滴浇穿透明的贝言,葬礼上阵阵窃笑挤进她耳朵里。


    无一例外,全在小声庆祝她终于死了。


    他们眼热贝言命里太红,一点小事就能引得热搜腥风血雨,骂她的和爱她的人一样多。他们笑她做了这么久黑红顶流,如今被车撞死也算孽力回馈。


    他们为她的死碰杯。


    而贝言的灵魂就在几米外的地方,毫不在意这场轻声细语的欢呼,她只在意她的猫。


    小纯窝在她墓前,没有人理会它,它淋着雨。


    “任性。”贝言声音平静,蹲身下意识张开透明的手指挡在它湿漉漉的头顶。


    雨滴依然击穿过去。


    贝言迟钝回神,执拗伸手安抚小纯,明知触碰不到。


    然而雨忽然被隔,砰砰地坠在绷紧的伞面,贝言往上看。


    那是一把黑伞,色调比撑伞者的西装浅淡些许,伞骨冷光折在他面容,葬礼上的私语突然为这一瞬而停滞。


    撑伞这人拥有近乎极端的漂亮,夺目冰冷的一切都凝在他眼尾痣上,站在那里就仿若积雪冻雨的山川,没人敢上前。


    熟人。贝言神色冷漠。


    媒体组激动地互相提醒着喊了声,镜头齐唰唰黏上顾家这位年轻的实控人顾知宜——


    刚上位不久、之前是私生子,手段可见一斑。信息严密甚少露面,能拍到简直是重大收获。


    连拍的咔嚓声克制着沸腾,一张张照片仓促定格,几名特助冷峻示意离开,高频闪光怯怯闷死在雨雾里。


    …一切声音尽数剥离,葬礼被清了场,到最后只有撑着黑伞的顾知宜,垂睫不知道在看猫还是看墓。


    贝言冷淡别开头,猜测顾知宜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太反常,他们之间从来是冰冷无视掉对方。


    小纯贴着墓呜咽,贝言立刻转回脑袋,然而有人更迅速,蹲下身黑伞倾斜在墓前,抱起淋湿的猫。


    贝言皱眉,盯着顾知宜要对她的猫做什么。


    它僵停乱动,暴躁在他手上抓出两道血珠。顾知宜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手腕托起它的脑袋:


    “猫能看到灵魂吗,你把贝言叫回来。”


    贝言突然僵住,目光怔然移向顾知宜,连声线都稳不住的顾知宜。


    他固执将呼吸急促起伏压到最轻,仿若平静地向猫追问着贝言,不关心自己的眼泪把眼睫浇透,更不知道自己被雨气缠着在发抖。


    一切都在崩毁,他却又专注又像是麻木疯掉,泪水无休话音重复,“我要去找她。”


    眼睁睁地,那座积雪冻雨的山川就这么轰然倾塌,贝言几乎呼吸凝滞。


    ——在说什么。


    她后退撑着墓旁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不得不把他们两人间的种种翻开一遍。


    除却顾知宜初中时在她家的暂住期,就只剩她二十一岁时签下的那张支票。签字时,笔尖曾刺破薄纸。


    从那以后她漠视顾知宜,而顾知宜也冷淡避开她,怎么看都是嫌厌关系。豪门世家间也都这么认为。


    但现在她眼前,顾知宜周围的空气像被抽干,绝望得无法喘息,流泪发抖唯有抵着她的墓,失去她就是失去所有。


    …这不像是嫌厌关系里该有的一环。


    贝言靠着自己的墓合上眼,停了停又睁开,心里莫名窝火。


    灵魂渐渐浅淡,眼前也越来越暗,到最后占据视线的只有雨水与泪滴、猫和顾知宜。


    …等贝言再次睁开眼,手上茶匙轻声撞响,长桌周围萦着交谈笑声。


    她脑袋发晕,望向外面是熟悉的花园。


    父亲新移栽的五针松立在极简造景中,很有禅意。她的猫在草地上扑小虫子。


    记忆两两重叠,每一幕都变得熟悉。


    贝言忽然意识到,这是三年前她22岁时,贝家和顾家定下联姻那天。


    她重生了。


    贝言缓过神,敛眸扫向坐在她对面的人。


    家族为她安排的联姻对象,顾岑优。


    他正同各位长辈闲聊花园的造景心得,说话姿态亲昵优雅。亲切感是他坐拥众多粉丝的主要原因。


    桌上气氛被他哄得喧闹融洽。贝言搅动咖啡液。


    贝顾两家的联姻几乎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珠联璧合。豪门与豪门,明星与明星。


    但事实上,上辈子她和顾岑优根本没把联姻当回事,彼此较劲的,唯有谁最近比对方更红。


    顾岑优更是绑着她炒cp蹭热度,一路营销到顶流,将联姻利用到极致。


    可惜一夜间黑料崩盘,在骂声中崩溃,最后还是由他哥顾知宜出面解决。


    回忆到这,贝言顿了顿,瞥向末尾角落,算不上多耐烦。


    果然,某人安静坐在阴影里,高挑脊背遮住窗外束束光线,纯白纱帘垂散,像冰冷油画,一如既往。


    …两分钟前还在她墓前哭到晕开色彩。她别开头。


    顾岑优觉察她视线,笑着从话题里抽离,慢条斯理支起下巴,身体前倾,“贝言。”


    恶劣上扬的语调。贝言还记得他在这里问过什么。


    果然,他点了点桌面,“我太好奇,要是把联姻对象换成我家那私生子顾知宜,你还能愿意吗。”


    贝言明白顾岑优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厌恶顾知宜,互相漠视更是人尽皆知。这么问无论她怎么答,顾岑优都会觉得爽。


    “看来还是非我——”顾岑优蔑然要笑,势在必得。


    “可以。”贝言夹起一块糖丢进自己杯中,声音平静,“但不是你说换人就换人,而是我要求换人。”


    说完,她搁下咖啡杯,指向长桌末尾,越过僵住的顾岑优,落在那漂亮寡言的私生子身上:


    “我要顾知宜。”


    话落音止,顾知宜眼睫一颤。而一张张笑脸陡然凝固,他们生硬转头,残留的得意统统扭曲成震惊与茫然。


    顾岑优怔然失态:“你开什么玩笑贝言!?”


    “非他不可。”贝言目光很静。


    那平静代表着,她没在开玩笑。


    双方家族通通哑掉,苍白目光来回在她与顾知宜间打转,像是极度不解。


    和她关系亲近的堂妹埋头疯狂打字,她手机屏幕狂弹消息:


    「oi!刚才打照面的时候你俩还互相不搭理啊我说!?怎么变成这样了?」


    贝言看了眼正要回复,咔哒一声,是她爸贝修明将杯子放下,众人立刻坐直。


    他淡然推好镜框,低沉声音响起:


    “感情的事,我想是勉强不来。我这女儿脾气倔。”


    话里的袒护太明显。贝言顿了下。


    顾家几人勉强扯动嘴角,目光无措扑闪几回,最终齐齐落至另一主座——


    顾岑优与顾知宜的父亲、顾家的家主顾正滨。


    顾正滨挂着笑,手指叩在座椅扶手,响声在沉默中清清脆脆。


    片刻后,他望向长桌末尾。


    顾知宜余光一瞥冷淡点头,似乎没有别的波澜,然而抬眼正正对上贝言的视线。毫无预告。


    按以往,贝言瞥一眼就该不耐烦转头。


    可这次那视线长久停留,久到刺破冰冷之下,是对方先一步错开视线,眼睫的颤动乱了频。


    咳嗽声猛地传来,贝言不紧不慢瞧向对面,是顾岑优疯狂眨眼疑惑。


    她低头搅动杯中糖块。


    顾岑优八成早就安排好了联姻的通稿,只等开始营销联姻cp,飞升顶流。现在突然换人…他最傻眼。


    想到这里,贝言淡淡开口:“眼睛疼就去看医生。”


    …顾岑优再也坐不住,匆匆撑起身体,冲长辈们笑得苍白,语速急切:“抱歉,不是要换人——”


    可他忽然喉咙一哽,说不出后半句,在父亲幽暗眸光中咬牙坐回去,恨然攥拳。


    顾正滨随后从容挂笑,向后一靠,“不要紧,换谁都一样稳固。况且知宜小时候就在贝家住过,彼此都熟悉,倒更合适。”


    两位父亲互相点头。


    贝修明眼神扫视,“茶冷了,换掉吧。”


    旧茶换新茶,连杯子也换了套新的。


    顾岑优看着旧杯子一个个被撤走,最后盯上顾知宜的脸,手腕掐得发白。


    …


    贝言不办婚礼,两边长辈将联姻事宜迅速敲定,下午双方就去了民政局。


    流程不像是在结婚,像是在谈生意。


    也没差。


    贝言看着手上的婚戒,钻色夺目。


    它是顾家准备的联姻礼物。在拍证件合照前,她和顾知宜各自取出自己那枚。


    她这枚刚好。但另外那枚依照的是顾岑优的指圈大小,所以圈在顾知宜的无名指时,显然不合适。


    也没所谓,联姻的象征道具而已。


    贝言摘下婚戒收整思绪,不理会窗外夜色,就只静静坐在自己这间卧室里,安然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和爸妈关系疏离,从不住在这里。


    但房间处处干净明亮,显然时常在为她整理…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些。


    暖光映进她平静的眼,好像蒙了雾。


    她倒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就要安静睡去。


    手机信息叮叮咚咚,都来震惊询问:


    「贝贝!你不是讨厌顾知宜吗??还是我记错了?不是讨厌对方??why?!」


    后颈轻微发痒。


    她没睁眼,“小纯,不要拿你尾巴扫我。”


    小纯的猫猫爪子踩上她后背,一道低沉笑音从身旁传来,她趴着挥挥手,有气无力道,“哥,我好困……”


    对方笑她,“贝老师,形象管理。”


    她掀开眼帘,缝隙里挤进光亮,先看到的永远是那副轮椅,随后才是轮椅上瘦削高挑的人。


    他温柔勾唇,冲淡些许苍白气色,像是为了让她放心。可贝言望着他手腕,那处骨头透出浅青,隐有针眼。


    贝序失笑拧眉,放下长袖遮住手腕,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是热搜界面。


    她贝言的名字理所当然夹带爆字。


    #贝言顾岑优联姻#


    #贝顾联姻换人#


    #贝言顾知宜#


    #顾知宜顾岑优#


    #贝言顾知宜联姻#


    贝言翻着评论区,有关于她要联姻的消息早就被曝出,此刻他们讨论的重点更多是为什么双方会忽然换人。


    “我来安排压热搜?”贝序问。


    她没抬头,“不用,被曝我不意外。况且被讨论才说明够红。”


    “只要编得不越线,对我来说,红就行了。”


    “那所以。”哥哥若有所思点头,不紧不慢将话题一转,“是为什么忽然换成知宜?”


    小纯咬着毛球拿脑袋闹她。


    贝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平声应:“近点方便观察。”


    停了停又说,“哥,替我调查一下顾知宜。”


    这时候手机铃响,她接通后按了免提。


    是她的经纪人陈可,拖着尾音嚎道:“贝啊虽然是联姻但还是新婚快乐噢——”


    长音停顿后跟上正事,“罗城那项目又打来电话了,非要你再考虑考虑,说是没你不行啊。”


    听到这名字,上辈子的事还历历在目,贝言泄出个冷笑,“不接。”


    当初罗城软磨硬泡请她做女一,后来资金跟不上又找她投钱救急,结果两年后,等来的不是定档消息,而是男主演成为法制咖的喜报。


    项目别说播出,过审都难。


    最后在她的葬礼上,罗城得意地聊着从她这儿捞到钱的光辉历史……


    而贝言只是习惯散财买清净。


    她从不指望他们的真心,可一个个都从她这儿得到过资源和好处,等她死后再跟着笑未免恶心过头。


    既然重活一次,是得改改思路。


    她冷静道:“姐,捏个通稿发出去,就写我和家里决裂,贝家停掉了我一切开销,不会再管我。”


    贝序听得一头雾水。


    贝言泰然说下去,“我现在,风光不再。”


    …


    贝言太红,有关她名字的一切都惹眼夺目,更别提是这么个她一落千丈变落魄的八卦。


    热搜如约而至,足足挂了三天。


    #贝言豪门跌落落魄千金#


    微博不断发酵,甚至开始传她疑似背债。路人吃瓜,黑粉狂欢,热闹也是围剿。


    当事人贝言则在片场忙工作,顺便应付一通通来自圈内好友的电话。


    每个人都很关切她,一口一个亲爱的,但绕来绕去还是:真没钱了?真决裂了吗?贝家真不管了?


    一听是真的,匆匆表明自己现在也没钱,否则一定借她应急,再匆匆挂掉电话。


    贝言一一说了再见。


    她明白这些人不会再打来,每处理一个都是在斩断虚情假意,最后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


    铃声刚停就又响,她捞过手机,无聊猜测轮到哪一位来虚假关切、将她背离。


    刚要按接,目光却骤冷。


    这一回的来电显示,是顾知宜。【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