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陈立的思维。


    他的血液就像是冰沙一样在血管里涌动。


    整个世界的光线，似乎都在这骇人的猜想前，倏然黯淡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一切都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立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濒临窒息的恐慌。


    “李医生……究竟是谁的投影？！！”


    “陈立你怎么了？”蛇女的声音带着真切的不安靠近。


    “你别过来！！”


    陈立猛地回头，充血的眼睛瞪着她，嘶吼声几乎撕裂空气：“离我远点！”


    蛇女被他的狂态钉在原地，碧青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惶。


    他颓然跌坐在地，牙齿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焦虑如同跗骨之蛆：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这样不行，我还必须要找点什么来坚定我的想法！”


    一想到蛇女这边将会变成假的，心中的恐惧几乎快要把他整个吞没。


    “呵呵呵……”


    一阵空洞而充满恶意的嘲笑声，在他脚边响起。


    是那颗被他从丑陋小丑玩偶身上扯下的骰子！


    “不愧是心素啊，啧啧，疯得够味。”骰子在尘埃里嘲弄地滚动了一下。


    “给老子闭嘴！”陈立暴戾的怒喝未落，抬脚狠狠踩下。


    劣质塑料制成的骰子瞬间被踩得四分五裂，棱角扭曲。


    但诡异的是，那碎裂残骸中流出的声音并未断绝，反而更加飘忽、更加刺耳：


    “何必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都是戏？


    这就是命！心素的命！躲不开，解不脱……不如学着接纳……”


    “我叫你闭嘴——！！”


    狂怒淹没了理智，陈立抬脚疯狂地在那些塑料碎片上碾磨践踏。


    “陈立……”


    蛇女看着如困兽般癫狂的他，声音颤抖，试图抓住一丝希望：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帮你……”


    陈立抬头，对上那双盛满担忧和恐惧的碧青色眼眸，涌到嘴边的话骤然冻结。


    对这个韩若若……他不能说太多。


    他必须死死坚定这里是幻觉的念头！


    自己不能在幻觉中沉溺太深，一旦信念动摇，现实就会变成幻觉，蛇女就会消失……不行！绝对不行！


    然而。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


    他瞳孔骤然缩紧！


    陈立震惊地发现，蛇女站在太阳下被拉的很长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得透明！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就在他认真的注视下。


    蛇女身体跟着影子一样变得模糊逐渐透明。


    她正在消失！


    “不！这里才是真的，这里才是真的！陈立你踏马的快想啊，想这里才是真的啊！”


    陈立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试图坚定自己的想法。


    可对蛇女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陈立……我这是怎么了……”


    蛇女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蛇女脚下那在阳光中被拉长的影子边缘，开始不正常地闪屏，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影像信号。


    接着，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蛇女的身体边缘也开始同步虚化，颜色剥落，变得近乎透明！


    蛇女正在消失，就在他眼前！


    “不——！！”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他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这里是真的！是真的！陈立你他妈给我清醒点！想！用力想这里是真的！！”


    他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用暴力稳定那崩塌的信念。


    但无济于事。


    蛇女的身体越发透明，轮廓渐渐消散。


    “陈立……我怎么了……”


    蛇女低头看着自己虚无化的双手，任凭她催动精神力，试图发动神墟，却感觉力量如同泥牛海，消散在自身崩溃的边缘。


    刹那间。


    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最初的慌乱迅速被一种近乎宿命的平静取代。


    下一刻。


    她猛地冲向陈立，用那几乎已经透明、感觉不到实质的手，用力地捧住他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泪花在她碧青的瞳孔边缘打转，凝聚成一滴晶莹。


    万语千言堵在喉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滴泪从她虚化的脸颊滑落的瞬间。


    陈立忽然感到一股熟悉而冰冷的波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极其短暂地掠过他身上的十情八苦，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涟漪拂过。


    几乎完全消失的蛇女，像一个被打散的信号突然重新连接，身影瞬间由虚转实，清晰地出现在陈立面前！


    陈立愣在原地，巨大的失而复得感让他心脏狂跳不止，随即是排山倒海的后怕。


    那些刀山火海都没能让他胆怯，但刚才那一瞬，他真切地感到了害怕！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把蛇女修没了！


    他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将韩若若狠狠抱紧，双臂箍得死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韩若若猝不及防，温热的躯体骤然被他滚烫的怀抱包裹，脸颊腾地烧红。


    她下意识地想推开这个情绪失控的男人，却发现他抱得更紧了，带着一种濒死的窒息感。


    “陈立…你…怎么了？”


    她僵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回抱住他有些发抖的身体，声音温柔下来，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药……不吃就不吃了……没事的……”


    许久，陈立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理智艰难地归位。


    他松开手臂，仍然心有余悸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指腹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发丝，深深望进那双碧青的眼眸。


    以前的“修真”从未带来如此清晰的毁灭感。刚刚的经历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他真切意识到自己身处一座多么恐怖的悬崖边缘。


    若不解决真假之辩。


    他就是一枚行走的、随时可能炸毁身边一切的炸弹！


    这一次是蛇女。


    下一次呢？


    会是小姨？外婆？或者任何一个他珍视、他意念所及之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灾难会随着他“修真”力量的膨胀而愈发失控。现在已是如此凶险，未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被沉重的自责和恐惧淹没时。


    一丝微弱的、但无比清晰的“气感”骤然从双手传来！


    他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先天一炁……回来了？！”